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言悄悄把手伸进我袖子里,试图安慰我。
银河看见了希言的小动作,哼了一声,说:“希言的事我不管,阵法的事怎么样?”
我从怀里拿出剩下的玉珠,张开手,玉珠慢慢漂浮到空中,慢慢开始移动。
银河看着那颗珠子,不明所以地问:“这是干什么?”
我说:“返魂阵的核心外共有九个门,只有一个门允许外人进入,这九个门每时每刻都在转动,若不熟悉贸然闯入,会跌进时空漩涡,迷失在秘境中。”
“秘境?”
我回答道:“这是我为了防止外人闯入设的结界……但是结界设置好后,已经不受我控制了。”
银河有些无奈地说:“也就是说,你自己设了个结界给我们。”
“诶,就是这个道理。”我笑着回答。
银河看了我一眼,捏了个拳头警告我说:“如不是看在你有用的份上,我真想再把你封印一次。”
说完,银河又问:“那这个玉珠有何用?”
我看着不断移动的玉珠,它正以有规律的轨迹指引着那扇门的方向,我说:“希言的妖身虽被狐妖抓去了,但神识还很清醒,并没有被媚术控制。”
银河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们对面的希言,说:“就是说这个希言才是心魔?”
“对。”
心魔没有什么特别的,只要是有意识的生灵,让他惧怕的、让他痛苦的,便是他的心魔了。
银河的关注让希言又有些不安,我说:“殿下还是别这样看着希言吧。”
银河不屑似的说:“我又不吃了他,你紧张什么,那他这个样子是在怕什么?”
我被这个问题问住了,摇摇头继续说:“希言也有一颗玉珠,没在我身边的希言身上,所以是在妖身希言身上,他被狐狸妖抓走,正好可以通过玉珠和我们传递信息。”
银河点点头,说:“你这位徒弟可真了不起,禁制还在他身上,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挺过来,我们要抓紧时间。”
我刚想走,银河突然有些不安地问:“他们抓走希言干什么?”
“希言妖气虽然下降,但体内没被使用的妖气也可以抵上百年的妖怪,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是打算拿希言献祭。”
“献祭?”银河问。
我点点头说:“殿下不是说所有派过去收集信息的妖怪都消失了吗?我想狐狸妖就等在那里等各族派去的人呢。”
银河脸色一变,立刻出门去了。
玉珠偶尔会暂停,我知道这代表希言因为遭受了极大的痛楚而意识不清了,我不自觉捏紧了双手,幸好仙身希言没有任何不适。
趁我观察玉珠的运动轨迹以便找到返魂阵的入口,银河又得空来这里一趟,我和他商量了接下来的对策,他有些为难,问:“你觉得那些大妖会听我的?”
我凝眉道:“此时不比往时,若大妖不帮我们,妖界会遭受重创。”
银河思忖了一会儿说:“我需要更有说服力的理由。”
然后他看了看仙身希言,又看了看我,问:“你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
我点点头说:“天界迟迟没派人来救援,但是妖族中应该有不少人还对天庭抱有信心,若是此时有安抚情绪的仙官到来……”
希言有些害怕眼前这位少年模样大妖能力的异色瞳殿下,这时被银河直勾勾看着,又躲到我身后来,我拍拍他的手,说:“没事,殿下没有恶意。”
银河说:“希言小神仙,麻烦出面帮我一下。”
希言摇了摇头。
银河:“……”
我转过身去看着希言,说:“希言你不要怕,你只要去妖界走一圈就行,我陪你,可以吗?”
希言点了点头。
银河:“……他是不是就听你的话?”
“好像是这样。”
当即银河便放出消息说天庭来仙官来调查情况了,希言出发前,银河摇摇头说:“不对不对。”
我想他是说以希言现在的模样出去,一定会被见过的人认出来,我说:“那就用障眼法。”
银河点点头,叫鸦噪过来带希言先换一套华服,我和银河等在外面,只听见一声“老师”,回过头去时,我有些惊讶。
希言变换了身形,不再是我所熟悉的少年身姿,此时个头比我还高一些,眉眼更加成熟,眼窝处阴影更重,因此眼神便更深邃,他朝我看过来,有些紧张,嘴唇轻抿着。
“可以,走吧。”银河说。
我和银河跟着希言身后一路走,大大小小的妖怪都躲在隐蔽处出来瞧,一边低声交谈。
“天人之姿!”
“不愧是仙官!”
“仙和妖在一起会违反天条吗?”
“……”
银河在我身旁说:“比我巡视的阵仗还大呢。”
希言的出现果然安抚了不少人的心,连固执的牛族长老会客时,都不由得客气了许多,希言一直感到不安,这时便会看看我,我朝他笑一下,他又低下头去,或是喝一口茶,继续回答众妖的问题。
希言被众妖围绕,甚至有人采了野花,希言接了过去,我只能站在人群之外,远远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有一种和他相距遥远的感觉。
什么时候才会觉得和一个人的距离很远呢?
那天我们回到妙喻宫后,都十分疲累,怀里的玉珠却一直没有了响动。
我担心着妖身希言的安危,但同时又不能直接去返魂阵去,那股深深的无力感包裹我的全身,我毫无睡意,只好一刻不停地看着玉珠,希望它可以动一动,至少告诉我妖身希言平安无事。
半夜时,我听见希言从我隔壁的房间出来的声音,我等了片刻推门而出,朝着霞影崖而去。
他果然在那里,不过已经恢复成少年的模样,身上笼罩了银河的妖气,以免引起察觉。
明月之下,他朝着怀里的东西说着什么。
“你不要怕,我把你从这里丢下去,你展开翅膀就行。”他的声音淡淡的,很好听。
“不要啊!”刺耳的声音打破了宁静的空气。
“希言,你在干什么?”我揉揉眉心,问。
希言转过身来,笑了一下说:“我睡不着,想起老师叫我训练意怠的事,就出来了。”
“现在是半夜!我要睡觉!”意怠挣扎着发出不满。
“传说意怠鸟连飞三日不眠,你可以的。”
“我不可以!”
我被意怠吵得不行,对希言说:“把意怠给我。”
意怠双眼朦胧地看着我说:“掘阅,你要救我。”
我接过意怠,朝着悬崖而去,更凄厉的尖叫声响起来,耳膜都有些刺痛,我双手一松,意怠垂直掉了下去,希言紧张地过来看,问:“意怠不会真的飞不起来吧。”
——啪
鸟类闪动翅膀的声音猛然从我们面前响起,我们一起仰头看着意怠拼命扇动着那双翅膀,飞到了半空,月亮在它身后沉默不语。
随即它朝下落去,我引动灵力接住了尖叫不已的意怠,对希言说:“它要减减肥。”
希言点点头,接过叫破嗓子的意怠,安慰道:“没事了,意怠,你这不是飞起来了吗?”
“飞了一尺。”我加了一句。
剩下的半夜我和希言坐在悬崖边看月亮,意怠在草丛里睡着了。
我有很多事情想问希言,但是以前他都有意躲闪,如果现在直接问心魔,会不会好一些,毕竟心防较弱。
“希言,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希言愣了一下,肩膀一紧,看向我没说话。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安和恐惧,我有些心疼,于是坐得近一些,他低头不说话,却也任我靠近了。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他张了张嘴,发出声音:“不——”
我又靠近一点,先是挨着他的肩膀,随后凑到他眼前,他张大眼睛看着我,却没有躲闪,气息有些凌乱,我又说:“我只是想多了解一点你。”
他伸出手想推开我,我趁机握住他的手,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的手有些冰,此时他忽然不试图挣脱我的手,看着我说:“是。”
眼神炽热,几乎烧着了天上的月亮。
我笑笑说:“那我们以前…… ”
我还没有说完,希言便说:“我们以前……没有发生什么,只是我看古卷时,一厢情愿的思慕罢了……”
他几乎要当后倒去,我一手扶住他的腰,继续问:“真的?”
他不再说话,我几乎能听见他加速的心跳,我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心魔,究竟是什么?”
希言双眼眨了一下,然后以近乎耳语的声音说:“是你,害怕失去你。”
曾经红龙讲学,孙子兵法三十六计,唯独美人计为他不耻,因其玩弄旁人性命,又将所有过错推至美人之身,今日一试,我却觉得被迷心智之人,其实也无端可怜。
第十八章
第二日银河来问我玉珠有什么新动向,没见希言,便问道:“希言呢?”
我没告诉他昨晚上希言脸红心跳把我推开后一溜烟就跑了,今天一大早就带着意怠鸟去霞影崖练习了,于是我说:“训练意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