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行云抱紧小谢,两个人挤在墙角边,偷听,听到隔壁传来一声骂:
“操!我早就说过!甭管三七二十一,先把那穷奇玉偷到手,妈了个巴子,一群人犹犹豫豫,不肯动手,现在可好,给人抢先了!谁抢的?”
“哥……这个还没查清楚,只知道应该是有局中人假扮宋家官兵,偷走了玉。李家灭门案震惊朝野,宋家和王家巴不得把这烫手山芋送出去,圣上特派官员查案,他们马不停蹄地就去交接了,事情也都挺顺利的,可后来,朝廷的人发现这块穷奇玉是假的,事情才捅了出来。宋家大少宋长风难辞其咎,现在宋家正乱成一团呢。”
楚行云一听,心提起来,局中多少事,宋长风毕竟不知情,不知他眼下如何了。小谢握了握小云的手,在他手心里一笔一划写:齐靖、齐柏。
楚行云再听那声音,回忆了一番斗花会。果然不错,其声正是齐五少齐靖、齐六少齐柏。听他们这意思,穷奇玉失窃内里还有不少门道:
“朝廷的人怎么会分辨穷奇玉的真假?”
“哥,当然是有局中人指点了。顾家复仇派五月初五暗杀宋家失败,这不,就想了个折腾人的事。”
“这么说,这玉失窃,跟顾家有关?”
“也未必,顾家可能只是在顺水推舟。五哥,穷奇玉本是穆家的东西,七年前,侯爷穆家被灭门,全族无一活口,穷奇玉也不知所踪。可李家灭门案时,却被有心人拿出来,跟血虫袋一块藏进尸体肚中,到了晚上,血虫破袋而出,充满尸体内部,尸体一动一动,自然有人觉得不对劲,最后剖开尸肚,就发现了穷奇玉,当时很多人都在场,朝廷命官一旦知道手中的穷奇玉是假,再稍稍打探就会知道当时那事,人人都觉得这玉藏在尸肚里,非比寻常,宋家大少掉包重大证物,现在被停职查办。”
楚行云听宋长风只是被停职,没有生命危险,心下宽慰,抱住小谢,继续偷听,只听齐五少齐靖道:
“顾家这招可真阴,宋家现在乱成一团了吧?”
“是,现在朝廷要宋家交出真正的穷奇玉,宋家上哪找去?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顾家正一旁看好戏呢。不过反正急的不是我们家,管他作甚。我隐隐查到,宋长风手下的一位叫管斌的,似乎被人掉包顶替了,至于何时掉的包,何时偷的玉……就实在查不着了。”
齐靖恨恨地拍桌:“早该先下手为强的!”
“可……五哥,老爷子说过李家案牵扯复杂,李家主是朝廷之官,案子如何,都由朝廷去管,咱别跟着瞎掺和……”
“这也不掺和,那也不掺和,那咱家干脆就出局甭混了!”
“哥,你别急。在这种时候夺穷奇玉,想必是要去秘境的,局中只有各个家族才对秘境这般上心。局里本有八家,李家、穆家灭门了,就剩六家,宋家、王家、顾家、韩家、赵家、薛家。
“我们齐家没偷玉,宋家也不会自己害自己,王家当时跟宋家一块儿办李家灭门案,巴不得朝廷赶紧派官下来查,他们好跟这案撇清关系,偷走穷奇玉,朝廷责备宋家,王家在这事上同气连枝,能落得什么好?薛家,薛王爷,最怕干了什么引起他皇兄注意,凡是明面上跟朝廷挂钩的,一概避嫌。至于顾家,他家跟宋家血海深仇,若是有机会掉包宋长风手下的官兵,我看也不会去偷什么玉害宋家,直接一刀结果了宋大少,岂不更快哉?”
“这么一排除……偷玉的要么是赵家,要么是韩家?”
齐小六答:“赵家更可能些,赵家家主赵霖婷,极擅易容变脸。五哥放心,韩家赵家,我都安插了人手盯着。”
“嗯好,你初出茅庐,看人的眼光未必行,你说说,用了哪些人?”
楚行云听得隔壁的齐小六咯咯笑起来,似是极为开心:“哥,我虽然年纪小,不过干这事还算行,韩家那边派的是我们自个儿的人手,赵家这边……哈哈,赵霖婷那几个叔叔辈早看她当家不顺眼了,希望借这次机会除掉她,无需我们费一兵一卒,他们主动把赵家的各种秘密往外兜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呀。可笑那赵霖婷,一介女流之辈,辛辛苦苦坐上家主,机关算尽,被家人卖了也不知道。”
“呵。”齐五少齐靖冷笑一声,“竟会有这样的家族,真是可笑。”
“多得是,韩家早几年也是因家族不和才落魄的。一个族那么大,各人往各处施力,哪能不败呢?”
“你这次做的不错,我们家那几个旁支,听话最好,若不肯听话,给点颜色瞧瞧,别以为是一家人,就可以蹬鼻子上脸。”
“五哥说的是。那我就不久留了,今夜子时,我还约了赵安见面。他会把赵家的消息报给我。”
“哦,赵霖婷的叔父?”
“对。”
“等等,你在赵家有多少报信人?”
“十来位。”
“这么短时间你就能弄来这么多?我看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你写一下他们的名字,我再派人查一查,万一这赵家有备而来,暗中传假消息误导我们。”
齐小六一想,五哥说的有道理,也就把名单拟了,递给他:“五哥,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齐靖点点头。
楚行云听着,齐小六似乎从窗跃出去了,但不知为何,声有两下,隔壁屋内就剩齐靖一人,照理,该收拾一番睡觉了。但等了一会,却没听见任何动静,十分怪异。忽然,谢流水凑过来,道:
“隔壁没人啦。”
楚行云皱眉:“怎么会?”
“那个齐小六前脚刚走,齐老五就从另一个窗子走了。”
“为何?他不放心他弟弟吗?”
谢流水笑了一声:“你真是朵小傻云。”他抱住楚行云,“你想想,这个齐靖,一看到出卖赵霖婷的赵家叛党名单,就急火火地走了,‘他’还能是谁呢?”
“赵霖婷……本人?”
小谢靠在小云怀抱里,听着楚行云一下一下的心跳,满意地笑了笑。
局中局、戏中戏。
赵霖婷飞跃在山野间,趁夜色穿行,她一把撕掉人皮`面具,捏着手中这一张长长的名单,冷笑一声。
等着,一个都别想跑。
山村小店里,楚行云搂住谢流水,玩他的头发,把细软的发丝缠在自己食指上,颤上好几圈再松开,看小谢的发梢打着卷儿,分外有趣。
谢流水拉过楚行云的手,十指交扣,楚小云很不满,挣脱出来,继续要捉弄他的头发。
“好了别玩了,我看你一个二十三岁的大男人,跟三岁小孩一样。哎,楚三岁,你是要带你妹妹去秘境的吧?”
“嗯。”
“那你也不为自己打算打算?四凶之玉和绣锦山河画都是地图的一部分,谁有的多,谁筹码多,你一没玉二没画,两手空空,你去什么秘境?去了也是任人宰割。”
楚行云两根食指上阵,捉住小谢的两小撮发丝,编一个小揪揪,漫不经心地答:“你不也没有。”
“我虽然没有,可别人会给我送来啊。”
楚行云皱了皱眉,谢流水竟然还有交情这么深的人?
“谁啊?”
谢流水瞧小云的样子,噗嗤笑了一声,把云云捉进怀里:“你看过人蛇拓片了,生掌中目的人最后会去到一个岛上。你去狐仙庙前也走访过这里的渔村,那人说,无归村的人朝狐仙许愿,结果失踪的家人回来了,可他们自己的手心却长出掌中目,到后来,一夜之间全都乘船出海,再无踪迹……”
“你是说,秘境就在藏在那片海中?”
“具体在哪,我可不知道,要看地图怎么说。不过去秘境肯定要从这里出发,最后几大家都会派人带着筹码,离开原本的势力范围,聚来沙城。这宝贝嘛,不好得,更不好守,越是到最后,越是好抢呀,怎么样,楚楚,跟我去做强盗如何?”
“你想偷谁家?”
“筹码有一百的人,你拿他三十,他还不会跟你拼命,不过筹码只有四十的人,你拿他三十,他就要跟你鱼死网破了。我们偷嘛,肯定是偷筹码最多的那家,顾家,最好能偷来斗花会我们赢来的那一幅绣锦山河画,这幅是出口,扼住出口,就没人敢在秘境里跟你拿乔了。”
楚行云立刻从他这话里听出端倪,微微皱眉:“跟我?不是我们吗?你不跟我一起?”
“我用什么身份跟你一起?”谢流水笑笑,“谁去秘境还带着一位断腿的夫人?”
“那……你可以假扮我弟弟。”
“为什么是弟弟啊?我比你大四年呢。”谢流水拍了拍楚行云的小脑袋,“来,乖——叫一声谢哥哥听听。”
楚行云翻白眼。
“不然,叫流水哥哥也行。”
“……你肉不肉麻。”
“我成天叫你行云哥哥你都不嫌……”
“那是你自己要这么肉麻,我有什么办法。”楚行云抱住小谢的头,“不许转移话题,说,你不跟我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