复读生 (何为生)

管他呢，他才不想忘掉闻禹。

闻禹挂了电话没多久就又来到楚扬家小区门口，他给楚扬发了个消息后，从车里出来站在路边静静等待。

其实闻禹昨晚在这里站了一晚上，不过没有把车停在平时的地方，怕楚扬看见。

他很担心楚扬，很怕楚爸楚妈极力反对这件事时会和楚扬发生肢体接触，也怕楚扬瞒着他，索性就在这里站了一晚上，想离楚扬近一点。

今早见真的没什么事才放心回去睡了一小会儿。

闻禹生平第一次这么担心一个人的安危，让他联想起很多人和事，例如自己的母亲，那个爱他爱得非常极端的女人。

闻禹小时候很喜欢跟她对着干，哪里危险就往哪里去，很喜欢看着她担心又不敢发脾气的表情，长大以后这种情况好了很多，但他还是不喜欢顺着她来。

估计是形成习惯了，母亲如果没有受到闻禹发的脾气，就会变本加厉的责怪他人，以为是别人造成了闻禹对他的冷暴力。

闻禹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只睡了一会儿让他想起那个女人做出的神经质的行为脑袋就有些疼。

楚扬下来得很快，出来的时候楚爸楚妈没有问他去哪里，心里应该是有底的。

他刚才还在心里质问自己和闻禹在一起到底有什么意义，一路飞奔到小区门口，在看到闻禹的那一刻后，所有的迷茫和怀疑就全都烟消云散了。

闻禹的脸色很不好看，嘴唇发白，眼下乌青一片，一看就知道没休息好。

当然有意义……

有爱，就有意义。

“闻禹！”楚扬跑出小区门，站在闻禹的不远处大喊了一声。

时光交错，仿佛又回到了不久前刚确定关系的那个夜晚。仍然是深情的眼眸，周围的一切在他们眼里渐渐消失，整个世界只看得见彼此，明明是白天，他们却在对方身上看见了暖色调的光线，以及漫天飘散的雪花。

心脏扑通扑通，一声一声的跳动着。

闻禹笑了，笑得那么灿烂，那么开心，他像上次那样，朝着楚扬伸出了双手。

楚扬也笑了，他的眼睛有了湿意，踩着冰雪一步步走到闻禹面前，一把扑进了闻禹的怀里。

“我爱你。”他说，“很爱……很爱。”

“我也是。”闻禹用力吸了一口楚扬身上独特的气息，声音有些颤抖，“我真的……爱你。”

他们没有在寒冷的冬日里拥抱太久，楚扬没敢把他带回去，即使老妈现在点头了，他也觉得不是时候。他们都还在念书，而且是最重要的高四和高三，就这么把早恋对象带回家怎么看也觉得不太好。

他可不像闻禹，从小就有那么多人围着转，闻禹都快被捧上天去了。他的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家庭，父母做出让步已经很不容易，总得给他们消化的时间。

闻禹想带他回闻家，他也没去，他说他不想这么快又和鹿霏打交道，鹿霏爱闻禹爱得那么神经质，保不准因为什么就会找人教训他。

最后闻禹把他带到了柯凡家。

柯凡的父母很少回国，从小是跟着爷爷和叔叔长大，家里相对比较轻松，没有那么多烦心事。

这回安涛没跟着去，柯凡一看到他们俩，以为他们俩是来寻仇的，紧张得赶紧给他们安排了个房间就找地方躲了起来。

刚刚经历完家里的事，楚扬难免会想到闻禹的母亲，不知道怎么的，他总觉得鹿霏是一颗埋在脚下没有引爆的炸弹，只要有一根导火索点燃，就会炸得人皮开肉绽。

也不怪他会是这种想法，闻禹小时候到现在的遭遇实在不是普通家庭能够想象的，通过惩罚别人来讨好自己儿子的行为……听起来真的很变态。

他忍不住开口问道：“闻禹，你妈妈……她还好吗，就是，如果知道我们的事，会不会因为她觉得我做得不好，就……”

专门虐打保姆出气的女主人，会容得下他犯错误吗？

真要想和闻禹一直在一起，是不是必须要先搞定他妈妈……

闻禹笑了笑，抱着他说：“你放心，她只要敢动手，我就敢加倍还给她。”

“真的假的？”楚扬很是怀疑，那可是鹿霏！闻禹的妈妈！闻家的女主人！

“她不会这么做的。”闻禹轻声道：“她只想讨好我，不会挑刺，除非你做出让我很难过的事，比如离开我什么的，那我估计她就会想替我教训人了。”

“……”楚扬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那怎么办啊，听起来好恐怖，你觉得她正常吗？”

“不正常。”闻禹说。

“那你们为什么不让她去看心理医生，你爸爸也会容忍她这么对你吗？”

闻禹沉默了一会儿。

楚扬叹了口气。

他不想这么多嘴，可他是真的害怕，听说情侣之间吵架很容易将那两个字挂在嘴边，如果有一天他和闻禹闹脾气随便说出要分开的话来，落在鹿霏手里那可就倒霉了。

“她很抗拒心理医生。”闻禹低声道：“我爸很爱她，以前也想过让她去治治，每次一提出来，我妈就会跟他吵，有时候甚至还会乱泼脏水。”

楚扬疑惑，“乱泼脏水？”

闻禹闷闷的嗯了一声，“就是……乱说……我爸和以前那个姓顾的保姆，说他们早就有一腿啊都是因为我爸勾引那个女人才导致我被抓走啊什么的。”

楚扬震惊的张着嘴看着情绪不怎么好的闻禹。

“反正……我妈自己不想去，我爸就拿她没办法，你懂吗，我爸跟我妈结婚之前，我爸的地位并没有我妈他们家高，可以说是我妈下嫁，所以……我爸能让着她的都会让着她。”闻禹闭着眼睛说，“最近这几年也是因为我妈的症状比以前严重了，我爸才会跑到国外去开拓市场。”

房间里久久没人说话。

楚扬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他脑子里只有莫名其妙的几个字，豪门世家的恩怨情仇。

妙。

实在是妙。

当真是看了一部大戏。

“那你和你姐姐关系怎么样？”楚扬摸了摸闻禹的脸问。

“就那样。”闻禹说，“怕我怕得要死，一直不敢养动物，也不敢当着我的面说喜欢什么。你是不是还要问我哥，我哥跟着我爸在国外，在我眼里是个草包，废物一个，关系不好。”

楚扬被他这句话弄得有些尴尬。

他好像太八卦人家的家事了……

也是，闻禹家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很复杂，他还非要凑过去问，不是没眼力见儿吗。

“我没有不舒服，你别多想。”闻禹在他胡思乱想之前开了口，“我只是不太想提他们，以前没觉得什么，和你在一起之后，我觉得他们很烦，我妈和我姐都是，在我面前整天战战兢兢的，看着就来气，我不想回家待在学校的原因就是因为不想看到她们。”

闻禹缓缓睁开了眼睛，轻轻吻了一下楚扬的嘴唇，笑着说：“宝贝儿，我现在只想和你待在一起。”

楚扬愣了愣，又笑了笑，捧着闻禹的脸温柔的说：“我也是。你睡一会儿吧，看你黑眼圈严重得。”


85

年前一周左右闻禹家里就几乎空了。

鹿霏带着闻蓓蓓去了国外，家里请的保姆全都放了假，就剩闻禹和安涛两个人留在这儿。安涛本来也是要跟着去国外的，因为他的父母在国外，但鹿霏没同意。

鹿霏亲自问了闻禹要不要一起出国，得到闻禹强硬的回答后，担心他一个人在家太孤单，就命令安涛陪他留了下来。

对这个安排，安涛觉得无所谓，在哪儿过年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一年能和父母见几次面就够了。

往常的春节闻禹都必须跟着闻曜昌出去见人，会收到一批价值不菲的礼物，同时闻曜昌也会以闻禹的名义送出更昂贵的东西出去。见的人不多，全是A市商界核心的几个人物，为的就是让闻禹提前和他们打好关系。

这种待遇是闻禹的哥哥闻峥从来没有过的，今年如果不是为了想离楚扬近一点，闻禹才不会留在这里。

他知道老爸是什么意思，闻家未来家主这个位置……他自己也很感兴趣。

今年过年那天的日子很巧，正好是二月十四情人节，闻禹想了好久都没想到要给楚扬送什么，他问了很多恋爱中的人，得到的答案要么就是太俗套肤浅，要么就是太没有意义，根本不能将他内心的爱意表达出来。

到底送什么好呢……楚扬好像不缺什么东西，吃的穿的用的闻禹平时就已经满足过了，还剩点什么？玩的？看的？

看……的？

看的！

欣赏的！

闻禹猛一锤桌，脑子里有了主意。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楚扬给闻禹发过自己家里的年夜饭图片后就没敢动手机了，乖巧的坐在餐桌上吃饭。

他知道闻禹是为了他今年才一个人在家，所以有提出邀请闻禹来自己家吃年夜饭的建议。但他们的同性恋情毕竟才曝光没多久，他也不是太敢光明正大。

闻禹看出了他眼里的犹豫，没同意，说自己和涛哥约了去柯凡家跨年，让他不用担心。

楚扬的亲戚们离他们家都比较远，没有窜门这一说，刚一吃完饭就赶紧回房间给闻禹打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