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听我的话吗?”
谢流水心中叹气,回:“会的啊。”
“我想出去玩。”
“好啊,带你去玩。”
“我想吃好吃的。”
“那给你做饭咯。”
小行云上下打量了谢小魂一番,最后评道:“好吧,过关了。”
谢流水显得有一些迷惑,小行云突然凑得极近,快快地出手,“啪”地一声,朝他额头上盖了一下。
“给你盖小云章!”
谢流水额头上乍然浮现出一朵小云,云里边有个大大的“楚”字,他一时怔住,微微抬手,那是用行云鲜血盖的小云戳,他想触,却又怕弄花了。
小行云十分骄傲,心满意足,他甜甜地笑起来,跳过来抓住谢小魂,道:
“你是我的了!”
谢流水看着小云毫无抵触地靠过来,好似明白了什么,盖了章,自己就从他的认知里,由“一个打不过的成年男子”变成了“只属于我的东西”。
小行云拉住谢流水,将自己心爱的小熊分给他,说:“给你抱。”
谢流水一时无法言语,他一把抱住小熊,连带着也抱住小行云,回:
“好,以后都是你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以为期末考完就没事了结果被化工课设杀了个回马枪,抱歉断更了好几天,辣鸡作者今天回来日个万,她究竟能不能成功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1、第三十三回 降生记1
第三十三回 降生记
初试血斧魇中杀,
小桥流水有人家。
夜凉如水,雨后的风夹着青草味,小行云从地里冒出来,踩在厚实的土地上,他上下跳了两下,大笑起来,挥舞着斧头,朝屋子跑去。
谢流水赶紧从地里钻出来,拉住牵魂丝,小云溜得太快,一下就不见了影,丝儿在他身后飘荡,谢流水抱着熊,上去抓云,小行云正拿着斧头,好玩似的将桌椅尽数劈了,谢流水赶紧拽住他:
“劈这些哑物件做什么,你满身都是血,快去洗洗!”
“那来劈你吧!反正你把我带出来也没用了,我就把你剁成一块一块的!”小行云威胁似的拿着斧头,在谢流水脖子前比来比去。
谢流水静静地看他握着斧头,这种握法捏的太紧,要是长期做武器很累手臂,不过他并不准备指导小行云武学技巧,只是可怜兮兮道:
“你跟我拉勾了,说好不杀我的。”
“谁说不杀你了?”小行云跳上一把残缺的椅子,像个顽劣的小童,狡黠一笑,“我拉勾说这次不杀你,可没说下次、下下次,指不定哪天看你不顺眼,就把你剁成块块,你可小心点儿!”
谢流水没再答话,嗜血好杀的小行云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是一个极为恐怖的灾难,但于他而言,就是个武功尽失的小屁孩在那大放厥词,不过他不能反抗,他得伏低做小,装出很弱很可怜的样子,让小行云自觉强大,从而感到心安。
此时一身血污的小行云像放飞的小鸟,蹿来跳去,踩得满屋血脚印,谢流水实在看不下去,好言好语哄他去洗澡,小行云根本不理他,谢流水稍不留神,他就蹿没影了。
谢小魂看着诺大的房屋,忽然感受到了楚娘的辛苦,他顺着牵魂丝把小云揪回来,小行云不停扭动:
“我要出去玩!”
“深更半夜的去哪里玩啊,洗洗睡了,明天早上再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温声温气地哄了好半天,小行云总算赏脸了,收起斧头,大摇大摆地跟他走,刚穿过大厅,走入隔间,一见到那个幽暗的长廊,小行云突然崩溃了,捂着脑袋倒在地上,尖声嘶叫……
谢流水二话不说,赶紧要把他拉出去,小行云斧头乱挥,口中乱叫:
“滚开——滚开啊——不要过来啊啊啊啊!”
雪亮的刀锋在空中晃花了影儿,谢流水跳开一步,立刻抓起牵魂丝将他拉出去,小行云死死闭着眼睛,像发病了般四肢抽搐,斧头毫无章法地乱劈,谢流水担心他拿斧头拿得太久,手臂酸疼一个不注意劈到自己,当即轻轻扣住斧面,跟着他的力道移动,同时另一手抓来小熊,塞进小行云怀里:
“别叫了,别叫了,没有事的,好吗?你抱一抱这个……”
谢流水努力放柔声音,让自己听起来……很无害,渐渐地,小云止住尖叫,紧紧抱着那只小熊,但满脸仍是恐慌,他东张西望,全身戒备,不停地喃喃自语:
“有人……有人要过来了……那里有人!”
“好,那我们不去那里了,再也不去了,我去把桶搬出来好不好?”
小行云把脸埋进小熊里,全身发抖,不肯说话。
谢流水找到杏花袋,抓了一把,又打开衣柜找来一副手套,他往手套里倒满杏花,接着附体而上,穿过长廊,把大木桶搬出来,临走时,他回头看了一眼,这里常年阴湿昏黑,就是正常人走着,也很不舒服。
楚行云是……故意这么建的。
他最害怕什么、他对什么最有阴影,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谢流水把大木桶搬到大厅,发现小行云木木地坐在一把椅子上,有一只蛾子扑棱棱地飞来,他一斧头拍上去,将那只蛾子狠狠拍死。
肥短的蛾身被压扁了,流出黄白浓稠的汁,小行云看着,笑起来,伸手要去玩,谢流水轻轻握住他:
“别玩了,脏脏的,好好的飞蛾干嘛去打扁它?”
小行云不说话。
谢流水一地烂蛾尸,他靠过来,轻轻摸了摸小行云的头:“你看,你弄成这样,待会又要擦地板,下次不要这样了,好不好?”
“不好。”小行云睁着荔枝核一样的眼睛,看着谢流水。
“小飞蛾也没有惹你,也没什么错,你把它踩死,自己还要清理,多麻烦,是不是?”
“它怎么没有错?”小行云理直气壮,“天下那么大,它偏飞到我面前,碍了我的眼,我就把它砍死,又怎样?”
谢流水无语,不知道怎么教他,想了想,只好道:“那你换位思考一下,假如你是一只飞蛾,你好端端地飞着,却突然被人踩死了,你会开心吗?”
小行云乌溜的眼睛骨碌碌地转,他想了一会,回道:“那再换位思考一下,已知,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是一只飞蛾,所以,它怎么样,关我屁事?”
“……那还有下辈子呢?说不定你下辈子就变成了一只小蛾子,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要是这辈子老干杀生之事,下辈子就过不好了……”
小行云坐在椅子上荡着小腿,说:“我连这辈子都没过好,还去想下辈子的事?”
又有一只飞蛾扑着烛火而来,小行云低头,一脚将它踩死,碾磨,哈哈大笑。
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无可逆转,无可挽回。
想把小行云扭成一个好人,可是谁又能去小行云的童年里,把他遇到的那些人,都扭成好人?
久病难医,非一朝一夕,谢流水领着他到桶边,道:“那先把这辈子过好,洗洗澡总可以了吧?”
小行云看着冒白气的热水,双手举高高。
谢流水奇怪地看着他:“你在干嘛?”
“你才在干嘛?帮我脱衣服啊!你个傻仆人。”
“……”谢仆人十分无奈,走上前去,三下五除二把他剥了,像蘸酱一样将小行云放进木桶里,拍拍手,转身去拿皂角、毛巾。
“你啊,洗澡的时候能不能不拿这玩意儿?”谢流水一把抹掉云脸上的血渍,小行云惬意地眯着眼,手腕垂在桶外,还握着那把斧头。
“喏,放这盆里一会儿行不行?这斧头也很脏,冲一冲,”
小行云警惕地看着他。
谢流水把装水的小盆搁在与木桶等高处:“你看,离你很近的,手一伸就拿到了,你总拎着斧头,也很累吧?”
小行云犹疑了一会,“噗通”一声,将斧头扔进那水盆里。
谢流水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把这武器缴了,水中泛起一层猩红,谢流水让小行云自己泡一会,他开始擦洗这块饮血斧,等他弄好回去,小云已在木桶里耷拉着脑袋睡着了。
谢流水把他拎出来,用大毛巾裹了,擦干,从衣柜里抽出一件白单衣,正给他套袖子,小行云迷迷糊糊醒过来,嘟囔道:
“我不要穿白的,这么单调,我要穿花的!”
“好吧,那你自己去挑一件穿。”
小行云走过去,翻箱倒柜,从柜子底抽出一套衣物:“我要穿这个!”
玫红的上衣,碧绿的裤子。
谢流水揉了揉眼睛,摁了摁眉心,在心中加了一条:小行云,审美堪忧。
他走上前,用杏花手套一把抢过那衣物,叠好,放回去,重新将白衣袖管套上小行云的胳膊,小云不满道:
“为什么!我不要穿这个!我要穿那个,那个多鲜艳!”
谢流水拍了拍他的脑袋:“好好穿白的,走,去睡觉。”
小行云拢着白衣袖,跟着谢流水走入卧房,他东瞧瞧西看看,谢小魂把他拽住,把被子盖到他身上:“别东张西望了,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