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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断 (我吃不饱)


  顾重到底是个酒鬼,闹了十几分钟,便沉沉地睡去了,只是湿热的东西还插在他的腿根。他睡得很不踏实,浑身粘黏腻腻的,总是半夜惊醒。顾重像是有所感应地搂着他的肩,他才能安心地睡了。
  沈望醒时,才七点多。他回想起昨晚上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只是身上的确酸酸痛痛,后面也很肿。
  而顾重还虚抱着他,绵长地呼吸。他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从顾重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昨天他的衣服都被扔在床脚边,脏脏的一团。等他在浴缸里泡满了水,他才恍惚地歇了口气。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就像是在气球里注了水,又轻又重。
  他给自己上药时,巨大的罪恶感笼罩了他。顾重是有恋人的,他却半推半就地跟顾重做了。他浑浑噩噩地把头抵住浴室的墙壁,泛起自我厌恶。
  他泡得手指皱皱巴巴,才从浴缸里出来,简单地煎了两个荷包蛋,又烤了两片吐司,然后去热两杯牛奶。
  他半梦半醒地把牛奶倒在奶锅里,开了火,但是思维却发散开来,顾重会怎么想他?又会怎么做?他想了很多,却都没有想到好的结局。
  他自作自受。
  当时为什么没有推开他?
  等他回神的时候,牛奶已经冒着热泡,扑出来了,浇灭了火焰,他又笨手笨脚地去拎手柄,结果烫得手瞬间红了,他刚想抓着抹布去处理奶锅,就被人抓着手腕去冲手掌了,他猛地回头,顾重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只是皱着眉站在他的身后。顾重很高,比他高了半个头,又比他健壮,这个姿势就像是圈着他似的,很是旖旎。让他想起来昨日两人的糜烂。
  他垂着眼睛,很小声地说:“我自己冲吧。”
  “嗯。”
  “一起吃个早饭吗?”
  “我先洗漱。”
  “哦哦,嗯。”沈望擦干了手,匆匆地跑到洗手间,翻开下面的抽屉:“一次性的毛巾、牙刷都在这里。”
  他分明看到顾重轻轻地皱了皱眉,然后从里面拿了把牙刷。等沈望出去,但沈望偏偏傻乎乎地靠着门框,直勾勾地盯着他,顾重蹙了下眉:“还有事?”
  沈望这才回神:“没了,没了。我就是想问你,想喝牛奶还是豆浆……”
  “随便。”
  沈望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洗手间。
  而顾重却心思复杂,他盯着镜子里的人,问,怎么办?明明想好了不再和他扯上关系的……但他现在头痛得厉害。
  跟他复合?他自己都麻烦一堆,实在没力气折腾。还是不要提起?未免太不负责。还是从头到尾都跟他讲清楚,再问问沈望的意见。他想起昨夜里沈望埋在他胸口哭,不忍对他太无情。
  他刷过牙,准备把用完的牙刷扔进垃圾桶,却在里面发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药盒,顾重迟疑了下,还是把它从垃圾桶里拿了出来。
  沈望重新热了两杯牛奶,乖乖地等顾重回来,顾重过了很久才出来,他偷偷地看了他好几眼,他心里暗暗地想,牛奶都冷了。
  他讨好地帮顾重的吐司上蘸了厚厚的一层花生酱递给顾重,但顾重从头到尾都没碰那吐司,只是安静地喝了口牛奶。
  “昨天怎么喝得这么醉?”
  顾重疏离地说:“有应酬。”
  “喝这么多酒……对身体不好。”
  “是挺误事。”
  沈望听出了话里的含义,脸色一白。
  吃了顿极安静的早饭后,顾重便要走,沈望说开车送他,顾重神色淡淡地说:“我叫了专车。”
  沈望捏着车钥匙,手垂到身后:“那、那……”
  他甚至找不到借口留下顾重。明明昨天晚上是很喜欢他的,为什么现在就这样了?是因为薛言生的事情?所以他干巴巴地解释:“那个绯闻,跟我没关系的,真的,不是我做的,我知道光这么说,你很难相信我,但……你可以去查,真的跟我没关系的。”
  “我知道。”
  “那昨天晚上的事情……”
  顾重说:“昨天什么都没发生,我只是喝醉了在朋友家暂住了一晚而已。”
  沈望愣愣地看着他,像是一时之间没懂。
  “那、那以后呢?”
  顾重笑了下:“我不会再喝醉了,希望你也是。”
  这次他听懂了。
  顾重走后,Viki给他打了电话,言语调侃地问他昨夜是不是春风一度,他沉沉地说没有,只问她那个药片是哪里来的,她说现在她们都人手一个,她还说:“像顾重这样的人,你跟他求爱是没有用的,他原则多,道德底线又高,你还不如跟他先上几次床,再跟他提要求。”
  沈望没有回答。
  Viki又说:“我知道你是顾忌他有个恋人,但那又怎么样,你跟他谈了四年,现在的恋人顶多就是个小插曲。”
  沈望说:“不说这些了,我下午还有事情。下次来看你。”
  Viki也没有再想说服他,他们本来就是因为玩乐结的伴,没了玩闹,自然不如从前那般熟稔。其实他心底知道,她说的没错,或许他的确应该不择手段一些。但他做不到。怕顾重无视他、讨厌他甚至是恨他。
  他只好把昨晚当做一场梦,就不会如此难过,他自我安慰道。
  但他无限地琢磨起顾重跟他说话时的语气,冷冰冰的,毫无感情,像他真的只是一个爬他床的小玩意。顾重甚至不恨他,没有骂他。怎么会变得这么薄情?或许只是对他无情。但他一边收拾餐桌,一边又自我解释道,或许顾重只是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还是会来找他的。
  但他内心有个声音悄悄地在说,顾重真的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了,连恨都提不起,就算跟他做了,也只觉得恶心,不会想再看到他了。他蹲在地上,很难接受这个现实。
  他和顾重,是不是真的就这样结束了?
  他胸口闷得几乎喘不上气,只好一个劲地锤自己的胸口,他难受地满身是汗,眼里、耳边全是奇奇怪怪的东西,尖叫、老虎、音符随便在他面前乱晃,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吼:“够了!够了!”
  但是他的声音像是被堵住了,他听不见自己的吼声。但当他用手指甲掐住自己大腿的肉时,那些幻象都虚弱了不少,他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喊:“不准再出现!”
  窒息感就像是潮水涌动般地起、退,直到他把手指甲嵌在了血肉里,一切都仿佛回归平常。
  但很快,他发现自己甚至分不清正常与反常,他起身时去给自己找绷带时,却诡异地发现自己没有疼痛感,只是麻木地在行走,走到哪里也并不知晓,他就是在走,顺着他的房间一步步地走,然而什么时候该停,什么时候该走,他全然不知。
  当他走到一个逼仄的角落里时,他发现墙角贴着一个缺了耳朵的老虎,而他的大脑里顿时闪过不少破碎的画面,然后咔嚓一声,所有的影响都被剪断了,他支撑不住地陷入了黑暗。
  当车开到一半时,顾重感受到一阵心悸,他说不上来,只觉得心脏坠疼。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让司机往回开。即使沈望算计他,给他下药,滥/交,说谎,他却无法阻止自己担心他。太奇怪了,他为这样的自己感到可耻。
  等他回到沈望的屋子时,整个房间都乱糟糟的,像是被小偷洗劫一空了似的,他皱了皱眉,冲到房间里去找沈望,却一无所获,哪里都找不到他的人。
  顾重感到奇怪,站在沈望的卧室中央,沈望的房间里很干净,家具也很少,都很简单,只有衣柜是复古的、红木的,显得和整个房间的装修很不般配。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拉开了衣柜的门,沈望就像是小孩一样蜷缩在角落里。顾重把他从衣柜里拉出来。他只穿了件运动短裤,露出两条洁白笔直的腿,右边的大腿上却流着一条血线。
  沈望只觉得自己躺在一片柔软里,身边是咔擦咔擦的声音,像是老式照相机快门的声音,按下快门到拍摄大概有一两秒钟的延迟,所以耳边有个男人对他说“坚持住”、“乖宝宝”,他对这个声音感到很紧张,忍不住想要睁开眼,但双眼就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似的,当他很用力地撕扯开自己的眼睛时,只能看到一条光明,他听到自己很粗重的呼吸声,当他透过那条光明往外看时,对上的是冷冰冰的器械。
  他下意识地想大喊大叫,在外面等候的顾重听到声音立刻冲了进来,沈望惊恐地盯着举着剪刀的医生。顾重皱着眉,坐在他的身侧:“怎么了?”
  “他、他……”
  他说不出话。
  记忆里的画面都消失了。只剩下眼前小小的诊室、面面相觑的医生和护士。顾重看他额头满是冷汗,自然地握住了他的手:“别怕,就是做个清创。”
  “这、这是哪里?”
  “医院。”
  沈望大喘着气:“你、你是真的吗?”
  顾重一愣,随即皱起眉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喝酒了?”沈望盯着他看了很久,久到顾重已经不想再握住他的手,他才确信眼前的人应该是真的顾重。
  医生胆战心惊地给他做了清创,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皱一下眉头,他恍惚地看着眼前的顾重,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在做梦,还是幻觉已经真实到了这个地步?顾重帮他理了理头发,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为什么要躲到衣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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