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宥用枕头将自己的脑袋蒙起来,好似自己是一只鸵鸟。
我会不会就这样孤独终老了?
景宥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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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姜笙言睁眼的时候,景宥正枕着她的胳膊睡得香甜。
姜笙言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又长出一口气。
血一样的经验教训告诉她。
不要随便相信景宥准备好了这种话。
否则自己迟早要气血两亏。
景宥翻了个身,两只手环住姜笙言。
长长的睫毛扫在姜笙言脸上,微痒。
如今景宥和姜笙言同床共枕次数多了,也渐渐习惯不戴眼罩入睡。
如果戴着眼罩睡的话,就不能一睁眼就看到姜笙言了。
景宥低声轻喃:“姐姐,我可以了。”
姜笙言叹气,心里回道:“你不可以。”
景宥还没醒,姜笙言也不舍得起来,就静静躺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出神,唇角不自觉扬起。
过了一阵子,景宥也醒来,睡眼迷蒙。
“姐姐,以后你就要对我负责了。”景宥说。
“负什么责?你对我负责还差不多!”姜笙言声音里带着气。
“你都对我做了那种事,为什么不负责?”景宥看着姜笙言,眼神宛若是看着一个负心人。
姜笙言蹙眉,不可思议:“我对你做了什么事?你自己想想你对我做了什么事!”
撩完就装可怜,让我气血郁结!
景宥呆滞了几秒,恍然大悟:“啊,原来是在做梦!”
“嗯?”姜笙言像是在听天书。
景宥:“我梦到你完成了我们亲密关系里的最后一步。”
姜笙言眼里满是难以置信,口唇不禁呈现出“O”字型,喉咙里久久没有蹦出一个字。
她用那样的眼神盯了景宥许久,声音缓缓流淌:“把我晾到一边成了肉干,你自己在梦里舒服?”
景宥:“我做什么样的梦又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姜笙言只觉怒火攻心,自己现在就是个火人。
“我现在都想赖床了。”景宥若无其事地把脸埋到姜笙言的肩窝里,“我以前从来不赖床的。”
“我以后要严格遵守奶奶定下的门禁,不惹她老人家生气。”姜笙言推开景宥,下床,冷冷看了她一眼,“让梦里的人对你负责吧!”
说完,扭头就走。
景宥眼睛眨了几下,很是不解。
怎么早上起来就这么大火气?
她回忆起之前姜笙言有过发起床气的先例。
现在也是因为没有睡醒才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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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纤听景宥讲述完自己的失败案例,先是爆发出一阵“哈哈哈哈哈”的笑声,随后,以充满同情又十分复杂的眼神注视景宥许久。
“博士,我认为,如果我能成功将自己催眠,像梦里那样,就没那么害怕了。”景宥神色认真,努力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
陆纤摸了摸下巴:“上天既然将你造成这样,为什么要让你碰上姜笙言呢?你应该独自发光才对。”
景宥:“博士,姜笙言已经两天没有理我了,如果我再不克服恐惧,她说不定会跟我退婚的。”
陆纤:“我要找精神恋爱的文献来看一看,这似乎是个很有趣的研究课题。精神恋爱最长能维持多久呢?”
景宥:“我现在已经能盯着桌上的眉笔看三十秒了,我练到五分钟的时候,肯定可以的。”莫名又有了自信。
“五分钟?”陆纤停顿片刻,“姜秘书是个好人,你还是放过她吧。”
“你在说什么?”景宥皱眉,“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未婚妻是个好人。”
陆纤:“我的重点是让你放过她。”
景宥:“你不要打我未婚妻的主意。”
陆纤:“等你练到半个小时的时候再去祸害姜秘书吧,她这个岁数的人不容易。”
景宥:“姜笙言比博士小好几岁呢。”
陆纤:“可是我不需要大人的快乐。”
景宥用看智障的眼神觑了陆纤一眼,面无表情地离开实验室。
陆纤望着景宥的背影,发出感叹:“姜秘书可真可怜呐!”
刚送走一个难缠的,又来了一个难缠的。
应简提着一个保温盒走进实验室。
“陆纤,我给你带了吃的来,我亲手做的。”应简笑眼弯弯,没有再掩饰眼中的感情。
无论如何,应简还是想让陆纤知道,自己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她。
“叫阿姨。”陆纤只回应了应简的称呼。
应简没有理会陆纤的话,只抱着手里的保温桶,脑袋轻歪,与陆纤对视。
陆纤:“实验室里不能吃东西,这是对科学的不尊重。”
应简:“你在实验室吃东西的次数还少吗?”
陆纤:“这里是我的地盘,规则随我制定。”
这里说是实验室,其实只是一个外间,供陆纤无聊消遣的地方,真正需要密闭的实验空间还要再过一个无菌通道。
在真正的实验室里,她会敛去所有玩笑的神色,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一个,更别说吃东西了。
应简眼含期待:“我辛辛苦苦煲了很久的汤,你就尝一口好不好?”
“我很挑食的。”陆纤摆摆手,“一般的食物入不了我的口。”
“……”
这话说出来心不亏吗?
应简没有再废话,直接打开盖子,香气四溢。
陆纤转动眼珠子往保温桶里偷瞄了一眼。
就跟有透视能力一样,看出里面有肉质肥厚的鲍鱼、鲜嫩清爽的脚骨笋、油脂丰润的老母鸡。
应简把保温桶举到陆纤嘴边,“你尝尝。”
香气顺着陆纤的鼻子爬进去。
不知道应简在汤里放了什么,陆纤还闻到淡淡的花香。
“我不饿。”陆纤抬起一只手将挡应简的保温桶挡回去。
“是你逼我的。”应简望着陆纤,目光幽深。
“杀人犯法。”陆纤提醒。
应简用汤匙舀了一勺醇美的鲜汤,送入自己口中。
陆纤心想,我是不会因为看到别人喝汤就流口水的。
口中,清涎却是越来越多。
应简踮脚对上陆纤微凉的唇。
陆纤一惊,眼睛撑大几分。
应简退开。
“你尝尝。”她道。
陆纤抿抿唇,眉头微皱。
终于生气了么?
不管喜欢还是讨厌,我只想要你对我多一些情绪。
应简灼灼地望着陆纤清冷的脸。
“要是能再多那么一点点盐就好了。”陆纤说,“味道有点淡。”
“我刚刚亲了你。”应简不想陆纤无视自己。
“刚刚那算亲了我?”陆纤面带讶然,“你不是要我尝汤吗?”
应简向前一步,不许陆纤闪躲:“我喜欢你,所以亲了你。你如果喜欢我,该觉得欣喜;如果不喜欢我,该觉得嫌恶;如果讨厌我,甚至可以觉得恶心。”
只要有一点点回应就好。
“我如果觉得恶心,你会难过的。”陆纤摸摸应简的头,“小姑娘,别以为坚强是什么优秀的品质,我看那都是以前统治阶级为了鞭策奴隶造出来的词。”
应简怔愣。
陆纤从应简手里接过保温桶。
“里面的好东西这么多,浪费的确不好。阿姨就笑纳了。”
应简垂眸:“你这些年是不是都觉得我是在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幼稚?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从来不戳穿。明明知道我的那些恶作剧是想引你注意,却连气都不愿意跟我生。”
“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心里装得东西太多不利于成长。”陆纤叹口气,“就算你知道我不会喜欢你,也不会断了念想的,阿姨不想你难过而已。”
“就一点可能都没有?”应简仍是不愿死心,眼中含着希冀。
“我不光不会喜欢上你,任何人我都不会喜欢的。”陆纤耸耸肩,“你可以把这个理解成为一种特殊的人体构造。”
应简咬着唇不说话。
“大不了,我为你这些年的喜欢向你道谢,谢谢你对我产生这种美好的感情,你的心意我都认真收下了。”
陆纤说着话,当真颇为正式地给应简鞠了一躬。
“好不好吃?”应简倏然转变话题,就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陆纤尝了一口汤里的鲍鱼,入口Q弹多汁。
“很不错,你有当厨娘的天赋。”她评价道。
应简:“我在里面放了泻药。”
陆纤立刻抬手要去抠喉咙。
应简急道:“我骗你的!”
陆纤将手放下,“我逗你的。”
心里得意,终于整到你一次了!
应简舔舔唇。
陆纤唇瓣的余味还在。
像薄荷一样,清凉,又微涩。
静默无言。
气氛怪异的空间里只剩陆纤喝汤的声音。
应简低头看着脚尖,不知在想些什么。
空气凝固了一阵之后。
“你信奉的恶魔之主会保佑你的,”陆纤冲应简挑挑眉,“说不定你的婚约很快就取消了。”
“我什么时候信奉恶魔之主了?”应简为陆纤前半句话疑惑不已。
“你那么喜欢恶作剧,信奉的不是恶魔之主吗?佛祖、观音、耶稣上帝要忙着保佑被你整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