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鹰看了一圈,找不见楚临风,他又只身进入前院去寻。不料不识路巧合下竟转入了暗宅的档案室,他小心燃起油灯随意翻看了一些,发现这里头有不少都是朝中权贵的密录。
正打算去另一边查看的时候,凌鹰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破风声,他本能地往旁边一躲,又将油灯冲来人砸去。他借着火光定睛一看,发现来人正是楚临风。
凌鹰冲他冷笑一声,“既然来了,那便新仇旧恨一起算!”说完便拔出长剑往前一跃开始攻击。
楚临风横剑一挡,两剑放在一起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还有火光迸出。他不断后退,随后又使劲一蹬地发力将凌鹰弹开。
“新仇旧恨,应该是我向你讨要才是!”楚临风压抑着道。
凌鹰趁势在空中后翻了一个跟头,站定后又举起长剑向前刺来。
双方又激烈地开打起来,谁也不让谁。
让凌鹰如此奋战的动力不只是想在武学上面一较高低,更多的则是想将楚临风斩下首级交给李昀好向他讨要赏赐,毕竟这个月的俸禄已经被扣下不少了。
电光火石之间,楚临风手臂上被凌鹰割了一道极深的口子。双方交战不分高低,两个人打起来不要命得很,各自都有些许负伤,轻重不一。楚临风本就是个狠角色,受了伤冒了血之后更加激起了他的杀意。
但是楚临风越是愤怒,招式出得就越是慌乱,漏洞百出,越是容易被对手看出破绽。凌鹰看准时机又超前直直地刺了一剑,正好刺在楚临风胸膛上。
受了这一剑之后楚临风这才清醒过来,他见对方这次对打如此不要命,发起疯来连自己都不顾了,要是再打下去自己可能会吃亏。
这样想着,楚临风就开始躲闪起来,只想寻个破绽逃出去保住一命才好。可凌鹰却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一般,接下来更是不如他意,越打越亢奋,出招式也越来越快速,中间都不给他留多少时间间隙。
楚临风快被逼疯了,被斗得浑身狼狈不堪,发髻歪倒,头发散下几缕,衣物也破了好几处,身上有许多处都是血窟窿。
但凌鹰也没好到哪里去,只不过他依旧浴血奋战,毫不退缩。
“你疯了!”楚临风喘着粗气大声吼道。
凌鹰像是没听到他的话,继续追击。楚临风见势头不好就从窗外一跃而出。可惜窗外头那些死士正在等着他,见他一出来便拔剑一刺,楚临风忙借力打力,将他们的剑锋往上一挑,从死士的下方溜出,随后几个起落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凌鹰又趁势追了好几里路,但毫无所踪,只好作罢。
他回到档案室收拾了一番,将有用的打包带回去,没用的就留在那让人去后院引一把火过来全部烧尽。
凌鹰带着死士回了城中的一处据点,几人脱下衣服之后开始重新梳洗,敛去昨夜的那一身戾气,天一亮就又成了城中忙忙碌碌讨生活的憨厚老实的良民模样。
翌日一大早,凌鹰安排妥当就到王府找李昀复命。李昀这会儿才刚起身洗漱完毕,连寝衣都未褪下,兀自在梳妆镜前静静坐着。
“属下昨夜带人去将暗宅全端了,但是……楚临风跑了,”凌鹰如实禀告道,“不过他也受了重伤,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来作怪。”
李昀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属下离开暗宅前还让人伪造了江湖人寻事的战帖,吞云会应当不会怀疑到我们。”
李昀讥笑一声,“江湖人这么巧,寻事正好寻到了吞云会的据点处?”
凌鹰哑然。
“吞云会正在搜查王爷通敌的证据,正在与我为敌,昨晚那一出,你如何可以洗脱我的嫌疑?”
凌鹰疑惑道:“那殿下为何……还命我去偷袭,给自己抹黑?”
李昀许久不言,似乎是酝酿了很久才道:“进酒一个人追查吞云会太难了,好不容易寻到个线索,怎么可以不好好利用。”
凌鹰叹了口气,“但这杀孽太重,昨夜死的人实在太多了。”暗宅里那血流成河的场景依旧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又不是什么好人。”李昀哂笑一声,眼睛里充满了邪性,犹如鬼魅一般。
凌鹰发觉李昀有些古怪,但又说不出来。
“属下还在暗宅寻到了些东西,待会儿让人送过来交给殿下。”
李昀不答复。他忽然想到经过昨夜那场恶斗凌鹰应该也受了伤,淡淡道:“你这些天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整休整,有事我会让进酒告知你。”
“是。”凌鹰行了个礼便告退。
李昀穿戴完毕之后就随意用了点点心,先是去给母亲请了个安,然后又派人递了请安折子进宫看太后。
李昀这一趟的目的倒不是探望太后,而是想去宫里的藏书阁查查李崇这个人,这两天他总觉得这个人才是无意中的大发现。
太后看到他依旧高兴得紧,一脸乐呵呵地,笑出了满脸褶子。
“李昀见过太后,太后万安。”李昀规规矩矩地跪地磕头行礼。
太后忙道:“快起来,好孩子,走过来给哀家看看。”
“昀儿真是听话,让你经常来看哀家,就真的隔几天就来,”太后叹道,“要是其他人能有你一半孝心,哀家这慈宁宫不知道会热闹多少。”
李昀亲手给太后奉茶,笑着哄道:“祖母,其他的兄长弟弟都是公务缠身,太忙了腾不出时间才不来看您,其实他们心里可敬爱您了。只有我有得空闲,才好来看看您。”
“你可别给他们说话,”太后噘着嘴巴,“他们就是不把哀家当回事儿,心里就只想着怎么夺权……”
太后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她在深宫中待了多年,自然懂得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
李昀陪笑道:“祖母真是想太多了,怎么会呢?”
“早膳用过没有?”太后扯开话题,关怀道,“哀家这小厨房刚做了枣花酥,你尝两块儿。”
李昀也不推辞,道:“好。”
太后抬手示意婢女下去将枣花酥端来,又眯眼笑着问:“王府上忙不忙?有没有把昀儿累着?”
“没有,王府的事儿都有管家呢,昀儿乐得清闲。”李昀实话实说。
太后嗔笑,假意指责李昀,“你啊,就是不与我说实话。我都听说了,昀儿你在王府上事事亲力亲为、勤快得很。”
李昀嘴角一抽,心里疑惑着这是谁传的谣言。
“但你也要注意身体,年纪轻轻的,别累坏了落下什么病症。”太后慈爱地劝道。
李昀点点头,“是。”
李昀吃了几口枣花酥,又和太后随意聊了几句,觉得时间到了,就张口问道:“祖母,我近几日在府上寻着一本野史,甚是好看,但那书残破不堪,后半本便没有了。听说宫里的皇史宬藏尽了天下万书,昀儿就想去那里找找。”
李昀一脸乖巧:“祖母,能否给我个令牌让我进去看看?”
“这是什么事呢,你只管去便是,”太后大笑道,“守皇史宬的总管太监先前得过我的好处,正愁没有地方报答我。”
“你去了,就说是我的口谕,只管进去。”
李昀莞尔一笑,“谢谢祖母。”
皇史宬是当朝的皇家档案馆,坐落在皇宫西侧,规模宏大,里面的藏书大多都是本朝的史书。历朝历代,皇帝都会特地派司礼监的大太监担任皇史宬总管负责看管,并设正七品守尉三人、守吏十六人负责防守,其下又有不少小太监会定时整理书籍、扫洒庭院。
因为存放的都是本朝史书,与普通的藏书阁不同,皇史宬这个地方纪律严苛,非得皇帝允许不得入内。所以李昀才去向太后要个令牌,太后虽比不上皇帝的职权,但皇帝生性孝顺,对这等小事自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昀从慈宁宫出来之后,一路向西朝着皇史宬走,身后不仅跟着两个王府里带出来的小厮,还带了一个太后的婢女。他刚拐了个角,就碰上了四皇子李暄和六皇子李昕。
☆、皇史
“李昀见过四殿下、六殿下。”
李昕眼睛一眨一眨,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李暄微微一笑,客气道:“不必多礼,都是自家兄弟。”
李暄已经年近而立,在宫外有设府邸,但是日日都进宫来给皇帝皇后请安,孝名远播。不过这李昕也跟着一块来倒是很少见。
“殿下又进宫给陛下和皇后娘娘请安?真是仁孝。”李昀虚情假意地笑着说道。
“尽人子之责罢了。”李暄自然是听得出他的敷衍,但也不恼。
谁知李昕竟伸手捅了捅他,插嘴道:“四哥,他在夸你,太难得了。”
李昀看了直好笑。
李暄撇撇嘴,没理会李昕,只是话头一转,又问道:“世子这趟进宫是为何?”说着还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宫女。
“去皇史宬看看史书,了解一下本朝历史。”李昀实话实说。他倒是不怕李暄会拿这事到皇帝面前告他一状。
李暄哂笑,“世子自小刻苦,没想到长大后依然如此,真是让我自愧不如。”
李昕仰头道:“他夸了你一次,你也夸了他一次,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