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读生 (何为生)

他的儿子活了十多年，估计所有饿着不吃的次数加起来也没有昨天到今天的多。

楚妈生孩子的时候楚爸是陪产的，他亲眼见到了楚扬出世的那一刻，瘦瘦小小的一只，带着胎毛，浑身通红，皱巴巴的，看起来非常可怜。

那时候楚爸就想，这辈子一定要好好宠着自己的儿子，要养得白白胖胖的，要什么给什么，一定不能再看到他又瘦又小的模样。

楚扬的体型随他妈，怎么吃也吃不胖，一直维持着少年长手长脚的形态没变，让楚爸挫败了许久，总觉得是自己亏待了儿子才会变成这样的。

“扬扬啊。”楚爸叹了口气，伸手在楚扬脸上拍了两下，缓缓道：“你的事，你妈都告诉我了。”

楚扬狼吞虎咽的动作慢了下来，轻轻嗯了一声。

老爸的态度会是什么呢，老爸一直都是乐观向上的性格和心态，应该不会像老妈一样激动吧。

他猜不到，难免有些紧张。

“你……和闻禹，是怎么开始的？”老爸问道，“我想想，闻禹好像还是第一个知道我们家住哪儿的同学，刚开学他就找过来了，你们是一见钟情吗？”

“……算是？”楚扬难为情的点了点头。

他和闻禹的开始……

算了不说了，就当是闻禹对他一见钟情先追的他好了。

要是说出来，怕是全天下人都会觉得他是神经病，居然喜欢上了一个这样对待自己的人。

“噢，那我们扬扬一定很喜欢他吧？”老爸饶有兴趣的继续说着，“不然也不会因为他跟你妈闹成这样了。”

楚扬咀嚼的腮帮动得十分艰难，似乎吃不下去了，这碗面条味道很一般，比老妈煮的差的不是一点两点。

他抬头看了老爸一眼，没有看懂老爸眼里闪烁着的东西是什么。

“你想清楚了吗？两个男性在一起生活，不是你喜欢我我喜欢你就能坚持下去的。”老爸说，“你们要面临的东西比普通情侣要面临的东西多很多，当你步入社会，你的同事，上司，工作伙伴，如果他们问起你的家庭，恰好他们偏偏对这种群体有敌意的时候，你该怎么办？”

“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你们能过得下去吗？你我就不说了，会自己煮个面条就很不得了了，据我所知闻禹家是很有钱的家庭吧，他的家长会允许你们两个在一起？你们想过未来吗？就算在一起了，你能保证他现在对你的喜欢能一辈子不变？你连饭都不会做，如果他遇到更喜欢的人了呢？你怎么办？”

“我不是打击你，扬扬，我是你的爸爸，我想让你这辈子都幸福快乐的活下去，你妈妈也是这么想的，她并不是非要反对你，也不讨厌你歧视你，她只是怕你走错路，怕你选择了一个会让自己后悔的人，所以她不敢支持你。”

楚爸一字一句说：“我们对生活，比你们更有经验，我们知道生活不易，在一起之后各种复杂的问题会随之而来，我们清楚其中的困难，才会想保护你，古往今来的例子里有太多过得不如意的人会后悔年幼做的决定，扬扬，你懂吗？你懂我的意思吗？”

楚扬把头垂了下去，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想说，他们只是在谈恋爱阶段，没必要想得这么远的。可转念一想，他这么喜欢闻禹，为了闻禹不惜惹怒从未对自己真正动过气的母亲，如果他不是想一辈子和闻禹在一起……那现在做出的行为又算什么呢？

一辈子听起来太遥远了。

按照闻禹多情的性格，他们俩之间可能出现一辈子这种沉重而又深刻的词汇吗？

……不知道。

不太了解。

他喜欢闻禹，很喜欢。

虽然没有想过所谓的一辈子，但他也没想过要真正和闻禹分开。

老爸说的这些没有一句是错的，两个男孩子在一起比一男一女在一起困难多了，世界上还有很多人不接受这种群体，单方面将他们视为会传染病菌的变态，甚至有的人一提到同性恋，第一反应就是艾滋病。

……真的可以永远不分开吗？真的能无视所有阻碍吗？

楚扬迷茫了。

这时，客厅的大门突然从外面被人打开，不用猜楚扬都知道肯定是老妈，他心里很乱，没有回头，垂着脑袋攥紧了筷子。

楚妈今天很冷静，气氛不似昨天的紧张，把从超市买回来的东西放到厨房后，站了一会儿才走了出来。

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楚扬庆幸老妈没有开口奚落他，不然他可能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了。

受了老爸的影响，他现在一直在心里质问自己值得吗，有意义吗，能坚持下去吗。

谁也给不了他保证，就像老爸说的，走错路又后悔的人太多了，如果他决意要踏上这条路，便永远回不了头，就算途中出现了无法预知也无法阻止的意外，也回不了头，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闻禹面临这种情况，会怎么回答？会怎么做选择呢？

“你想好了吗。”楚妈语气生硬，神情复杂的问了句。

楚扬知道老妈在问什么。

“等你什么时候想清楚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变态再出来。”

变态么？

若不是出现这件事，他还不知道原来老妈对同性恋看法这么偏激，直接用一个变态来概括。

楚扬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咬着牙说：“妈……你要我想什么呢。”他抬起眼睛直视着自己的母亲，停顿了一下，坚定说道：“我喜欢他，就是喜欢他，至少现在……在他还喜欢我之前，我不会主动离开他，无论是什么理由。”

楚妈皱着眉和楚扬对视了几秒钟，眼里十分复杂，似是欣慰，似是无奈，似是失望。

最后她长长叹了口气，一步一步走到楚扬旁边坐下，缓缓伸出手摸了摸楚扬的脸。

“你们年轻人啊，就会说什么情啊爱啊的，这是什么感觉我一个老人家也不懂，我跟你爸谈恋爱那会儿，只有一个感觉，这辈子就他了。”楚妈嘴角扯出一抹极为苦涩的笑容，“怎么说呢……妈就……真的没想到，你会……喜欢一个男孩子。你以前对所有女孩子都不感兴趣，妈那时候就担心，我这儿子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病吧，后来看你对男孩子也不感冒，才松了口气。”

楚扬心生愧疚，抿着唇角微微垂下了脑袋。

他的妈妈一直都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就是因为这一点他才会拍着胸脯让闻禹放心。可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又会因为自己拿捏住母亲的洋洋自喜而感到羞愧。

“扬扬……”楚妈的声音哽咽了，她吞咽了好几次喉咙，强忍住泪意和颤抖的面部肌肉，轻声问道：“值得吗？”

楚扬听到老妈的话，不明所以的抬头看着她。

“为了一个男孩子，做这种决定，值得吗？”

楚扬忽然激动了起来，他拼命点着头，眼里染上了水雾，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说道：“值得值得！我喜欢的……我就值得！”


那边在发最后一把刀，快和好了，然而这边还没分手 ╰(???)╯ 居然有人想叫我赶紧下刀！？说又虐又爽？？

你别急，到时候让你只会呜呜呜 (★?★)



84

在与父母的对决中，楚扬赢得了这场胜利。

也不能这么说，其实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父母一定会松口，一定的。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而已。

他在父母眼里算什么，他自己清楚得很，父母都是真诚又善良的人，曾经无数次对他说过，要他开心就好，只要不做违法害人的事，怎么着都行。

老妈的点头虽说勉强了点，但总算是承认了他和闻禹之间存在的感情，他回到房间后赶紧给闻禹打了个电话报喜。

电话那头的闻禹都快急炸了，说好的每半小时联系一次，楚扬一个谈话居然谈了一个半小时，让他在脑子里控制不住的上演了各种父母虐待孩子的剧情。

“宝贝儿！不管怎么说，你能为我做到这一步我很开心，我很感谢你，你知道吗？”闻禹听完了楚扬的谈话转述，眼含笑意的拿着车钥匙上了车，“我好像对你说了很多次，你是我闻禹这辈子喜欢的第一个人，无论我之前有多么不好，行为多么恶劣，和你在一起之后，我都想慢慢变好，为了你。”

“少来，就会说好听的，”楚扬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听见电话那头的引擎声，疑惑的问：“你在开车？”

“是。”闻禹承认，“我想见你，立刻，马上，多一秒都不想等。”

“那就先挂了，开车注意安全，不要打电话分心。”楚扬说完直接挂了，不给闻禹说其他话的机会，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猛的扑到了床上。

他现在兴奋得指尖都在颤抖！

这种澎湃又浓烈的心情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激烈的喜悦，一时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态度来面对。

十多年的空窗，就这么给了一个男孩，还为了他对父母说了那么幼稚的话。楚扬抱着枕头在床上滚了好几圈，开心得不行。

家庭同意了，只要以后感情稳定，一辈子应该不会是大问题！

真好！

怪不得别人都说初恋是最让人难忘的，甜蜜酸涩无一不缺，他都不能想象如果要让他忘掉闻禹会是怎样一种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