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发誓,发毒誓。”杨帆跪在地上挽留余温,余温早已被气的没有了理性,看到杨帆跪在地上,心里有些东西突然沉下去,余温直视杨帆,杨帆受不住着□□裸的审视,眼神瞥向一边。
愤怒褪去后,只剩下尴尬,尴尬到不知如何收场,以前两人也争吵,吵不过也会武力解决,但没有关系,但也就是点到为止,哪怕最愤怒的争吵都还有一丝理智。
这一次,余温从业小小翼翼训练出来的理性,第一次消失的无影无踪,余温抽出大腿,转身离去。
不离开还能干什么,等待着受辱吗?
外面好像下雨了,余温感到自己的脸湿漉漉的。
余温听到杨帆下楼从后面追喊的声音,急忙蹲到角落里的垃圾桶旁,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浑身打哆嗦。杨帆从自己面前赤着脚跑过去,大声的喊自己名字,余温看到杨帆站在门口急的直跺脚,抹着泪截住出租车。
余温从垃圾桶旁站起来,走进街角的网吧,进去给手机充满电,真是天大的勇气,敢拿着一半的电量出门。余温好像坦然的接受刚才的一幕,内心竟然什么想法都没有,若无其事的在电脑上找电影看。
电脑端上有推送的访谈,好像是刚才的男生,余温心里抽搐了一下,还是点了进去,没什么想法,就是单纯的了解一下,记者当久了,脾气也不暴躁了。
那是个来自西北的大男孩,少年两字恨不得写在额头,满脸的朝气,满脸的阳光,骨子里带着广阔天地的狂妄和不羁,VCR里,一整个家族人都出现在里面,大声高呼,你是我们家的骄傲,男生一脸自信的说,那是当然。
主持人问他,以后有什么打算。
没有打算,继续拍戏呗,如果不火了,我就回家卖面,我们家还有大面馆呢,大家可以去吃,贼好吃。
一家人到最后出场,最老的老爷爷咿咿呀呀的说不清,男生站在他伸手俏皮的比手势,爷爷坐在一旁嘱咐,好好干,对得起大家的期待,但也不要累着,实在不行就回家,家里还有面馆呢,最近很缺人。
观众笑了,夸爷爷可爱,男生站在爷爷旁边傻笑。家里人谈起男生青春期叛逆的事情,作天作地作死,把全家人气的要死。男生乐呵呵的说:“哎呀,知道错了,反正就这一回嘛,爷爷气老爷爷,爸爸气爷爷,我气爸爸,将来我儿子也气我,还能怎么办,又不能丢了。”
一家人笑着拿他没办法,男生就站在最中间哈哈的笑。
余温体会不到这种骄傲,也无法感同身受,原来杨帆日夜殚精竭虑维持的名气,在这个男生眼里跟回家卖面没什么区别。
这个男生身上有杨帆想要的,年轻的身体谁不爱呢,余温也没觉得什么,甚至觉得杨帆开心就好,有点累,余温关掉屏幕瘫在沙发椅上,耳边依旧传来刚才访谈节目里哈哈的笑声。
年轻真好,余温之前没想过会遇到在这种事情,真是从未想过,更不知道,遇到这件事的他会如此的镇定和坦然。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还是一个拿着几千块钱工资,为生活来回奔命的主,知识并未给自己带来钱包的富裕,倒是让内心洁癖起来。
刚买来的垃圾桶,只要放在地上,人们就会觉得装过垃圾,不愿用手触碰。同样,杨帆的解释在余温的想象力面前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天黑的真快,花香也并没有飘到这座城市,余温有点冷,抽搐了几下鼻子,买好车票,内心平静的回到南方的城市。
余温坐在火车上刷手机,平时关注的公众号推送了一首诗:
如果要寄给你一本书
我不会寄给你诗歌
我要寄给你一本关于植物关于庄稼的
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
告诉你一颗稗子提心吊胆的春天
这是谁的诗,稗子是什么?
余温在浏览器上搜索,手指停在稗子的词条上,诗中发射出的箭精准的射进余温的心脏,余温扭头看了看火车两旁的麦地,绿油油的一片,软软的没有直立起来,现在正是除草的好季节吧,余温头靠在车窗上,慢慢消化内心的坏情绪,春天是个好季节,稗子和余温都不配拥有。
余温看着自己马上就要到达人生瓶颈的事业,真真觉得自己配不上杨帆,看着自己身上那一身普通衣服,普通的脸,在自己领域毫无建树的成就,还未到中年的余温提前感触到了中年危机,确实,该出去闯闯了。
杨帆赶到这座城时,余温已经离开了,代替同事出国出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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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杨帆在电视台门口使劲的踹了两脚门口的石头,石头一点没动,震得自己脚麻了半天。杨帆心想,他可能早就想离开了,要不然怎么可能半天就准备好所有出国的手续。
平日里,两个也经常吵架,有事还动手,但也就是吵吵,吵完就过去了,在一起的时候,拉个手,做个饭,要是心情好,晚上搂搂抱抱也就自然而然的和好了。这两年里,因为聚少离多,两人连因为一些小事争吵的时间都没有。
这一次,余温没有争吵,没有动手,带着刚从打印机里出来,还有温度的复印证件,不声不响的走了。
人到三十岁时,永远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余温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就想着逃离,逃得越远越好,这一逃,就是三年,三年,到处流窜,哪里有新闻去哪里,大家不愿去的地方,余温抢着去。
余温坐在飞机上,离开大地的时候,开门后的情景开始浮现在眼前,愤怒,愤怒,还是愤怒,然后是压制自己的愤怒,余温的情绪整整迟到了一天,一天后,自己才接受现实,突然反应过来,失魂落魄的看着窗外的云,意识到自己在飞机上,正在飞往异国他乡。
对于没有家的余温来说,战场真是个好地方,枪炮在远方爆炸的声音带来的刺激,肾上腺素在体内疯狂的飙升,虽然知道危险,但绝对让人无法抵制,恨不得与子弹同行。同事经常在酒店担忧,害怕城市突然发生枪战,但余温听到偶尔出现的枪声,经常兴奋的想拍点什么,最好让全世界看到。
但真正的战场带给余温的冲击力太大了,石油好像真的不要钱,咣咣的往身上倒,整整燃烧了三四个小时,一股莫名的味道飘荡在上空。火光不停的刺激眼睛,闭上眼都是火焰的形状。
余温走过去,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狂吐,原来火化人是三四个小时都烧不尽的,牙齿,骨头,黑的,白的,红的,到底是什么颜色,根本辨认不出来,也不敢仔细辨认,只有跪在地上狂吐,吸进鼻子的味道,搅得胃翻江倒海的难受。
杨帆知道余温去哪里时,已是半个月后,余温在战前发来报道,杨帆在手机端看到消息,吓得手一哆嗦,他的同事只说他出差几月,没想到是到战场出差。
余温拒绝了杨帆一切的联系方式,杨帆同样生气的切断了和余温的联系途径,杨帆看了两眼新闻,被枪声吓得又一哆嗦,把手机扔到沙发上。
三年,一千多天,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忙起来日子一眨眼就过,想念起心里的人来,那就是一眼一万年了。
杨帆坐在美食街的街头,点了一碗酸辣水饺,热的鼻尖冒汗,对面的人起身离开,一个女生眼疾手快的跑过来占座,同行的男生拉住她的手,说“别坐,还有那人的余温。”
杨帆夹的饺子掉进碗里,低着头,使劲的压帽子,半张着嘴,一团饭压在嗓子眼,下不去,上不来。心头突然涌上的情绪卡在饺子堵住的嗓子眼,杨帆再次使劲的压帽子,试图把嗓子里的饭压下去。
杨帆转头往旁边看,斜视了一眼这对情侣,男生正在拿着长宣传单页给女生扇风,女生站在男生身边,下巴盯在男生的胳膊上。
想念一个人不需要白天还是黑夜,只要心里有他,随时随地有一点关于他的事,都能联系的上,往事也随之排山倒海的袭来。
杨帆抵不住回忆,站起来离开,他只想走走,走到哪里都可以。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杨帆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两边的树,一边红似火,一边青如松,是梦吗,这是哪里?杨帆两指并拢,不停的叩打自己的额头,电话那头传来助理的日程安排。
“哎呦,你这地可真够难找的。”二十分钟后,出租车赶到。杨帆坐在出租车后面回头望,路边的风景往后倒,火红和翠绿的两条平行线在路的尽头交汇。
杨帆不想问这是哪里,秋天的风有点凉,下次站在凉风中看着美景,悲秋的情绪定将会淹没自己,见过一次就好了。
天下的司机都好像是从一个培训班里出来的,先从平常小事跟你聊起,聊着聊着就变成看国家大事,点评一下又转到国际新闻,指点江山的语气好像明儿就要去联合国上任一样。司机聊去中东局势,战地记者,杨帆点头说是,晃了神,瘫在座椅上放空自己。
活动发布会上,又不知是谁,提了一嘴思念,杨帆奔溃了,本来努力的不去想一个人,结果生活里全是他排兵布阵下的局,到底是那个天杀的,给他取了这么个容易被人提起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