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疑自己刚才听错了。
什么叫做……爱上两回？
沈衡知道什么？
僵了许久, 乔越才将眼中的震惊和疑惑压下, 看向沈衡。
沈衡目光已经重新回到茶具上，开始第二轮煮茶，一边漫不经心说着:“现在见了, 不过如此，没什么特别。”
乔越端起茶杯，快速将茶水喝下，茶水已经凉了几分，但清香尤在，是好茶, 可他没心思品。
茶喝完, 他直接开口道:“沈先生今日前来，是想劝我离开修泽。”
他用的是肯定语气。
沈衡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
他放下茶具, 起身走到一副画前, 与其他古画不同，这幅画看起来并不昂贵，可以说是完全不值钱。而且看起来年代也不长, 而沈衡却将这幅画挂在了茶室正中墙上最好的位置。
乔越也起身，随着沈衡来到那副画前。
画中是一片火红的枫树林，远远望去，整副画像是着了火。树梢上是大团大团的火红, 半空中的红枫如飘落的蝴蝶，最后在地上覆满厚厚一层。天空是湛蓝的，清澈得如同一湖池水，与火红的枫树林形成鲜明的对比。乔越不懂画，他看出来的，仅限于此。
沈衡望着画，缓缓开口:“曾经，有一个贵族和一个平民相爱，他们在枫树下定情，他们对着大海立誓，此生不渝，他们从青葱年少开始，爱了彼此十余年时光。他们对抗过世俗，抗争过命运，他们分离过，也私奔过……他们的感情并不比你们现在的浅。”
乔越这才注意到画中，枫树林的远处，有海岛，有深蓝的海水，还有茅草屋和人家。
“但是最后。”沈衡的目光从画上移到乔越身上，“那个贵族仍然娶了别人，而那个平民，下场凄惨。”
“跨越阶级的爱情都是没有结果的，男女正常的恋爱尚且如此，更何况，你们还是两个男人。”
沈衡回到茶桌前坐下，重新摆弄着茶具，说着:“乔先生，对于你的经历，我略有了解。”
乔越没有说话，也折回去坐下来，默默地喝着茶。
“你是个很有主见，很会规划自己人生的人，双商不低，也足够理性。你应该不想，晚年落得一个凄惨的下场吧？”
“我是个讲道理的人，我不喜欢威胁别人。你要做他的情人，我没意见，但是，你需要清楚的是，他是沈家人，他终归是要结婚生子的。”
沈衡面含微笑，说出来的话却没什么感情。
“他现在不愿意，但总有一天，他会走上这条路。”
门在这时被推开。
修泽出现在门口。
“老爷子。”
他唇角含笑，眸底结冰，“你要见我的人，怎么也得知会我一声吧。”
沈衡喝茶动作一滞，最后一口没喝，将茶杯放回桌上，道:“你看到了，我没对他怎么样。”
“我知道。”修泽笑容越大，眸底的寒气愈深，“所以我才和和气气的跟你说话。”
他语气温和有礼，然而方才一直没什么表情的沈衡面色骤变，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清香的茶室，顿时被火药味覆盖。
“修泽。”乔越的声音打破茶室内凝重的气氛。
修泽转头看他，那冰川覆盖的眸中瞬间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他走过来，在乔越手心捏了捏，轻声说着:“航叔在外面路边，你去车上等我，我很快就来。”
“修泽你……”
这父子俩关系不好，乔越不知道修泽要做什么，心里有些担心。
修泽看了一眼腕表，道:“最迟二十分钟，你去车上玩会儿手机，我就来了，听话。”
乔越最后还是选择听修泽的话，礼貌地向沈衡道别后便出去了。
路边确实停着一辆黑色豪车，航叔站在车旁，给他拉开了后座车门。
坐在车上的乔越想着刚才沈衡说的话。
两回？这个两回，指的是五年前，和五年后，还是……
他不敢想。
沈衡是一个谜团，这个谜团里可能有他想知道的所有一切。
但这个谜团也十分的危险。
还有，就刚才那个情形来看，修泽与沈衡父子俩关系很不好。
航叔安静地坐在驾驶座，乔越想开口问问修泽平时与他父亲的相处模式，但是又觉得航叔肯定不会告诉他，便没有开口。
“先生与沈老爷关系确实不好。”航叔像是知道他要问什么似的，突然开口，“先生才回沈家的时候，两人的关系只能说是生疏，但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两人就变得水火不容了。”
“哦。”乔越点点头，航叔居然愿意跟他说这个秘密，心里正高兴。
航叔又道:“这个事情沈家所有的保镖都知道。”
乔越:“……”
二十分钟后，修泽回来了。
看起来衣衫还算整洁，头发也没乱，脸上也没挂彩，这二十分钟里应该没有发生武力冲突。
他正看修泽出神，突然脸被捏了一下，修泽笑道:“在我脸上找什么？看我有没有被老头子揍？”
“嗯。”乔越点头，也不掩饰。
“放心，我没事。”修泽又用力捏了捏他脸，“老头子刚才说的话，你全当放屁就好。”
“而且就算打起来，他那老骨头，也打不过我。”
乔越:“……”
无语了一下，乔越问出心中的疑惑:“你刚刚，跟你父亲说了什么？”
他觉得修泽可能并不想说，他也只是问一下，如果修泽实在不想说，他不会勉强。
“让他以后不要再来骚扰你。”
面对修泽如此坦诚的回答，乔越脑子里准备好的安慰词又用不上，一时间找不到说辞，只好沉默。
看他不说话，修泽也不逗他了，对航叔道:“航叔，回别墅。”
“等等。”乔越打断，“先去一趟公司吧，我去拿下资料。”
修泽有些不悦:“你们弈总病还没好么？”
“他病好了，只是目前《暗城迷局》的主题曲还没找到合适的歌手，我白天整理出一份名单，我去公司拿下名单，回去打电话顺着问一下。”
“这种事情都要你做？”修泽问。
乔越道:“《暗城迷局》是天景筹划了很久的电影，无论是剧情，布景，拍摄还是后期都很慎重，主题曲也不能马虎，交给别人做我不放心。”
修泽倒是没揪着这个话题不放，想了一下问道:“你们天景那么多艺人，就没一个合适？”
乔越道:“这部电影背景是民国时期，主题曲《迷心》在词曲中也有一定的年代感，天景娱乐基本都是小鲜肉，让小鲜肉唱明显是不行的。原本定的是古典歌手陈昊，但陈昊爆出了出轨丑闻，天景不敢再要他，现在只能重新找人。”
乔越拿了名单，回到别墅，坐在桌前筛筛选选。从五十个人选，筛选到十二个后，给景弈打了一通电话，景弈又在电话里筛了一番，最后人选只剩下三个。他给这三个顺着打了电话，一个没有档期，一个没有兴趣，一个在国外短期内不回国。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修泽就陪在他旁边，切着水果，不时喂他一口。
这时修泽又喂了他一口苹果，他没有张口，抱着脑袋愁眉苦脸道:“到底还有谁合适？”
“宁枫行吗？”修泽突然道。
乔越猛得站起来，桌上的名单哗啦啦掉在了地上，他没管，他睁大眼睛看着修泽:“宁枫？你说的是上个世纪传奇歌王宁枫？”
“是他。”
“他不是早退隐了吗？”
“确实，宁歌王在他妻子离世后便退隐了。”修泽闲适地吃着水果，“我在国外曾经有幸见过他，他虽然对外退隐，但也不是完全不接歌曲，有特别喜欢的，他会接。”
乔越觉得修泽这话说了相当于没说，他道:“你怎么保证，他就一定喜欢《迷心》这首歌？”
修泽将最后一块苹果丢口中，说道:“我保证不了，我试试吧。”
由亚洲影帝出演《暗城迷局》男一号，这部电影的票房便有了保证，如果又能邀请到宁歌王来演唱主题曲，无疑是锦上添花。
但是，宁歌王毕竟这么多年都没有出现在公众视线下，再看看修泽那随性的态度。乔越对修泽没有抱半点信心，修泽要试那就去试试，转眼他依然在网上筛选着合适的歌手信息，打着电话。
让乔越没想到的是，修泽说的试一试，还真的把宁枫邀请到了。
而且修泽都没有上门去拜访人家，只打了一通电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宁歌王就同意了。
宁枫从国外回来的那一天，景弈亲自去机场迎接，并且包了餐厅，请宁枫吃饭。
当天乔越也跟随景弈去了。
宁歌王歌喉是一绝，传闻他还没出道的时候，在路边随便弹唱一曲，都能被富婆当街告白。他出道以后，更是如日中天，短短两年就奠定了在华语圈的地位，成为一代传奇歌王。
没想到见到宁枫本人，乔越才知道，老天爷真的是公平的。他给了你绝妙的歌喉，怕你不匹配，所以又给了你惊人的容貌。
宁枫就是个例子。
他穿着雪白衣服从人群中走来，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不入流俗，不食烟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