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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醉 (八分饱)


  陈最一快要溺死在哥哥的温柔里了,小心翼翼地探出舌尖,舔了舔哥哥的唇缝,很快,这个吻就变得不那么单纯。
  陈与桓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勾着他的舌尖,吸吮舔舐,随着亲吻的深入,扣在后颈上的手掌也渐渐收紧,把人带进自己怀里。
  陈最一的下唇被吮的有些痛,却搂着陈与桓的脖子,在换气的间隙里,低低地笑出声来。
  怎么办,他就是喜欢哥哥对他凶。
  在他看来,哥哥在情动时无意间展露出的“凶”,代表着最本能的冲动、最彻底的占有,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相比于那些捉摸不透的温柔,这才是被他认定的安全感。
  不过很快,陈最一就没心思再想东想西了。
  陈与桓好像很不满意他在接吻的时候分心,更别说还笑出声来,于是更凶地啃咬着他的嘴唇,直到陈最一发出讨饶的轻哼,手也扶上他的腰侧,摩挲着讨好。
  都过去半个小时了,陈最一还在发懵,窝在陈与桓怀里,回味着刚才的吻,时不时就要去碰一下微微肿起的下唇,总觉得是在做梦。
  平时他勾引哥哥的时候,无论怎么讨吻,都是不会得到回应的,这样缠绵滚烫的长吻,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这些纠结的小模样都被陈与桓看在眼里,他见陈最一又要去摸嘴唇,半路捉住他的手,在手背上咬了个浅浅的牙印。
  “这是谁家的傻小孩儿。”
  某人一边说一边在心里默默抢答:我家的。
  他们就这样抱着,没有任何狎昵的动作,医生来查房时,陈与桓刚整理好衣服,拉开床帘,毕恭毕敬地迎接昨天骂了他两次的医生。
  陈最一的体温基本上恢复了正常,用药之后,胃部也没有什么不良反应,再观察一天就可以出院了。
  医生走之前取下禁食的牌子,还不忘瞟了陈与桓一眼。
  陈与桓上一次这么灰头土脸地被训,还是他刚到刑警队的时候,刺头小子一个,什么事都想往前冲,结果被他师父训的服服帖帖的。
  医生刚走,陈与桓就接了个电话,警队那边打来的,人手不够,催他赶紧来一趟,他挂了电话,转过身,还没想好怎么说,陈最一已经拉住了他的手腕。
  “哥哥……”
  大概是都听见了,眼神里有些委屈的意味,只消一眼,陈与桓就心软了。
  心软是对着陈最一,暴躁是对着自己。
  陈与桓哪里舍得走,他们家稀罕宝贝还在住院呢,还不允许人民公仆也有消极怠工的时候了,就他们刑警队那地方,满屋子烟味混着泡面味,还有路岩那一嘴大碴子味的普通话,听着就头疼。
  他琢磨着,等这个案子解决了,是得找机会请个婚假了。
  抱怨完了还是得回去干活,陈与桓在病床边坐下,挠了挠陈最一的下巴,问:“不想让我走?”
  陈最一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了,搁平时他肯定会乖乖地目送哥哥去上班,说一句注意安全,不要受伤。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哥哥不止是哥哥,还是男朋友。
  虽然这件事还没有得到哥哥的承认,但是他好像离小时候的愿望更近了一点点。
  陈最一六岁生日那天,陈与桓攒了一个月零花钱,给他买了一个水果蛋糕,点了蜡烛让他许愿,他那时候就觉得,哥哥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想和哥哥永远在一起。
  那是陈最一第一次过生日,许的第一个愿望是……想做哥哥的新娘。
  陈最一满脸写着舍不得,小表情可爱的不得了,陈与桓心里也美的不行,有无限的耐心和温柔来哄他的稀罕宝贝。
  “那怎么办,翘班要扣工资的。”陈与桓露出一个痞气十足的笑,“把你哄睡了再走,好吗,宝宝?”
  陈最一要被这个称呼甜晕了,舔了舔嘴唇说:“好。”又说:“哥哥,我很好哄的。”
  陈与桓坐在床边,右手掌心覆上陈最一的眼睛,感觉到他的睫毛不安分地在掌心扫了扫,说:“乖点,闭上眼。”
  “我忙完就来接你回家。”
  陈最一又睁开眼,“回……哥哥的家吗?”
  “说什么呢小傻子,我家不就是你家?”
  陈与桓的手放在被子上,像哄小孩子一样,有节奏地轻拍着。
  好不容易把人哄睡了,陈与桓把带的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收拾了一下,等陈最一醒了可以直接用,忽然发现里头有一件他的衬衫。
  陈与桓在心里埋怨自己的粗心大意,转头一看,陈最一正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衣服。
  其实陈最一根本不困,只是想被哥哥哄,想把以前觉得奢侈的事情通通体验一遍,就算这个梦明天就要醒来,有了这些真实留在记忆里的温度,他也不会觉得有多么遗憾。
  装睡以后,陈最一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正好看到哥哥皱着眉头,手里还拿着一件衬衫。
  那件简简单单的白衬衫,很像他十六岁的夏天,偷偷摸摸从洗衣机里拿出来,给陈与桓手洗的那一件,洗好晾在阳台上,皂角香浸在阳光里,风一吹,衬衫的衣摆鼓起来,兜满夏天的味道。
  陈最一太想要那件衬衣了,即便装睡会被哥哥发现,也还是忍不住开口说:“哥哥,我想穿这个。”
  陈与桓愣了一秒,没有追究陈最一装睡的事情,只是抬手捻了捻他的耳垂,说:“好,想穿就穿。”
  ?
  陈与桓把衬衫留下了,随后快步走出病房,逃跑似的不敢回头。
  他从门缝里看到,陈最一已经换上了他的衬衫,袖子长了一截,他没有卷上去,而是把手缩进了袖口,看上去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穿上他的衣服,陈最一似乎心情很好,正低头摆弄着袖口的扣子,单手系上又解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高兴的事,他离得这么远都能看到那人嘴角扬起的弧度。
  就这么喜欢穿他的衣服吗?小傻子。
  陈与桓感觉心脏被狠狠刺了一下,关紧病房的门,不敢再看一眼。
  他脑海里全都是那个穿着他高中校服的瘦弱男孩,浑身是伤,看人的眼神满是戒备,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紧紧裹着那件宽大的校服。
  那件校服破破烂烂的,沾满了污垢和血迹,但是别在胸口的校牌还像崭新的一样,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三年二班,陈与桓。
  陈与桓走出医院,在门口的报刊亭买了包烟,抽出一支,颤抖着手点燃,靠在车门上,深深吸了一口。
  很多人都说,他跟陈最一不像亲兄弟,因为不管是身形还是气质感觉,他和陈最一都太不一样了,他的衣服尺码比陈最一大了两个号,鞋码大了三个号。
  但他们确确实实是亲兄弟,只不过一个像父亲,一个像母亲。
  这是陈与桓最不愿意提起的事情,他宁愿整个刑警队的人都误会陈最一是他的小情人,也不愿用这句话来解释。
  那两个人,怎么配为人父母。
  陈与桓已经很久没有回忆起那些往事了,那太残忍了,难堪的记忆如同带着血红色的滤镜,铺满锋利的玻璃碴。
  他忘不了陈最一穿着他高中校服的样子,像一只歇斯底里的小兽,捂着耳朵大叫,抗拒所有人的靠近,却说什么也不肯脱下那件衣服。
  那个场景是扎在陈与桓心里的一根刺,不管过了多少年,照样能刺的他痛不欲生。
  他愿意为陈最一做任何事,但他独独无法扭转时间,去救当年那个满身伤口,却把那件旧衣服当做希望的小男孩。
  十二年前,陈与桓十八岁,陈最一还没满九岁。
  高考那天早上,他跟陈最一说,等哥哥考完试,给你买棉花糖,陈最一笑的很甜,塞给他一张纸条,让他在路上悄悄看。
  陈与桓刚走出家门口就迫不及待地展开了纸条,上面用歪歪扭扭的铅笔字写着:哥哥加油,哥哥最棒,一一最爱哥哥。
  可是等他如约带着棉花糖回到家,陈最一却不见了。
  他问母亲弟弟去哪了,沈兰芝告诉他,他们家还欠着债,不能再继续养两个孩子,刚好有个远房亲戚愿意收养陈最一,陈最一也答应了,于是今天下午就把人送走了。
  陈与桓怎么可能相信这种说辞,他兜里还装着陈最一给他的纸条,上面写着一一最爱哥哥,他的弟弟分明在盼着他考完试回家,分明在期待着那一袋棉花糖,怎么可能愿意跟什么远房亲戚走?
  他浑浑噩噩地回到卧室,看到陈最一最喜欢的玩具熊还躺在床头,肚皮上的补丁是他亲手缝上去的,缝的不好看,好在陈最一不嫌弃。
  陈与桓更加不解,陈一一连玩具熊都没带走吗,不是说晚上不抱着它就睡不着吗。
  沈兰芝倚在门口,看着大儿子失神的样子,一脸鄙夷地说:“儿子啊,你不信也得信,你弟弟那种贱东西,我是养不起,他也不乐意跟着咱们过苦日子,送走了正好。”
  当天晚上,陈树峰带回家一帮狐朋狗友,酒桌上喝红了眼,从包里掏出十几沓钱,炫耀似的拍在桌上。
  “看清楚了,老子现在有钱了,你们他妈谁也别瞧不起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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