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家人。”进酒纠正道。
李昀一笑,点点头。
“现在我与进酒成婚了,按辈分你也得叫我一声嫂子。”沈清雨兴致冲冲地对李昀说,语气里带了三分傲慢。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跟李昀过不去,故意挑衅他。
进酒怕他俩又闹起来,忙扯了扯沈清雨的衣袖。
“嫂子。”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李昀只笑了笑,干脆利落地叫了一声。
沈清雨抱着胸装成长辈的模样,看着李昀满意地点点头。
“不闹了快来坐下,我让人去请父王和母亲过来了,我们一家也正好聚一聚吃个饭。”李昀真情实意道。
进酒连忙回绝:“向王爷王妃请个安就够了,吃饭就免了吧,不然在太阳落山前就赶不回府上了。”
李昀疑惑。
“回门必须赶在太阳落山前回府,世子殿下没成过亲,自然不懂这些。”沈清雨笑了笑,解释道。
李昀一哂,“自然不比沈小姐嫁做□□懂得多。”
正说着话,荣亲王和王妃就来了。进酒携沈清雨起身行了个礼:“王爷,王妃。”
“快起来,好孩子。”王妃上前扶起两人,慈爱地笑着,“两口子在一起住得可还习惯?”
沈清雨转头看了一眼进酒,娇羞地回答道:“进酒哥哥对我挺好的。”
王妃展颜一笑,拍拍沈清雨的手背,欣慰地说:“那就好。”
“进酒也是,有什么想要的就来王府,都是一家人,别客气。”荣亲王哈哈笑道。
进酒面露感恩,点头道:“多谢王爷。”
几个人又聚在一起唠了一下家常,进酒夫妇临走时沈清雨又被王妃拉着再多坐会儿,说是要教教她如何操持家事。
进酒只好随着李昀先出去,也趁机了解一下近日的情况,再问问李昀有没有什么事是需要他去办的。
“我不确定他和尚千聊是不是在演戏,再借此机会得了我的信任。”李昀在说明完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之后,无奈地说,“我总觉得他那晚和尚千聊闹僵之后跟以前不一样了,还经常性地试探我想要摸我的底。”
“你说,”李昀突然瞪大眼睛看着进酒,“他跟尚千聊会不会联合起来在耍我。”
进酒蹙眉,“有可能。”
“这只狡猾的狐狸,”李昀点点头,忿忿道,“我费了这么大的周章就是为了离间他与尚千聊,没想到一点用都没有。”
进酒寻思良久,顿了顿又缓缓道,“但是换个角度想想,江洺会不会是故意在你面前营造出一种尚千聊依旧和他是一派的的假象,然后让你时刻提防着他不敢轻易放他出府向外人传递消息。”
李昀抿了抿嘴,心里细细思索,又疑惑地问进酒:“那他这样做是为什么呢?”
“他跟尚千聊关系破裂,现在孤立无援,会不会是为了留在王府寻求殿下的庇护?”进酒不确定地说。
李昀一听这话,想起昨日江洺在焚香时对他说的为了能活着而不得不与他一条心。李昀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寻思着这江洺这一计正是利用了自己心思多疑这一点。无奈又被此人算计了进去,更不可置信的是江洺竟还有意无意地提醒过却被自己忽视了,他这个人真是不可轻视。
李昀眉头微动,又想起那天晚上尚千聊对江洺赶尽杀绝之后,江洺在自己面前那么快就承认了自己是故意做那些事的,简直太出乎自己的意料。当时就感到些奇怪,现在想想,莫非是因为认清了与尚千聊闹僵之后只能依靠自己这个事实,所以才急于取悦自己?
想通之后,李昀摇头坏笑,心里想着江洺要想受自己庇佑又何必费这么大的心思,直接投其所好岂不是更好……
“殿下?”进酒看着李昀脸上的表情变化多端精彩万分,不由得出声问道,“殿下不必在意,这也可能是我多想了。”
李昀忙出口否认,邪笑着说:“不,旁观者清。我认为你说的挺有道理。”
进酒见李昀这副嘴脸就嘴角一抽,他深熟李昀的脾性,知道他又在心猿意马了。
干咳了一声之后,进酒忍住了想入非非的欲望,起身辞别李昀去寻来沈清雨挽着她就回府去了。
残阳如血,晚霞漫天,进酒与沈清雨如胶似漆地走在霞光辉映之下的街头小路上。落日的余晖从天际蔓延开来,一寸寸地轻轻撒在他们周围,染红了一方土地。
伴着夕阳与晚霞的光彩,他们走向了至死不渝的爱情。
☆、梦境
遥夜沉沉如水,万籁寂无声。
江洺身着白色寝衣在床铺上躺着,看着窗外清冷皎洁的月光眉头微蹙,思虑良久后才闭上眼沉沉睡去。
梦境虚无,抬眼所见尽是一片雾蒙蒙的白色,就像置身于方才在窗外看到的月光中一般。
梦里的江洺依旧是七八岁的孩童模样,天真稚嫩、唇红齿白,让人一见就心生怜爱。那个时候他还贪玩得紧,刚避着夫子从学堂里偷溜出来,与邻居家的小玩伴一同趴在草堆里捉着蛐蛐儿。
“你看你那只蛐蛐那么小个,待会儿和我这只斗起来肯定惨败!”一个小孩指着江洺的蛐蛐儿大声说着。
江洺哼了一声,“小山,我这蛐蛐也没比你那只小多少。再说了我这只额头鼓,眼睛凸,颈项宽,铁定是只上等品。”
覃文山知道江洺读书多见识广,被他一说也有点怀疑起了自己的蛐蛐儿能不能斗赢对方那只,正想着扔了这只再重新捉个合适的,没想到小耳朵却被人狠狠地揪住了。
“哎哎哎哎疼啊!”覃文山顺着力道站起身来,龇牙咧嘴地惨叫道,“松开松开!”
“你这小兔崽子!老娘辛辛苦苦花银两供你去学堂读书识字,你却偷偷逃出来在这儿逗蛐蛐儿!”覃母怒火朝天地骂道,还喷了不少唾沫星子出来。
“娘,我知道错了,您先松开,疼!”覃文山哭着央求道。
覃母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覃文山,松开他的耳朵后又一把将他推倒在地,冲他吼道:“你哪次不是口口声声说知道错了,结果下次还是接着犯事!”
“娘,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覃文山坐在草地上捂着被揪红的耳朵,眼里闪着点点泪光。
覃母叹了口气,“还有下次,就罚你一天不准吃饭。”
“知道了,”覃文山低下了头,小声嘀咕道,“阿洺哥不也偷偷跑出来玩,也不见他娘这么凶。”
覃母的火气本来已经消了一大半了,但没想到听见这句话后整个人又重新被怒火燃烧了,她指着覃文山的鼻子骂道:“只要是看过的字阿洺他都能准确地识得,你能吗?阿洺他经常受到夫子夸耀,你行吗?阿洺是咱镇上出了名的聪慧,你跟他能一样吗……”
一旁的江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娘……”覃文山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覃母不肯罢休,继续指责:“你要是跟他一样,我还会天天骂你?”她说着说着自己就红了眼。
她抬手抹了抹眼角,转头对江洺说:“阿洺也早点回家,下次得好好听夫子授课,别再偷跑出来玩了。”
江洺缩着脖子点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覃文山被覃母拎回家之后,自己也觉得斗蛐蛐无聊了起来,他嘟着嘴看着蛐蛐儿:“下次再来陪你们玩。”说着便蹦蹦跳跳地回家去了。
可惜,从今以后便再也没有了下次。
小江洺先是在四处无所事事地转悠了一圈,又估摸着学堂散学的时辰快到了才吊儿郎当地向家中走去。
他回到家进了大门后,小心翼翼地溜进庭院,见没人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他往里走来到了父母的寝房,隐隐约约地听到了里头传来说话声。
“所以,这些年的恩爱都是假的,这些年的同甘共苦也是假的?”俞淑英尽力压抑着自己嘶哑的声音。
江洺一滞,愣在了当场。他没想到他那一向贤良淑德温文尔雅的母亲竟会有如此失态的一面。方才那声音情绪复杂,掺杂了三分怒火,三分怨气还有三分遗憾,最后一分是后悔和自责。
“这些东西我不久前才发现,你相信我。”江海峰坐在桌前冷静地说。这话虽说是在恳求对方的信任,但语气却极其冷漠,没有任何感情。
俞淑英捂着胸口,哽咽着说:“你觉得我还会信你吗?”
“够了够了,洺儿快散学回来了,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些。”江海峰不耐烦地打断她。
江洺听完这句便轻手轻脚地掩身于窗下,踩在椅子上偷偷地继续看着。
俞淑英抬头断断续续地吸了口气,好久才下定决心道:“洺儿我带走,我不会让他掺和进这些腌臜事的。”
江海峰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怒火了,他怒目圆睁地看向俞淑英,厉声道:“洺儿是我儿子,岂有被你带走的道理。”
“他跟着你只会受罪!”俞淑英撕扯着嗓子道,“我不会放着他不管!”
江海峰冷笑,“身为我江家的孩子,理应如此。今后还有一番大事等着他去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