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别五年,段明炀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骂他垃圾。
还真符合这人的做派。
“我要是垃圾。”他挑眉,“你又算什么东西?”
离他最近角落里的保镖立刻往前走了两步,眼角一道疤,面容凶煞。
黎洛瞥了那保镖一眼,眼中剑锋般的光芒流转,笔直射向段明炀:“哟,还学会玩威胁这套了?段少爷不得了啊,一个私生子混到这个地位——”
“砰!”
椅子轰然倒地!
保镖瞬间冲上前,反扣住黎洛的手腕,像押犯人似地往餐桌上狠狠一按!
肩膀猛窜上来一阵疼痛,黎洛龇了龇牙,忍不住骂了声“操!”
酒杯被撞倒,里边的红酒泼洒出来,泼脏了他精致的西装,打湿了固定好的发型,湿发凌乱地散落下来,狼狈地贴在额头。
“明炀哥!”
黎洛瞳孔微缩。
林澄焦急地跑过来,费劲掰保镖的手:“你快放开他!明炀哥,快让你保镖放开洛哥!”
好端端的收购宴上突然发生了暴力事件,任谁心里都发怵,没有一个人敢吱声。
林澄在这种场面下这般大胆出言阻拦,又亲昵地喊了段明炀的名字,在座的其他人都不由得朝他多看了眼,稍有眼色的立马心领神会。
罗鹏没这底气,但他到底还是讲义气的,忍了几秒,也硬着头皮起身求情:“段总,阿洛就是任性了点,但他没恶意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段明炀端起酒杯,浅抿了一口,平平稳稳地放下。
罗鹏不敢说话了。
新来的保镖以前在道上混过,急于在雇主面前展现实力,手上又加重了力道,再压下去一寸就能将手臂拧折。
对面传来椅子蹭地的声音,黎洛的脸紧贴着餐桌,看着那人起身,迈着沉稳的步子朝自己走来,直到站定在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澄澄。”
唤的却不是他的名字。
“你坐回位子去。”
“可是……”林澄欲言又止。
段明炀左手比了个手势,保镖立即松了手,恭敬地退回角落。
“黎先生衣服脏了,恐怕不适合继续坐在这儿。”
一副权贵的语气。
可这人明明曾说过,最厌恶权贵的那副嘴脸。
黎洛没回答,望着段明炀左手中指上那枚闪闪发光的铂金戒指,微微出神。
直到罗鹏扯了扯他衣角,他才倏然回神,直起身,活动了下酸疼的肩肘,夸张地“嘶——”了声。
“段总看来是真的不待见我,行,我就不在这儿讨人嫌了。”
黎洛笑笑,从容地理了理自己湿透的血色衣领,浑然不在意似的。继而自顾自地摆正倾倒的酒杯,给自己倒了小半杯红酒,仰头一饮而尽,咂了咂嘴。
“这么难喝的酒,也就段总您挑得出来。”
他透过垂散在额前的湿发紧盯着段明炀,目光森冷。
“这么无耻的事,也就段总您做得出来。”
保镖闻言再度上前,但黎洛比他动作更快,猛地挥手一甩!
酒杯刹那间擦着保镖的脸颊飞过,重重砸在墙上,“啪!”的一声,碎裂声刺耳,圆滑的玻璃摔成了尖锐残破的碎渣,漱漱而落。
包厢里的空气仿佛凝滞,寂静得可怕。
黎洛拿起餐巾,轻按了下嘴角,扔回台面上。纯白的餐巾沾上了暗色的红酒,宛如染上了淤结的血。
他朝众人绅士地行了个微躬礼:
“各位慢用。”
在段明炀冰冷目光的注视下,他若无其事地打开门,走出了包厢。
邓良正在宴客厅内享用晚餐,刚夹了块牛排,一抬眼,忽然看见家他的洛哥从包间那侧的走廊走了出来。
他立刻高兴地迎过去:“洛哥,你们已经吃完啦?这家酒店的自助餐好棒啊,新老板果然……”
他说到一半卡住了:“……洛哥你怎么了?”
黎洛拿毛巾擦干了脸和头发,挡住沾染着红酒的领口,脸色有些发白:“没事,里面太闷,我出去透透气。”
“洛哥……是不是新老板欺负你了?”邓良小心翼翼地问。
新老板还未上任就指明封杀黎洛,想必不会给他好脸色。只是以他家洛哥的性子,应该会怼到对方气急败坏愤然离席才对,怎么反而自个儿满身狼狈地出来了?这情形还是头一遭见。
“他如果不欺负我,就不是他了。”黎洛扯了扯嘴角,却没能扯出一个洒脱的笑来。
邓良:“什么意思?洛哥你和新老板认识?”
黎洛不答,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扔掉擦脏了的毛巾,将散乱在额前的湿发往后一拨,露出张扬恣意的俊脸,插着兜迈开大步往宴客厅外走,如同来时那般,一副潇洒贵公子的派头。
只不过开口回答时,似乎多了一分涩感:
“前任而已。”
第6章
说是前任,其实不太贴切。
黎洛出了宴客厅的大门之后才想起来。
在他曾经倒追段明炀的那一年多时间里,段明炀从来没答应过他。
这话听着仿佛他是一个痴心卑微的可怜虫,但实际上,在最后挑明真相彼此决裂的那一天之前,黎洛一直觉得,段明炀才是可怜的那一个。
因为他倒追段明炀的起因,并非什么浪漫的一见钟情,而是一场幼稚冲动的报复。
彼时,黎家位居本市财富排行榜前榜首,江家和段家紧随其后。他是商界巨头黎正宏的独生子,从小享尽万般努力宠爱,性格上难免有些任性骄纵,肆意妄为,但有家里担着,只要他不违法犯纪,怎么闹腾都有人替他收拾残局。
所以黎洛十五岁之前的人生,可谓顺风顺水,不知道“挫折”二字怎么写。
直到十五岁那年他父母突然离婚。
这对任何一个处于青春期的孩子来说都不亚于晴天霹雳,他震惊、痛苦、彷徨,死拽着妈妈的衣服不让她走,歇斯底里地问他爸爸为什么妈妈要离开他们。
然而黎正宏只是沉痛地摸了摸他的头,说:“是爸爸的错。”
少年人不懂大人这话语背后的无奈与心酸,把它当了真。
他们的父子关系从那一天开始恶化。尤其是当他某天突然发现自己父亲与男下属暧昧不清的关系后,便单方面笃定了母亲是由于这个原因而离开了他。
可无论黎洛如何激烈地抗议反对,黎正弘都没有辞退那名男下属,也没有解释离婚的真正原因。
父亲的缄口不言未能缓和俩人之间的关系,反而使得本就岌岌可危的父子情濒临彻底崩塌。
于是便有了这场一时兴起的报复。
黎洛仍记得那一天,他浑浑噩噩地上完了全部的课程,被教授的种种专业英语术语搞得头昏脑涨,脑子应该算不得多清醒,否则也不会突发奇想,风风火火地开着跑车去了学校附近的gay吧。
目的只是为了找个男人气一气最近准备给他介绍富家小姐的黎正宏。
你自己和男人乱搞,气走我妈,破坏圣洁的婚姻承诺,还妄想让我循规蹈矩、按你的计划联姻?
做梦。
然而到了酒吧,一打开门,一阵剧烈的电子音浪迎面扑来,人声鼎沸,震得耳膜发痛,黎洛差点就想转身走人。
他平日里去的酒吧都比这高档百倍,环境静谧灯光柔和,客人也是非富即贵,品酒闲谈间一派优雅矜贵的氛围,哪儿会有这种五彩灯光和震天动地的俗乐?
但转眼间后边又涌进来了四五人,挡住了他的去路,催促他往里走,别堵在门口。黎洛只好先走进了酒吧,想着姑且看看有没有能入得了眼的。
他的目光在场上快速地扫了圈,缭乱的彩灯照得人脸模糊,识别不清细节。
既然一样要找个男人当对象来气他爸,他倾向于找个好看的。反正也只是逢场作戏,他不可能真把自己搭进去。
粗略看下来,姿色尚可的不少,然而多数是外国人。
相比之下,他更希望找个会说中文的,沟通上的阻碍能小点儿,到时候配合起来骗他爸更默契些。
这时,恰逢一首歌停了,魔性的灯光暂时退场,视线稍稍明朗。
黎洛往场子中央走近了几步,不经意间一瞥,目光忽然触及到了一道穿梭于人群之中的身影,顿时眼睛一亮。
那人黑发黑眸,穿着黑白制服,在一群发色夸张着装花哨的客人之中显得相当惹眼。
看外表应该只是一名服务生,可他那步伐稳健的挺拔身姿、以及那微微垂下的眼帘和没有一丝弧度的唇线,都令他看起来像一位遭遇贬谪的位高权重之人,隐于喧嚣,含垢忍辱。
有种阴郁的贵气。
黎洛啧啧两声,摸了摸下巴。
有点意思,就这人吧。
那服务生刚送完一轮酒,正夹着空盘往吧台走。黎洛目光如鹰般追随着他,理了理着装,手插入兜,也朝吧台走,心里琢磨着出多少钱能让对方乖乖听话。
五十万该够了吧?演个男友又不是什么难事,顶多给一百万,要再往上加,就有点不识抬举了。
到达吧台需要经过舞池,此刻新一轮的电子乐响起,那些尚未尽兴的男人又开始扭腰顶胯,群魔乱舞,动作幅度大得阻碍了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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