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顾老太之所以选择对钟从余开口, 原因还有一个——她认为只有钟从余这种正当学习的学生才能明白其中的奥秘, 顾迟这类三天打鱼两天的不行,是个半吊子。
许艳艳不知道上学的具体操作,只是从奶奶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那里会有很多年龄相仿的小玩伴,然后还有一位很和蔼的大哥哥或者大姐姐照顾你白天的生活, 顺道学习, 晚上就可以回家。
她本来就对这些带“大”字的同辈感兴趣。
钟从余被他问得一阵心悸,生怕顾迟觉得自己叛变, 连忙绕去另一边,像是一只早恋怕被家长发现的小学生:“关我什么事!不要问我!我不知道!”
顾迟被他这反应逗笑了。
顾迟看着他几乎是炸着毛跑上楼,楼板都快被脚给剁穿了,房子抖着经年的灰尘,臭脾气依旧,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表现得正常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虽然爱在嘴巴和行动上把人拒之于千里之外,可比那些整天笑嘻嘻地笑面虎好猜测多了,是用本性在与人相处。
尽管有时候惹毛起来挺难哄的,但好歹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钟从余回家后,以一种“说完事就赶紧回来”的眼神盯着顾迟,足足一分钟才从窗户口钻回屋。
一年多了,不过仔细算下来时间其实并不长,但在这三百六十五天里,身边的人走了许多,有些东西甚至变得面目全非起来,如果不是钟从余顶着一股脑地冲劲儿,不留余力,不计后果地闯进来,顾迟可不敢保证自己会变成怎么样的一滩烂泥。
不感激是假的,与其说钟从余说他想永远留在自己身边,还不如说顾迟怕连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都溜走,一直在用自己的方法拽住。
顾老太只得把“攻击”目标又转到顾迟身上,没有之前那么多拖拉,直接奔入主题:“他哥,孩子也该读书啦,你想想办法……”
后面的话没能一口气讲出来,顾老太在中途断了一口气,顿了两三秒,才接下道:“想办法弄点钱给他上课吧。”
说这些话的时候,顾老太甚至没敢去看顾迟的眼睛。
她只觉得这口开得确实有点难。
但她不知道这个社会虽然看起来比几十年前要文明了许多,但那只是管光鲜亮丽的水面,大风大浪潜入海底,原本的粗鲁变成了虚假的和平,环境比那时候更加恶劣,想要在大浪淘沙中混口饭吃,靠着么一个屁大的小毛孩撑四个人,十天半月可以,可终究不是根治的办法。
顾老太瞎做主张:“你放心,我都想好了!我前几天就在打听,就你们这个房子啊,里面其实并不小,咱们四个人凑合住,另外一套租出去,每个月按时收租金就够啦!”
顾迟一听,这还了得?就算自己同意,那小心眼钟从余岂不是要把房顶给掀了?
起码有得哄三天起步,无穷封顶!
于是他有点郁闷地回答道:“不行!”
顾老太以为他这眉眼间的戾气来自对金钱的吝啬,来回扯皮:“当哥的话不能这么说,你这烂成绩都可以上学,凭什么我们艳艳不能啊?你不是能赚钱吗!?”
那何止是钱的问题啊!那简直就是上房掀瓦的问题!
顾迟撇开脑袋,当然不会给她说主要原因,于是挑了一个次要的:“不行就是不行,我没那么多钱,你当我是钱罐子吗?咯嘣一摔掉出好几斤的金甸子,不仅给你颐养天年,还给小的铺好锦绣前程?”
顾老太被他的不要脸大为震惊,也开始耍浑起来:“好!我知道!你就是看不惯我,觉得我挨着你的眼了,才连带你妹妹都一起不喜欢!”
顾迟被气得太阳穴直跳:“你管我这么多,说了不行就不行!”
老太婆叫嚣道:“你这个狗没良心的!那可是你妹妹啊!!!”
顾迟懒得管她这么多,一把掀开挡路者准备上楼。
但命运就是欺负老实人,他冷不丁地在楼梯口碰见了站在一旁偷看了许艳艳,头上的两只马尾编都没能扎对称。
顾迟有些不明来源的僵硬,一阵耳鸣后,下意识地想要无视。
可许艳艳偏偏在这时候开口吼了一声:“哥!”
顾迟:“……”
许艳艳眼巴巴地望着他,继续叫道:“哥,我想要上学!”
……
这都是什么事儿?
顾迟脚步一顿,那一刻,他想想给自己抽一耳光,然后在给老太婆一耳光,最好双双打死,一起躺下算了。
行啊!真行!
前后夹击,软硬皆施,这不是逼着他当剥削小孩子读书权利的恶人吗?这不是逼着他往悬崖下跳吗?
可顾迟有一点并没说错,再养一个上幼儿园的小崽子,钱就不够花了。
这不仅仅是学费的问题。
因为小女孩到了公共场合,难免会和别人产生比较,逐渐形成攀比心理,打个最简单的比方,万一老师组织什么活动,全班不可能就她不去,小姐妹儿们都买了新裙子,不能就她一个人还穿着叉叉裤。
顾老太见他稍有松动,赶紧趁热打铁,琢磨起感情牌来:“你爸和你妈才结婚的那一阵,也是手头不宽裕,起初不想要小孩的,但每次看见别人家的孩子满地跑,哎哟喂,那眼神羡慕得不得了,没事的时候能拖一根板凳看一下午,后开实在忍不住而,跑回去给老婆说,我也想要一个。”
顾老太:“你妈开始也不同意,说小孩难养,花钱。但你爸坚持要生你,说累死自己也要养。这不,刚说完,就一口气出去打了三份工,那日子虽然困难,但咬咬牙还不是坚持过来了,你也长大了,你也和你爸一样姓顾,你咋就不行呢?”
顾迟一边心道:“你不是早就离婚了吗?你又怎么知道这么多?”
一边想:“臭老爸真的是这样吗?”
那时候他还小,早就记不清了。
不过顾建宇一直是他童年时期的奋斗目标,这个男人虽然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但一直挺给人安全感的。可能是妈死得早的原因,小到洗衣做饭,大到赚钱养家,都有他两个肩头同时扛起,可谓是既当爹又当妈。
但再高的山,总会有垮塌的一天,即使是在沧海桑田之后……
担子名正言顺地落了下来。
钟从余其实一直站在窗边看着。
他特别想下去帮忙,想一把掀飞这脸皮比城墙还要厚的一老一小,踹开她们的大言不惭,把心上人护在最为干净安静的地方。
但有一句话钟骏驰没说错——你现在还没这个能力。
任何没有能力为前提的自以为是,都是在火上浇油。
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自己走,腾出空间,让他们自己解决问题,钟从余的插入只会让顾迟的处境更为难堪,万一顾老太插着腰问“你连一个外人都要供着,凭什么不养你的妹妹”,那又该怎么回答呢?
钟从余是看着顾迟的手在一点一点地收紧,指甲盖几乎都要戳进掌心里了,却没有半点减缓力道的征兆。
每个人都是如此无能为力。
他沉默了许久,居然任由顾老太随意撒泼,把陈年旧事全部翻出来,甚至看上去还听得有些津津有味。
然后,顾迟微微弯腰,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将她那只歪了的马尾梳正。
这样瞧上去,许艳艳和顾迟的确实挺像,眼睛大,笑起来还泛桃花,如果养得好,摸不准等以后可以来一个丑女逆袭,摇身一变成为大美女。
只见顾迟有些迟疑,但还是问了一句:“你想上学吗?”
……
开学的第一天,所有的人都很累。
顾迟很快就回来了,重重地叹了口气。
钟从余不会安慰人,就这么铁棍似的杵着,跑去立在他身边。
顾迟:“你罚站啊?坐着呗?”
钟从余本想问他是不是累了想放弃了,可惜这话没问出口,顿了顿,换成另一个无关紧要的:“你知道明天上哪些课吗?我待会儿罗列给你。”
因为上一个问题的答案,无论如何他也接受不了。
顾迟木讷地点点头。
刚点完,他的嘴角就牵动了一下,仿佛是自然而然地在问道:“李奄三……这是外号,我取的,他本名叫李民生,也就是那个和我还有王大串一起出去的摄影师,你记得我回家的那天他说过什么吗?”
钟从余:“什么?”
顾迟干脆把不安分的长腿搭在一床沿上,笑道:“他说,我这不是养家糊口,这只是凑合在一起活。”
紧接着又立马补充:“可是凑合活我都快喘不过气了,我有点难受,小余儿,你以后可要好好对我啊!”
钟从余:“嗯,要不我也……”
顾迟一个翻身起来把他的嘴捂住,斩钉截铁挑逗道:“我知道,你也要好好学习,哎哟这下爸爸就放心了。”
钟从余:“……嗯。”
“我也出来挣钱”这句话就这样被囫囵吞下去了,从此之后,钟从余再也没有提起过这几个字眼。
他就这样坐在这里,在这个老街道某处不起眼的老房子里,哪怕周围尽是泥沙俱下,也没能影响他的继续发展,周遭的恶劣丝毫没能波及到自己半分,好像有一个无形的屏障,正在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免受侵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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