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密恐惧 (团成球球)

　　“又是例行问候吗？”他好像笑了一下。
　　“是啊，问候一下你最近有没有觉得生活无聊，想不想来点改变。”
　　“无聊是很无聊，改变倒不想有。”
　　看来是生活在2G时代，信息相当滞后。不对！陈束又想，他是还没有关注我的超话吧，否则怎么可能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能连我的超话都不关注呢？！可能连微博都没有。
　　“哼。”陈束越想越不满。
　　“怎么了？”
　　一听到周叙的声音，陈束又自动消气：“真的没有改变吗？最近生活真——的没有一点改变吗？”话说到最后声音里都带上笑。
　　“……唔”
　　“奇怪，之前还知道顺路来剧组探我的班，怎么现在连消息都很少发？那个什么什么恐惧症，是不是让你每次跟我说话都要起一层鸡皮疙瘩？”陈束逗他。
　　周叙没吭声。
　　“那天你从酒店回去，有没有用掸子弹弹身上的寒毛？有没有用消毒水给嘴巴消毒？”陈束说着自己都笑起来。
　　周叙听上去很无奈：“我又不是洁癖。”
　　“没那么严重，”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很好。”
　　本来要拿去给周叙弹寒毛的掸子仿佛带着他的体温落在陈束心间，柔软的羽毛尖轻得像春风柳絮，微痒的触觉沿着敏感的神经一路传到指尖。
　　给周叙打完电话，陈束好像获得了某种神秘的底气，趁势给占姐去信息——卖友求荣不可取！请立刻停止炒作，撤掉照片和个人信息！文明上网从我做起！
　　占姐回了他两个字，呵呵。
　　意思是让他自己细品，整件事从头到尾哪里有一点公司运作的马脚？全是陈束的粉丝对偶像的私人社交过于热情，自己扒出来的。那三张照片也没有一张能说明任何问题，就让周叙借陈束的人气在三次元火一把又有何妨？
　　如果事情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在收到【离散数学】的好友申请前，陈束竟然还能保持乐观心态。
　　【离散数学】自我介绍是李散，陈束好奇他是怎么拿到自己的联系方式的。
　　【离散数学】：我偷偷用了周儿的手机【大汗】
　　周儿？陈束还反应了一秒。
　　【离散数学】：他不让我问你。可是你们最近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好多人在学校堵周叙？！他现在连学校都不敢来了！

　　☆、第 20 章

　　开什么玩笑，炸锅的就是H大论坛，周叙能不知道吗？论坛帖子曝光的第一天，就有人在选修课上堵助教，最尴尬的是，周叙手机壳背面龙飞凤舞的签名猝不及防暴露在粉丝面前。
　　【离散数学】：现在大家都当他是你不为人知的圈外好友，找他打听你私人消息的有，求联系方式的有，还有一大堆拿号排队等着拉关系的，都想通过周叙认识你……我觉得吧，周儿平时和我们都不大亲近，这会儿像揣了块蜜糖似的被一群蚂蚁围攻，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不舒服了。
　　陈束心里也不舒服了，他之前还小心翼翼试探周叙，没准儿周叙每天最烦的事就是应付完粉丝还要应付期期艾艾的正主。自己真是蠢透了。
　　他去请黄导发博解释一下周叙只是给自己补催眠课程的老师。黄导对周叙的遭遇表示同情：“没有用啊小陈，你这样反而证实了你俩的确有私交，你还不如亲自号召粉丝不要打扰素人生活。”
　　最后结果是，陈束转发了黄导的解释博文，再配上一个恶狠狠的猫爪表情：再八卦的人，我这一jio下去你可能会死！
　　归零拍摄一个多月后迎来一个半日假期，陈束在小彭的奉劝下千挑万选出一件平时基本没穿过的衣服，戴了套脸基尼，外套帽子一罩，偷偷溜出去找周叙了。脸基尼还是小彭自己买来回东北老家过年预备的。
　　李散说周叙不仅不敢来学校，连家门都不敢出，据保安提醒最近有很多行迹可疑人士企图潜入小区，也不知是不是哪位同学透露了周叙的住址。
　　车开不进小区，小彭停在路边，遇上提着蔬菜来送温暖的李散。陈束戴着头套摇下车窗朝李散招手，吓了他一跳，还以为是谁在招呼他一起去抢银行。
　　“哥哥啊！你真是我亲哥！这种时候您还敢跑来周儿家！不怕又被偷拍发酵吗？！”
　　陈束食指抵着嘴唇连嘘几声也没能嘘住李散炮弹似的惊恐。
　　“你看我包的，”他指指自己的脸，“还不严实吗？谁能认出来？”他又指指鞋子：“我还穿了五厘米的内增高，保准我亲爸爸都不敢信自己儿子年过二十还能窜个儿。”
　　李散悲愤道：“你在我们学校那张照片就是因为衣服被认出来的！”
　　陈束本来想说这件衣服新崭崭的从没穿过，想了想，探身到前排驾驶座，把小彭的外套扒下来给自己裹上：“这样可以吧，皮都换了，还肥了一圈。”还真是，夹克外套里边塞了层羽绒服，打眼看去真有些发福。
　　小彭被扒得只剩件毛衣，生无可恋地调高暖气，对李散说：“我们陈哥，劝是劝不住的，你只有掩护他。”
　　李散用自己的东张西望、疑神疑鬼一路掩护陈束走进单元门，周叙家单元楼好像从来没这么热闹过，进进出出人员频繁，陈束不由提高戒备。出了电梯就闻到一股浓烈的刺激性臭味。
　　陈束闷在头套里耸了耸鼻子：“这什么味儿啊？”
　　“氨水溶液。”李散平淡解释。
　　越靠近周叙家，气味越重。陈束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扇一向干净整洁、连张小广告都没有的房门上，被人用红油漆刷了个基佬，又打上一把叉。
　　油漆已经被洗掉一半，字迹斑驳。半瓶氨水溶液放在门边。可能因为太臭了，周叙都不想拿进家门。
　　李散也受不了这个味儿，捏着鼻子敲门。半晌传来脚步声，停在门边。
　　李散出声：“是我。”
　　周叙打开门，先被门边的不明头套人士惊了一下，看看李散：“？？？”
　　李散没个好气：“别看我，那是你家好朋友、好哥们儿。”
　　陈束费劲儿扯下头套，头发都被压乱了，他看着周叙饱含惊讶与好笑的眼睛，声音低低的：“我就是来看看你最近……”他说不下去了。
　　周叙好似浑然不觉他的画外音，神色正常地请两人进屋换鞋。
　　李散是受周叙之托给他家补充战略物资，也知道这两人可能有些话要私底下说，放下蔬菜水果就准备走了，临走前问陈束离开的时候还需不需要他掩护。陈束摇摇头。
　　“得嘞，那我可就走了啊。”
　　周叙把李散送出门，回来见陈束垂头丧气坐在沙发上，头发乱糟糟的也没心情打理。
　　“你怎么来了？”周叙倒了一杯水，放在陈束面前。
　　陈束抬眼看着周叙，感到十分沮丧，周叙本人和他的房子一样，不管外界发生了什么，内里都有条不紊秩序井然。
　　“你没跟我说事情已经这么严重了。”
　　周叙想了想：“其实还好，你发微博禁止八卦后就没什么人在学校堵我了。”
　　陈束噎了一下：“……原来你看微博呀。”
　　“李散给我看的。”
　　两人又陷入沉默。
　　陈束长舒一口气，脸埋进手里：“对不起，我真是没想到会闹这一出。”说对不起都太轻了，周叙没认识他之前从来不会遇上这种级别的糟心事，围追堵截对普通人而言尚且棘手，何况周叙并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他和知根知底的同窗都没有建立过密的交集。
　　他感到沙发轻微回弹，周叙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蹲下，握住他一只手腕掰开，两人面对面。
　　“关系改变必然会引起连锁反应，你没有预计吗？”他问。
　　陈束看着周叙平静的双眼，觉得捉摸不透：“你不就是讨厌这种改变？”
　　周叙摇摇头，说：“从来没有。”他倾身在陈束唇边落下一个吻。
　　陈束愣愣看着他，被周叙按着肩膀推到在沙发靠背。周叙使了力气，陈束被他摁得肩膀发麻，后背深深陷入海绵。他颜色浅淡的眼瞳里映着灯光，神情专注：“我从来不是讨厌和别人建立关系。”
　　这是一个缓慢而生涩的吻。周叙闭着眼，睫毛末端轻轻发颤，像个竭力克制的毛头小子，陈束的手轻轻搭上他脸颊，拇指落在眼睑，被颤动的眼睫染上直抵心意的麻痒。温热的舌|舔进齿间，陈束被亲得仰起脖子，感到微凉的手摩挲他颈侧，喉结因紧张吞咽在周叙掌心起伏。
　　陈束抬手揽住周叙的脖子，拉得周叙一条腿跪上沙发，隔着鼻尖一点距离在极近处对视，连光线都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消散了，唯余不可言说的某种默契于无声处暗中滋生。
　　“你是不是……”陈束湿润的唇又挨上去，一触即分，“答应我了？”
　　即使面对一段即将开始而前所未有的新关系，周叙也表现得很镇定：“你有问我什么吗。”
　　陈束笑着笑着又叹气道：“那不是正中营销号的下怀嘛。”
　　“嗯？”
　　“我的同性密友。”陈束说，揽在周叙颈上的手拍了拍他后脖子。
　　周叙在他身边坐下：“那不是应该你去处理吗，大明星。你拉我上了贼船，当然要负责善后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