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剪不下来,你摸摸我头发,你再摸摸你头发,我的多软,你的多硬,再说,你一米八五的个子,留个小孩的头型,真的好吗?”
“我长了,我一米八八,你现在多少,洗澡的时候看你到我头了,你多高了。”
“大过年的,会不会聊天,什么叫我也长了,是一定长了,好吗,我一米七九,头发支棱起来一米八二。”
“你这头发牛啊,一会都给你剪它。”
“你试试,我先给你剃光了。”杨帆说着拿着剪子发出咔咔的声音。
两人在昏暗的灯光下,聊着闲天,一剪子一剪子的咔嚓声中摸索着新发型,嘴里说话时哈着的白气往上跑,杨帆抽风的喊余温,说:“表演个吸烟。”接着大吸一口气,两手装作夹烟的手势,白气从指缝里慢慢的吐出来。
“有病吧,咱家没钱啊,没那闲钱给你治病。”
空荡荡的饭店里,传来一串一串哈哈的笑声,昏暗的光下,两人看着还算不错的头型,满意的打扫卫生,上床睡觉。
好不好看,会不会后悔,那都是第二天起床后头发压变形后才会考虑的事,今夜,只有探索新发型的开心。
两人躺下聊天,冬天的夜不仅冷,而且玻璃被塑料布盖得严严实实,看不到一点窗外的景象,屋内昏暗的灯开和不开没有区别。
杨帆整个身体缩进被子,露出一个头来,余温也是老老实实的缩在一旁,一动不动,动一下被子就要钻进一点凉风,半天暖不过来。
“跟你说件事,我没有拿钱,我们的电影拍到一半资金就紧缺了,他们想着一定要把电影拍完,都没有拿工资,我也没有。”
“没事,回来就行,咱还有钱。”
“等回头电影卖了钱,就会发钱的,应该也快了。”
“你拍的什么电影啊,拍了这么久?”
“就是爱情的电影,回头放了咱去看,我从里面演的男主的儿子,不过我的戏份也不少。”
“你去颁奖会上,他们就直接找你演的戏?”
“嗯,他们想找个大陆的人,还要是个小孩,正好我和那个导演说了几句话,他就安排我去演了,巧了。”
“拍戏累吗,你怎么瘦那么多?”
“不累。”
余温想了一下,说:“那天,我打电话不是吵你,就是话赶话到那里了,你没生气吧。”
“没有啊,我生什么气。”
“我还以为你生气了,我当时以为你不回来了,一恼火就骂你了,我说完就后悔了。”
杨帆听着余温的话,想起那晚厉文轩坐在窗户边两眼失神对自己说的话,将来啊,要遇到的苦难要比常人多的多啊,余温说出‘我以为你不回来了’时,杨帆心里莫名的酸,一股特有的直觉告诉杨帆,长大后,就再也不能像小时候一样无忧无虑的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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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杨帆伸手在被窝里摸到余温的手,把余温的手翻个面,从上面滑下,十指相扣紧紧的攥住,说:“我要从学校里好好学习,再也不出去了。”
余温拿大拇手指摸了摸杨帆的手背,问道:“你将来想做什么?”
“我想想啊。”杨帆想了一会,说自己还没想好,反问余温,将来做什么?
“我想当记者。”
“为什么啊。”
“不知道,就是想当,觉得不错。”
“行,那就去呗,说不定我将来还能给你扛摄像机呢。”
夜里,两人都以为互相睡了,各自想着自己的心头事。余温想当记者,不是没有原因的,一日,余温从图书馆里看到一本被翻得页脚都发卷的书,本想看看书名,没想到看着看着就迷了进去,里面有一题目,十分拗口,却让余温看了一遍有一遍,《花喇子模信使问题》,如果事情不报道,就真的不存在了吗?
余温看着自己手中的笔,有限的人生阅历中,能想到的为弱势群体发声的职业,就只有记者了,对,就是记者了,写完东西就能发表,看的人越多,说服的人越多,被了解的可能性就越大,想着这里,余温激动的恨不得赶紧上完学到报社上班。
十几年后,三十多的余温写了很多报道,但都躲在书橱最犄角旮旯处,毕竟当时才十九岁的他还不知道,杨帆获奖的电影不能从电影院观看不是因为杨帆不够名气,就像自己十几年后发不出的作品,不是因为自己写的不好。
余温看着压在手里的评论稿,总会想起自己看那本被翻烂的书的那天下午,那时的自己怎么那么傻,想到什么就以为会发生什么,妄想着用一支笔改变整个世界,那天下午,究竟是抽的什么疯,究竟是谁给自己的一腔热血,满眼向往。
杨帆也在想自己的事情,长大后想做什么?杨帆想当演员,但他没有告诉余温,毕竟如果日后真的做了演员,一走就是半年,余温定然不会同意。杨帆喜欢演戏,仔细揣摩别人的心理,进驻到另一个人的灵魂,借助自己的□□把他演活,杨帆时常在剧场一看就是一下午,看着别人对着摄影机调动着丰富的面部表情,传达不同的情绪,杨帆也在心里暗暗记住,找个没人的角落自己琢磨。
厉文轩告诉杨帆,演戏是一种天赋,别看有人平日里嘻嘻哈哈,大大咧咧,但他就是有感知他人心理情绪的能力,杨帆总觉得自己就是这种人。当然,杨帆喜欢当演员,不仅仅因为这个,他在剧场还看到了万人簇拥的明星,在一群人的尖叫呐喊中走进酒店,住在最高层,杨帆不喜欢那些名气,但能有这么高名气的人,应该能挣不少钱吧,有了钱,遇到事情就不用愁了吧。
杨帆想当演员,他不会告诉余温的。接着来的一年半,他要陪着余温在学校里度过自己最后的学生时代,长大带给杨帆的惊慌越来越大,一旦想到厉文轩当时说的话,杨帆心里就没了着落,尤其是余温开心的和杨帆讨论将来去哪个城市上学,做什么工作时,杨帆一点也不能感受到余温的欣喜,反而看不到一点未来的亮光,满是忧虑。
杨帆常常在想,余温比自己大两岁,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些问题呢,究竟是从哪里来的这么多自信和乐观,如果自己婉转的把厉文轩的话告诉余温,会不会影响余温的好心情。
夜里,余温以为杨帆睡了,悄悄的把手伸过去,攥紧杨帆的手,杨帆有点惊讶,原来余温也没有睡下,杨帆把手抽出来,十指滑进余温的手缝里,也使劲的攥了攥,这下该轮到余温惊讶了。
余温杨帆感受到彼此手心的温度,还有被人坚定选择的态度,叫人觉得万物都值得。
大年三十早上,杨帆余温起个大早,拿着竹竿去贴对联。杨帆的记忆里,小时候总共贴过两次对联,自己来这里的那一年,因为爸爸走的原因,三年不能贴对联,等到能贴对联了,贴了两次,爷爷也走了,打那之后,杨帆就再也没有贴过对联,家都没了,想贴也找不到地方。
余温的对于春联的记忆和杨帆一样,也是仅有的两次,余温还记得三十那天,杨帆爷爷喊两小只起床。三人费劲的贴对联的场景,爷爷腿疼站不起来,杨帆余温又太矮,踩着凳子都碰不到屋檐,只要拿着竹竿,小心翼翼的顶着对联往上戳,粘歪了趁着面糊没干扯下来继续粘,一个早上下来,脑子里一直挂着爷爷“歪了歪了”的指挥声,贴完对联低头的那一刻,脖子酸,腰疼,爷爷还要来上一句:“小孩那有什么腰啊,净瞎说。”
饭店老板留下一沓子对联,嘱咐余温大年三十贴好,贴的板正一点,余温拿着竹竿走到饭店前门时,发现自己根本用不到竹竿,踩着小板凳就能贴上。
杨帆在底下递胶带,余温踩在板凳上喊杨帆:“快看啊。”说着自己踮脚伸手碰到了饭店的门顶,对着杨帆嘚瑟的挑挑眉。
“我比你小两岁,比你矮怎么了,你在戳我难受处,我就骂你了啊,你比我大,还跟我一块上学,嘚瑟什么?”
“大哥,有点数没,小时侯你挨欺负,我不跟你一块上学,你就被欺负死了。”
“放屁,我什么时候挨欺负了,你脑子记得什么破事,你自己挨欺负吧。”
“我上那知道去,谁手上有疤谁知道。”余温说着伸手接过杨帆的胶带。
“余温,你低头看看。”
余温低头看到自己的小板凳周围被摆了一圈的小划炮,杨帆在余温低头的那一刻,点燃了一个,其余跟着炸了起来,威力不大,但声音不小,留下余温在板凳上啊啊大叫。
“哎,你别乱蹦,等它放完就好了。”杨帆没有想到余温怕鞭炮,平日里和余温玩鞭炮的时候,也没有发现余温怕鞭炮声。余温害怕的从凳子上蹦下来,踩着还没有响的划炮跑开,杨帆赶紧伸手去扶余温,余温的腿都软了,站在一旁平静的半天。
“咋弄的,平时不也玩吗,怎么还这么害怕呢。”杨帆勾着余温的肩安慰他。
“我玩是我玩,我知道它会响,你一声不吭来吓我,搁谁谁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