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明天不上课,我们去看看。”
上学的日子,余温坐在前排认真听课,但自己越来越高,只要自己一抬头就会挡住后面,只好缩着肩膀,时刻趴在课桌上,久而久之,余温的背越来越驼。杨帆坐在后排,所有的老师都放弃了杨帆,心里惋惜道,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不学习,可惜了可惜了。杨帆正是叛逆的时候,索性和老师对着看,坐在最后一排看小说,上课头都不带抬一下。
杨帆和余温在集市徘徊,挑选自己中意的车,余温一眼就看中了最闪的一辆,车架上的漆在光下闪闪发光,轮子又大又酷,价钱也是闪亮,一千五,他们就是奔着两三百二手自行车来的,谁想到路上出来这么炫酷的一辆车拦住了路。
杨帆站在车边一会,说:“要不,我们买这辆。”余温把手从车上拿下来,不可思议的问:“你说什么?”
“买这辆。”
余温以为杨帆不知道价,悄悄的伸手比划着价格,杨帆看完后,还是说要买这辆。
余温眼里放光,问:“你哪里有这么多钱?”
“过几天,就有了,他们摄影店喊我去干活。”
余温本是高兴的,但听到杨帆的话,沉下脸来说:“你知道现在是几号不,还有几天就期中考试了,你不学习了。”
“不耽误啊。”杨帆手摸着车把,无所谓的说。
“不耽误,哪里不耽误?你知道你的名字从哪里吗?学校贴的名榜上,你倒数,你知道吗?”余温说着手使劲的戳了戳车座。
“你正数不就行了,你学习的就当我学的了。”杨帆嬉皮笑脸的说。
余温翻了个白眼说:“你不学习你想干什么?你爸爸,你爷爷都让你学习,你就学成这样。”
杨帆没有说话,空气静的让人害怕,余温知道自己一着急,说错了话,舔了舔嘴,说:“别在意啊,我也是为你好。”
“嗯,都是为我好,你和老师说的一模一样。”杨帆说着,扭头就走。杨帆很讨厌这种说话方式,都是打着为自己好的方式,从自己心上扎针,教室里,老师打着关心自己的幌子,搁全班同学面前,一遍遍的损自己,强调好好学习的重要性,万万没想到,从教室里出来了,搁余温这里,又遇到一遭。
余温喊着杨帆,杨帆头也不回的往马路上走,“杨帆,杨帆,哎,你干什么去,我不是故意的。”
“啥都不干,学习去。不是学习不好嘛,学习去。”杨帆板着脸,一个劲的往前走,余温扯住杨帆的衣领,杨帆猛地一甩手,把余温丢在后面,继续往前走。
余温跟在杨帆后面,跟着跟着,自己的叛逆劲也上来,掉头往家的方向走,走着走着,又想起来,那不是自己的家,那是杨帆的家,要回去,也应该是杨帆回去。
余温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在街上飘荡,前方驶来一辆公交,是自己熟悉的车号,他开往的方向,是自己年复一年前往,却又无果而返的地方,余温投币上车,来到熟悉的地方,虽说自己在和杨帆在胡同度过了七年的欢乐时光,二个人在胡同里打打闹闹,嬉嬉笑笑,可是,余温的心底,总是觉得当年被拆掉的棚户才是自己的家,而现在,自己心里家随着爸爸的迁移,搬到了精神病医院里。
余温站在门口,保安大爷和自己也渐渐熟悉起来,打着招呼说:“来了,天这么冷,进来坐坐吧。”
余温坐在保安室里,捧着一杯水,透过窗户看院子里活动的人,快天黑了,他们一个个回屋里休息,余温望着他们,还是没有找出爸爸,其实余温心里越来越清楚,第一次去找的时候没有找到,之后的记忆越来越模糊,怎么可能找回来,但余温总是自我说服,爸爸就在其中,肯定能找回来。
余温坐在暖气片旁和保安聊天:“大爷,你说这里的人会不会有一天好起来,想起以前事情,然后从大门口出去。”
“咿,哪能的事,要是好起来,他们的家人也不会让他们回去,还不如一直住这里,死了拉倒。”
余温听到死了拉倒这句话,脑子瞬间嗡嗡的响起来,“死了。”余温重复到。
“就是啊,都是躺着出去的。”保安吸溜一口热茶,指着门说。
余温心里忍不住假想,自己的爸爸会不会已经死掉了,他那么笨,在大街上一个人都受欺负,更何况一精神病院,不正常的人,会不会被他们欺负死,会不会早就被人抬出去了。会不会八年前他死了,所以自己才找不出来他。
余温不敢想下去,他的手凉的僵硬,紧紧的握着暖气片,让一股股热气流进自己的身体里。
余温走在街头,早就没有公交车了,余温觉得自己该回家了,杨帆这个点肯定回家了,他最近正在长个,天天晚上抽筋抽的睡不着觉,自己应该回去陪他的,更何况是自己说错了话,有错在先。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15
余温四处张望,确实是没有车了,余温站在路灯下,风吹的脸皮疼,昼夜温差很大,余温中午穿的褂子已经抵挡不住夜晚的寒风,他紧紧的缩着脖子,不让凉风吹进去.
余温一步步的往回走,他有点难受,每走一步,失落就多一分,心里想着爸爸,又想着杨帆,此时此刻,爸爸究竟在哪里?杨帆又在哪里?
余温走到路灯下,灯下有一颗银杏树,前几日,街上银杏叶还没有黄透的时候,他还和杨帆在树下拿着长长的棍子打果子吃,那果子真臭,难闻的要命,要捂起来等到冬天放在小火炉上翻炒,炒好了吃起来贼香。
余温想起了上年的冬天,他把果子拿到教室去吃,老师在上面讲话,自己的手在下面剥果子,咔哧咔哧的声音惹怒了老师,被罚到阶梯上蛙跳,走到那里一看,杨帆也在被罚跳,理由和自己一模一样。
余温想着想着笑了起来,忍不住缩着脖子抬头望了望头顶的银杏树,真漂亮啊,余温忍不住赞叹道,灯光是温馨的黄色,所有的叶子染成黄色,黄色没有一丝杂质,周围是暗色,只有一颗挺拔又迷人的树在自己面前。
余温抬头望着树,想把一切丢忘掉,从一年前,他就在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包围,这种感觉随时随地都会涌来,毫无征兆,每当自己被这种感觉袭击时,全身就会沦陷,一股股热流从肚脐出发,跑偏全身,自己的脊柱就会无所适从,全身的筋骨就像拿针挑拨起来一样,让人愈发难耐。
余温想消除这种感觉,可是这种感觉好像刻进自己的骨子里一样,时时刻刻伴随自己,愈要逃离,愈强烈。
余温抬头看着满树金黄的树叶,脑里浮现出一张模糊的脸,没有棱角,没有眉目,看不清一丝样貌,但余温感觉到一丝温度,越想身体越暖,但风从四面八方吹来,余温又不禁缩了缩脖子。
没有一丝力量的微风吹掉了一片落叶,余温抬头仰望着它落下,它实在太轻了,好像固定在空中,落不下来,余温前进几步,走到落叶的正下方,由着落叶往自己的脸上落,阴影越来越大,余温闭上眼感受着,等着一滴水掉入湖里泛起涟漪,落叶掉入余温的鼻尖,余温感到自己全身的热血都在争相恐后的涌往鼻尖,痒痒的感觉在心中撩起波澜。
“好玩吗?”
余温睁开眼,是杨帆,他正拿落叶扫着自己的鼻尖在玩,余温退回两步,把脖子缩进衣领里,问“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啊,你没回家,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啊。果然啊。”杨帆说着,拿起手中的落叶扫了扫自己的鼻尖,痒痒的,很舒服。
余温看到了杨帆身后的那辆车,在光下亮亮的闪着,杨帆拍着车说:“好看吧。”
杨帆还是把车买下了,回家的路上,余温坐在车后面,握着车座后面的边缘,紧紧的扣住,杨帆骑车飞快,余温坐在后面坐不稳,又不敢随便乱动。余温只好慢慢的把手拿起来,揪住杨帆的衣服,说“你能不能骑得慢点?”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凌晨一点了,你明天还要上课,知道不?”
“你呢,你不去吗?”
“不去,我请假了,明天有事。”
“什么事?”
“你知道的啊。”杨帆不说,站起来飞快的骑车。
“什么叫我知道,你知道你要考学不?”
“知道啊,可是我就不是读书的料,那又能怎么办?”
“你都不学,你怎么知道。我教你啊。”
杨帆没有接话,遇到上坡时,用劲的蹬车,突然,杨帆感到后面一阵轻快,余温从车座子上跳了下来。余温在前面走着,杨帆推车在后面走,都在视线内,但又不想走在一起,不急不慢的磨蹭着。
凌晨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两个人相隔一段距离,也不说话,总让人感觉怪怪的,余温回头看了看杨帆,说“和我一起上高中,学一点就能考上的。”
余温停下来,等着杨帆说话,杨帆点点头表示同意,把车把让给余温,让他带自己回家。
余温和杨帆都是叛逆的时候,心里各自压着一把火,但都没有点燃,余温不知道杨帆的心思和在学校受到的伤害,杨帆不知道余温心里的精打细算,余温想着杨帆好好学习,将来平平稳稳的工作,这样也不辜负杨叔和爷爷在病床前的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