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讲于想甩人,谢呈抱紧了他脖子不放,人几乎吊在他背上,周讲于没好气地说:“你怎么像个无赖一样?”
“我无赖?”谢呈呵呵笑了两声,“所以呢?你看看你自己,就跟三岁小孩儿闹别扭似的,我把你怎么伤到了你倒是说啊你。”
周讲于闻言控诉:“你变了谢呈,你不关心我了!”
两个人别扭的时机好像永远是反的,看周讲于这样,谢呈反而坦然得不得了,忍不住就想逗他。
他心里好笑,立刻反问:“我什么时候关心过你了?”
周讲于这一回用了大力,反手拽了他腰想把人摔下来,谁知道柴科看到两个人闹得好玩儿,直接从远处冲过来,猛地朝着谢呈背后一扑。
三个人一起摔下去,摔成了一团。
“柴狗老子弄不死你!”周讲于在最下面,摔得最惨,起身冲着柴科就是一拳。
谢呈跟柴科现在关系也很好,不像以前那样生人勿近,翻身起来也踹了柴科一脚,三个人随即混战起来。
叶知秋闲闲走过来,看戏似地拍着手:“哦哦哦打得好打得好!谢呈再来个勾拳,打左边打左边,踹右边右边。柴狗你没吃饭啊喂?”
闹了一场,张丽从旁边过,笑了笑:“知秋你们关系真好。”
“还成吧,天天看猴儿。”叶知秋笑笑,冲三个人喊,“别打了,休战休战,存着下次打,回去上课。”
她这一声就跟开关一样,三个人顿时收了动作,各自拍拍校服,互相嘲骂几句,朝着教室走。
何杰就在不远处,周讲于看到了,撞撞柴科的肩膀:“这次月考谢呈还是第一吧?”
“那是!”柴科会意,大声说,“要不然嘞?还有谁吗?”
两个人笑起来,谢呈发现他们的意图,什么也没说。
这一年多何杰愈发阴阳怪气的,要不是谢呈说了不用理他,估计周讲于早动手了。
听到这话,何杰转头,冷冷看了他们一眼,快步走了。
周讲于跟柴科放肆地笑。
叶知秋小声说:“别把人惹恼了。”
“恼了就恼了呗。”柴科说。
周讲于看了谢呈一眼,谢呈回看着他,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来,又不爽地“哼”了一声,大步先走了。
谢呈简直莫名其妙到了极点。
初三高三都要补课,谢呈他们一星期还能休息一天,但是宣禾一个月才会得一个完整的休息日。
星期天,宣禾跟宣芳玲很早就走了,谢呈慢吞吞起床,给宣麦和自己做了早饭。
拖拖拉拉就到了中午,宣麦看着动画片,问:“二哥,你作业写完了吗?”
谢呈忍不住笑起来:“小管家!”
“哥哥说的,让我提醒你别拖到晚上!”宣麦认真说,“拖拖拉拉是不好的习惯!”
谢呈懒懒散散地拽出书包:“写写写,二哥这就写。”
他打开书包,又翻到了周讲于的数学练习册,顺口说:“你看周讲于,三天两头让我给他背作业,下次给他藏起来看他乱不乱扔。”
不知道周讲于在不在家,他正准备去看看,宣麦突然问:“二哥,周讲于的勾勾多还是叉叉多?”
谢呈闻言坐回去,想到这段时间忙忙慌慌的,也不知道在忙什么,都没关心过周讲于的学习情况。
“看看快看看!”宣麦笑说。
谢呈随手翻开练习册,翻到了前一天的作业,发现周讲于竟然改了错题。
而且是老师还没讲到的题。
谢呈仔细看了看,发现很多错题都改了两次,一次是跟着原来的解法写的,把错的地方挑了出来。
第二次改的错,旁边写了很细的两个字——“x的”,下面跟的是另外一种解法。
谢呈惊讶得不得了,心里隐隐有点什么猜测,但是不太确定。
他又朝前翻,看到这段时间的作业全是这样,只要不止一种解法的题,周讲于全改了两次,第二次无一例外标注着“x的”。
谢呈满心疑惑,把整本练习册颠来倒去,突然从里面掉出张什么东西来。
“什么东西掉啦?”宣麦清脆地喊。
谢呈诧异地低头,从地上捡起东西来,是一个淡粉色的信封,很薄很薄,薄到没装东西似的。
情书——
谢呈心里叮一下反应过来了,顿时有点不舒服。
他举起信封对着窗户借光,看到里面是装了纸的。
宣麦在旁边问:“二哥这是什么?谁写的信?”
“不知道。”谢呈说,他把信封塞回练习册里,捏捏宣麦的脸,“我去给周讲于送作业,你乖乖在家,我一会儿就回来。”
宣麦点头:“好。”
斜对面院门是虚掩着的。
平时来往惯了,谢呈直接推门进去,没想到迎头就看到一个陌生男人。
那男人戴着金丝边框的眼镜,穿着不华丽但是很讲究,一眼就能跟镇上人区分开,像读书人又像生意人。
他正站在院子中间,听到门响抬头。
周讲于抱着手臂靠在门边。
“对不起,我不知道有客,”谢呈立马说,“我等下再来。”
他转身要走,周讲于喊:“谢呈!”
谢呈回头。
周讲于大步走过来,拉着谢呈朝前走,对那男人说:“爸,这是谢呈,我家邻居,我们年级第一名。”
口气有点像炫耀,又像是示威。
谢呈一愣。
周讲于来洛花好几年了,他爸还从来没来过。
谢呈觉得周讲于跟这男人一点儿也不像,但是细细看起来,下半张脸又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男人发了福,神情带着点居高临下的意味,乍一下看不出来。
“叔叔好。”谢呈瞥了周讲于一眼,立即发现他不太开心。
刚打完招呼,里面的人听到声音出来了。
是兰姨和另一个女人,那女人谢呈也不认识,但是一猜就猜到了,他喊:“兰姨。”
兰姨笑笑:“小呈来了,这是我姐。”
谢呈笑了笑:“阿姨好。”
女人跟兰姨长得很挂相,确实一眼能看出来是姐妹,但两个人身上的气质却完全不同。
听到他招呼,周母只是淡淡点点头。
谢呈觉得有点尴尬,见几个大人都不开口,他转向周讲于,把练习册递过去:“你的练习册。”
伸手的那一瞬谢呈才想起来,里面还夹了封情书。
周父立马伸手要来接:“儿子,给爸爸看看。”
“不。”周讲于说。
周母上前两步,看谢呈时候的冷淡目光忽然变柔,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谢呈甚至觉得她在讨好。
“那给妈妈看看?”她说,“你小时候数学学得挺好的,妈妈还教过你加减法呢。”
兰姨立在门口,听到这句突然有点无奈。
周讲于反手把练习册背在身后,示意谢呈朝外走:“我去谢呈家写作业,你们慢慢聊。”
“儿子!”周母喊了一声。
周讲于已经出了门,谢呈匆匆回头看了一眼,看没人在意自己,把告辞的话咽了下去。
到了家门口,谢呈才小声问:“什么时候来的?”
周讲于没说话,一直扯着他进了堂屋,才应:“早上来的,我来找你但是你还没起床。”
谢呈:“……”
“怎么了周讲于?”宣麦抬头,“你不开心啊?”
周讲于笑了笑,坐到她旁边:“我看看你今天画了什么?”
听到他要看自己的画,宣麦很开心,把图画本拿出来一页页地翻,周讲于时不时拿蜡笔在上面添上几笔,宣麦也不介意。
谢呈坐在旁边,好一会儿才问:“不是说来写作业的吗?”
周讲于手一顿,把笔还给宣麦:“麦子画一个你二哥。”
宣麦点点头,动画片也不看了,低头去画画。
周讲于身子朝下一缩,头一歪枕在了谢呈肩上。
“滚!”谢呈去推他头。
他重重压下去:“靠一会儿会死啊?肩膀金贵吗?几块钱一斤给你钱行不行?小气鬼!”
“神经病!”谢呈骂,又推了他一下。
周讲于听到他这样说,突然笑了起来,头在他肩上抵了抵,变本加厉地用力。
谢呈骂:“果然神经病了。”
周讲于抬眼看他,顿了两秒,突然起身低头,在他肩上狠狠咬了一口,还死不松口。
谢呈吃痛,回手就是一巴掌:“疯了你周讲于!”
宣麦转头看了看,显然是习惯了两个人的行为,毫不在意地继续画画。
周讲于哈哈笑起来。
“咬我咬这么开心?”谢呈怒了,翻身跪了起来,抬手就去揍人。
互殴了几下,周讲于心情好了些,坐直了身子吹着口哨。
谢呈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就这么突然陷入沉默时,宣麦举起手里的图画本:“画完啦!”
周讲于接过来一看就笑喷了:“怎么画了半天还是火柴人?”
“我只会画这个啊!”宣麦说。
谢呈无奈地看着本子上的自己,觉得那几根线条其实挺艺术的,至少手是手,脚是脚,仔细看起来还在大步朝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