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逆之交 (墨黑花)

　　何斯明站在谭亦莫的身后，将头埋在他的肩上：“女人每月都有几天低潮期，男人偶尔也想鲫鱼瘫。”
　　谭亦莫来了兴趣：“什么是鲫鱼瘫？”
　　何斯明低声说：“负能量满格，不想上班不想赚钱只想躺着还有钱花。”
　　谭亦莫笑：“这么丧……”
　　何斯明耍无赖：“略略略怕了吧。”
　　谭亦莫笑意加深，转过身将他抱在自己腿上，“发生什么事了。”
　　何斯明脸一热，想要起来，但被谭亦莫的胳膊绕过腰际紧抱入怀，只能把他的大腿当板凳，“你又知道了？”
　　谭亦莫亲了亲他：“你语气都丧。”
　　“你以为我想。”何斯明被他的亲吻弄得脸上发痒，又难得羞耻，他都没洗脸呢，他扭过头，不想给他亲。
　　谭亦莫轻抚着他的背，像在安抚一只无精打采的猫，声音温柔，“累的话休息吧，别把自己逼那么紧。”
　　何斯明心口一热，又忍不住说：“躺着喝西北风吗？我要吃肉的。”
　　谭亦莫抱住他：“我养你。”
　　何斯明笑道：“口气这么大。”
　　“养你不成问题。”谭亦莫看着他，“我现在是潜力股，开始升值。”
　　何斯明转动着乌黑的眼睛，煞有其事道：“我跟你相反，只跌不升。”
　　谭亦莫好笑道：“哪会这么糟。”
　　何斯明跟他说了清秀男季煜的身份，告诉他要不是自己有眼无珠就能把握机会，认识一个牛x的主编。
　　闻言，谭亦莫惊愕了两秒，转瞬间又恢复如初，以至于何斯明也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只听谭亦莫说：“你为这事难受？不理算了。”
　　何斯明皱着眉头，一脸懊恼不已：“这还不叫难受？我想如果有机会能让你拍杂志内页，之前我拒绝不少邀约，最近都没人找你……”
　　谭亦莫的心一下软了，他坦然地说：“没有模特的工作我也不会感到遗憾，你知道的，我主要做设计。”
　　何斯明眉头微松：“唔……”
　　谭亦莫又提了他跟季煜的事，让他不用为没认识对方感到失落：“有时你很期待跟某个人有联系，但对方根本不在乎，这也是为什么有的人积极加了各路大神的微信也没用。”
　　“……”
　　“真正的社交是利益共同体，我以前接触过一个电视台的人，他说要做一档音乐节目，刚好那段时间有人在选秀上荣获冠军，风头正劲，他便邀请对方做嘉宾，他说得直接，不要二三名，谁得冠军就找谁，甚至不在乎他的三观，只要他能带来收视率。”
　　何斯明无奈：“现在的社会啊……”
　　谭亦莫道出真理：“所以谁认识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被谁认识。”
　　“这太难了……”
　　“不难，我来做你的靠山。”
　　何斯明一愣，以为他哄自己，尽管如此，心里还是高兴，他不要求另一半多能耐，因为他能挣钱养家，但表面上还是摆出为难样，“你拿什么给我靠，小板凳吗，一不小心就倒。”
　　谭亦莫忍俊不禁，拿出书桌上打印好的图纸给他，“你看看如何？”
　　何斯明看了，斩钉截铁道：“美!”图稿上的女模一身黑色礼服，配着波浪式纱裙摆，以及蓝绿色的头巾，好像暗夜精灵。另一件是黑色雪纺长裙，女模身姿妖娆，裙子是手绘的镂空花纹，一路从细腰到脚，若隐若现的裸露，恰似将花穿身上一般，赋予了高层次的性/感。还有一件是黑色西装外套，搭红色皮革金属扣短裙，又酷又美，尽管都是黑色，但独特的设计让每套衣服高贵别致又有型。
　　与女设计师相比，她们比较务实，男设计师通常更为出色，谭亦莫喜欢雪纺跟绸缎，这类布料难处理，他还喜欢将两种难以处理的布料缝一块，稍有不慎就一败涂地，但做得好就是美轮美奂的裙子，是女人看到就双眼放光地按着胸口大喊：我要!
　　有的服装美得让人想拥有，特别是一些场合，只觉穿上就像身披战甲一般美得耀武扬威，何斯明打心里钦佩谭亦莫，甚至耐不住的欣赏，他是一个审美品味很高的设计师，设计的服装优雅精致，看起来就昂贵，但这么漂亮的裙子跟他们品牌风格不符啊，明显是明星或者名媛穿的。
　　谭亦莫看出他脸上的疑惑，解释道：“我九月报了美国的ET Fashion服装比赛，选了女装这一类别，这是我按主题画的三张效果图。”
　　何斯明说：“哥特风啊。”
　　谭亦莫微微一笑：“是的。”
　　何斯明也笑了，没几秒敛起笑，转头看着谭亦莫，兴师问罪：“为什么要参加比赛？还九月就报名，现在已经十一月，你瞒了我这么久……”
　　谭亦莫说：“我们不能等机会，我想通过比赛磨炼自己，拓展圈子。”顿了一下又说，“我没有瞒你，我最近都在画设计稿，你没注意内容。”
　　“……”责问失败。
　　他的确经常看到谭亦莫画稿，有时还是半夜，但当时脑子瓦特了，才没追问，明明他话挺多的，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当然他没理由责备，男朋友这么有上进心很正能量，只是稍不注意会栽跟头啊，比赛什么的是一个机会，可也很残酷，他不想谭亦莫受伤，想了想说：“你想得深远。”
　　谭亦莫立即问：“你不想将品牌发扬光大，不想举办一场时装秀？”见何斯明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又笑着说，“那就行动起来，别错过机会。”
　　何斯明自我怀疑：“我行吗？”
　　谭亦莫搂住他的腰，眼神坚毅，“当然，你现在管好工作室，等我忙完，我们再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何斯明心头一跳，扭头看了一眼他的图稿：“不需要我帮忙吗？”
　　“帮我暖床就好。”
　　“……”
　　ET Fashion是全美时装设计大赛，影响力广，立志于扶持有才华的设计师，向来备受时尚界关注，有的靠比赛成为品牌设计师，以此为生，有的拿到奖金脱离贫困，再次追逐梦想。不久前大赛面向全球甄选作品，参加的选手多不胜数，要从数万人里脱颖而出并取得成绩，难如登天。
　　但谭亦莫去参加比赛，九月通过初试，进入复试，十月复试过，待他这月花了三天做好服装，就拿了第一，比赛结束后他设计的服装也高价卖出。随后谭亦莫又参加了两个比赛，一次第二，后面第一，感觉特别轻松，没多久他接到一个大单，应邀给纽约剧院的舞蹈演员设计演出服。
　　何斯明为他取得的成绩高兴，可在高兴之余，又有点心酸，他以前也参加过国内外的服装比赛，一来奖金丰厚，二来能得到时尚界专业人士的评点，这一点弥足珍贵，但他报名一堆参赛，最好的成绩是通过第二轮筛选，其余的海选就被刷得没影。
　　现在有了自己的品牌，经营了两年，本身又从事跟服装相关的工作，何斯明越发觉得这些跟艺术沾边的领域，类似音乐绘画写作设计，有的人生来就有天赋。可能有的说后天勤能补拙，但艺术中让人眼前一亮的灵性是没办法临摹模仿，即便拾人牙慧的反复苦练也注定不温不火地平凡。这些领域看似光鲜却很残酷，可能你咿咿呀呀的学会发音，就已经被音乐界淘汰，时尚圈亦如此。


第85章
　　“这批货没问题。”
　　“你看有线头，污渍，破损吗？”
　　“那要全部检查？这有八百件衬衣，一件件拆开，我们要花费半天。”
　　仓库到了新货，何斯明下班开车回到工作室，这批货是在谭亦莫找的鸿雁工厂定做的，货做好何斯明不放心情况，专程过来检查，林思还没有下班，就过来陪他一起查看。
　　何斯明说：“总比寄出去发现问题好吧，何况只是检查很快的，如果有问题，发现也能及时跟工厂反馈。”
　　“你一个老板还要专门查看。”林思翻了一个小白眼。
　　何斯明说：“老板只是称呼，被称老板就不干活吗？你快帮我看看。”
　　林思囧，只得拆开塑料袋拿出一件衬衣，左右检查一遍，说：“拜托，这能有什么问题，跟以前一样。”
　　何斯明说：“这是新工厂鸿雁做的。”
　　林思惊讶：“不是慕妮吗？我以为少量订单的，你还是找他们合作。”上次货物丢失又出问题闹得沸沸扬扬，他们工作室的小伙伴都很生气，这明摆的是店大欺客，但也明白短时间里要找工厂难，可能小批量订单还找慕妮做，没想到竟换了工厂。
　　何斯明低头检查着服装，一边说：“慕妮换了老板，新老板把我们上次的货搞那么多问题，哪敢找。”
　　“也是。”林思知道他不想货物出问题，宁愿检查一遍寄出，这种吹毛求疵又强迫症的态度加重了工作量，不过生意好转之后，最不能忍的是再有差池，他拿起四款女款衬衣，细看之后说，“鸿雁工厂的做工没问题，针线埋得超好，是大工厂吗？”
　　何斯明道：“小工厂。”
　　林思看看手里的衣服，又看了一眼何斯明，接着大呼道：“不是吧。”
　　“他们在C市，我去看过。”在谭亦莫忙着比赛的这两周，何斯明抽空去了一趟鸿雁工厂，实地考察，工厂在荒无人烟的郊区，规模一般，三层楼，两层为生产区，比不上慕妮的五栋四层楼厂房。但鸿雁的配套设施齐全，车工、裁剪、缩水、压折、绣花、钉珠、印花、打版，商标副料都有，这过程里服装工艺增加，比如印花，压折等每一步都有很大的价格差距，这也是跟慕妮相比不好的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