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五百块……”
“你懂什么,五百块不是钱?我跟你说,她那手气是真旺,搓麻将总是赢,人啊,有时候就是要看命。”
“嗯。”
谢秋生偷瞧谢临的表情,也不敢接老婆的话了。
“你搓麻将去了?”
谢临声音有点冷。
他这个妈,一辈子就没上过班出去干过活,当初嫁给他爸的时候算是高嫁,他爸胆小没脾气,只知道埋头干活,也是有点家底的,特别有一度干了包工头,条件还算不错。
可惜后来出了事,身体摔坏了,干不了重活,家里的钱也都因为事故赔了出去。
还倒欠了许多外债。
生活过得捉襟见肘。
就是这样,金玉娥也一点没改她的生活状态,天天该吃吃,该喝喝,无聊了打麻将,要么就是和那帮小姐妹去买衣服,家里一对爷们似乎与她没有太大关系。
“没!”
金玉娥回得飞快,理直气壮。
谢临知道她说的假话,她浑身上下沾的味道他熟悉不过,但是他说过一遍又一遍,有用过吗?
明明这么多年赌钱就没赢过,就是不长教训。别人十赌九输,她是得输十一次,其中诈胡被罚一次。
水平也就认识那136张牌。
算了,他也不指望他这个妈,她自己偶尔做点零活得的钱输了还是花了,都由她去。
作者有话要说: 看多了关于后妈的狗血文,突然就很想写一个不靠谱亲爹亲妈的文,有时候亲生的比后妈还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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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可乐与冰西瓜
谢临闷了一阵,三两口扒完了饭。
金玉娥大抵是“做贼心虚”,也不敢再抱怨什么,谢秋生看看老婆又看看儿子,想劝老婆别玩牌,又想安慰儿子别生气,有一万句话堵在嘴边就是憋不出来半个字。
这一顿饭在破风扇的吱嘎声里吃完了。
金玉娥碗筷一放,喊着热死了去准备洗澡。
谢秋生光着上半身,收拾碗筷准备去洗,谢临也没有那个心思和他爸抢洗碗的活。
他坐到客厅的木头沙发上,消化着比肚子里没油水的饭菜难消化一百倍的情绪。
还没消停一分钟,厨房里传来碗被打碎的声音。
谢秋生这个大老爷们大概和厨房相克。
金玉娥在卧室里,仿佛没有听见动静。
目光直直地望着面前的空气一阵,谢临拖着疲惫的腿站了起来,再次进了厨房。
“哎,小临你去休息,这里我来弄,很快就好了。”
谢秋生对着一地碎片,四处水渍,手足无措。
“没事,爸,你出去吧,我来收拾。”
谢临将人赶出去,先拿尼龙丝的扫把把地上的碎片扫干净了,再洗了碗,擦干净洗理台,最后拿拖把把地砖上的水拖干净,又去阳台把拖把洗了。
这一会儿,金玉娥已经洗完了澡出来,在玄关边换凉鞋,准备出去外边广场上乘个凉,要是再有兴致不怕热就跳个广场舞,顶多回来再洗一次澡。
就如往常的每一天这么过着。
只是今日的这份“寻常”似乎格外压抑得人胸口憋闷。
然后,发生了一点偶尔的不同。
大门被人从外面重重捶了几下,传进屋里几个人耳中。
“谁啊,这个时候过来?”
金玉娥离门近,随手开了门。
穷日子过久了,已经习惯没有什么人上门。
“大嫂,在家呢?”
伴着声音,一男一女带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起进门来。
“冬生来了?今天怎么有空啊?快进来坐!”
金玉娥露出一丝惊讶,将人让了进来,已经换好的凉鞋又换了下来。
走在前面的男人三十几不到四十,身材高大挺拔,眉眼英俊,与谢临和谢临他爸都有几分相似。他是谢秋生的小弟谢冬生,不过他看着就是日子过得滋润,眉宇舒展,细皮白肉,穿着打扮讲究,说是谢临的哥哥也有人信。
跟在他旁边的女人也是三十四五岁的样子,长发在脑后盘了个花苞头,没留留海,露出一张精致的脸,身材纤细,脸上带着笑,看着觉得十分有气质。
最后边就是两人的女儿谢悠,十五岁,是谢临的堂妹。她进门也不叫人,低头玩着手机,一脸不高兴。
谢秋生也出来,赶紧招呼着自家弟弟一家坐下。
“冬生怎么来了,这天热的……来,风扇对着吹一吹,凉快点。”
谢冬生进门就是一头汗,他在客厅坐下,就笑着说:“正好吃完饭没什么事出来转转,刚去看了爸妈,回过来路过就上来坐坐,大哥你们吃饭了吧?”
“吃了吃了,哎,我给泡杯茶吧?”
“不用了,大哥你别忙,我们就坐坐,这天热的茶也不想喝。”
“哦哦,那喝点饮料吧,小临,你去楼下买点冰的矿泉水和可乐回来。”
整个场面最忙碌的就数谢秋生,然后开始指挥谢临去买东西。
金玉娥又追了一句:“再买个西瓜,你小叔小婶和悠悠过来,也没别的招待的,吃点水果。”
“知道了。”
谢临洗干净手出,叫一声“小叔、小婶”,然后准备下楼去买饮料。
谢冬生笑着应了,倒是拦他别去买,不过哪抵得住谢秋生要招待亲弟弟的心。
谢临下了楼去超市买了水,又买了西瓜,一路拎回家。
开门进去,这会儿开场的寒暄已经结束了。
谢秋生又是一顿忙,从冷藏柜里拿出来的西瓜还带着凉意,一屋子人都带着一脑门的汗,吃了西瓜喝了冰水,才觉得舒服多了。
谢悠手机也不玩了,倒了杯可乐喝起来,看了一眼谢临,皱着鼻子嫌弃:“谢临哥你好臭啊,都馊掉了。”
谢临只是礼貌地笑笑,没有接话。
金玉娥脸上表情有点难看,骂了谢临一句,“回家也不知道先洗个澡,悠悠小姑娘爱干净,也不怕熏着人家。”
只有谢冬生大概觉得女儿这么说不太好,接口说:“小临暑假去打工了吧,挺辛苦的,不过男孩子要能吃苦以后才有出息。”
谢临对着他小叔营业式地露出招牌的乖巧笑容。
谢冬生又和谢秋生在那里冒着满身大汗,扯什么国家大事,什么肉价涨了,外国要打仗,生意不好做。
大概已经猜到了小叔一家此行目的的谢临只是垂下了眼睑,嘴角边的笑意如被钢筋水泥浇筑的一般牢固。
“爸,什么时候回家,热死了!”
谢悠头发丝都湿了,马尾辫垂在背上热得受不了,从谢临家沙发上拿了把宣传创建文明城市用的简易广告扇不停扇着风。
谢冬生的老婆王芳不惹人注意地踢了自家男人一脚。
“呵呵,海市的夏天就是热,大哥大嫂,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谢冬生说着走,屁股没挪一下。
“再坐会儿吧,家里是有点热,没有空调,不如外边凉快,悠悠你喝点冰可乐,能凉快点。”
谢秋生搓着手,有点不知所措,以及老实面皮下掩藏得并不好的窘迫。
谢冬生说着“不了,不了”,然后似乎一咬牙,豁出去脸皮不要,满脸难为,说:“大哥,有个事我就直说了,最近我的生意周转有点困难,家里日子虽然看着过得挺好,但是开销也大,就是之前的两万块钱,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谢秋生:“……”
这个老实人一下子说不出话来,脸皮涨得通红。
谢临看了一眼谢冬生手上十几万的手表,王芳手指上几万块的钻戒,还谢悠玩的最新款水果手机。
果然穷有各的穷法。
一晚上都在努力掩藏自家的穷酸味的金玉娥,这会儿被人一剪刀将她自以为的遮羞布剪了个稀碎,顿时跳起来。
“冬生啊,这可是你亲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大哥过得是什么日子,现在这年头了,吃个饭连点肉都没有,就是为了攒钱还债!你知道的,你大哥打死也不是那种白占便宜的人,欠了的钱肯定要还,但是你看看你大哥,受了伤之后干不了活,小临还在上大学,只有出去的钱,只有进来的钱,你这个时候催他还钱,不是逼他去死吗?”
谢冬生被她喊得脑袋里嗡嗡的,赶紧安抚:“大嫂,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催着你们马上把钱还我,只是最近我手头也紧,日子难过。你看你家借的这钱,都多少年了,我有来要过一回吗?”
炸了毛的金玉娥哪里还管这些,谢秋生想拉都拉不住她明为哭穷实则撒泼。
谢临抿了一下嘴,往前坐了一下,手上不小心一带,将面前的一杯可乐全洒到了旁边的金玉娥身上。
“哎哟!”
那大嗓门顿时停了,再顾不上与谢冬生理论,手忙脚乱擦了起来。
“小叔。”
谢临开了口,脸上带着好看的微笑,“也是巧了,我今天刚领到打工的工资,攒到了两万块,想着这几天就给你送过去,没想到你先来了。你说得对,这钱确实欠得太久了,我们都记着小叔的好,不是自家亲戚,哪能这么连利息都不要一借借这么多年,我妈她不会说话,你别放在心上,这钱今天也没放在家里,过两天我从银行领出来,直接给你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