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连日来的打击和奔波压在他身上,无形中似乎也把他压垮了一些。
眼睛里的痛楚和失落像潮水一般奔涌。
他太过能干,以至于人们总是忘了,他其实才23岁,同龄人正稚气未脱的年纪。
罗逾山眼前晃了一下,忽然从他眉眼里看到了陆城的影子。
他和陆城共事的时候其实并不多,关系也算不上多好。
但是陆城的天才是医院里人人皆知的,他是他唯一能看得入眼的对手。
他们也曾在同一张手术台上奋斗过。
守在病人的心电图前,睁着眼睛到天明。
……
罗逾山叹了口气:“算了,你跟我来办公室。”
在办公室里,罗逾山把所有事情告诉了陆飞驰。
当初舒瑾文找到他,是问他有没有办法,伪造陆城对他的终身标记。
他天真地以为,有了终身标记之后,就可以让继子死心,从而结束这段不正常的关系。
罗逾山当场否决了,说不可能有这样的技术,就算有类似成结的效果,也不可能毫无破绽,很容易被戳穿。
舒瑾文只好退而求其次,向他寻求打胎药物。
当今社会,由于omega资源紧缺,打胎药都受到严格的管控,没有AO双方的签字和药监局批准,任何人不得私自使用。
舒瑾文说不知道自己会什么时候受孕,但他决不能让这个孩子生下来。
一旦生下来,孩子父母的身份传出去,陆飞驰的前途就完蛋了。
所有人都会对他指指点点,说他罔顾人伦,勾搭小妈,亵渎父子之情,人格名誉都会受到攻击和歧视。
陆飞驰原本唾手可得的一切也会随风而去,陆氏绝不可能放过他们。
罗逾山本来是坚决拒绝的,然而禁不住舒瑾文百般恳求和威胁,最后只能勉强答应。
他弄来的打胎药是最轻一级的,他只能弄到这种。
这种打胎药无法立竿见影,必须长时间地服用,达到一定的剂量,才能起作用。
“本来这个时间点,差不多该掉胎了,”罗逾山冷飕飕地说,“但是那天动手术,我顺手查了他体内的药物比例,发现效用连预计的一半都没达到。”
陆飞驰脑子没转过来,紧张得冷汗都冒出来了:“药物失效了?”
罗逾山白了他一眼,道:“体内残存的药物剂量微乎其微,也就是说,他一开始是服用了打胎药的,后来不知为什么,自行停止了服用,一部分药物随代谢排出了体内,只有很少一部分还留在体内,基本不起作用。”
陆飞驰声音颤抖:“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罗逾山终于被他笨得恼怒起来,“你是不是只听得懂大白话?!意思就是,他本来是打算打掉孩子的,但是后来不知怎么又后悔了,决定给你生孩子!他想和你一起生活,一起度过下半生,一起养这个孩子!这下明白了吗!”
第54章
罗逾山还告诉了陆飞驰一些事情。
这些事大都是从前的舒瑾文不肯说的,即便当初他和罗逾山谈交易,他也只谈交易部分,别的缘由、经过,一个字都不肯透露。
因此罗逾山疑惑了很久,他为什么会和自己的继子上床,又为什么千方百计想要弄掉孩子。
舒瑾文苏醒后,丧失了部分记忆,罗逾山趁机对他做了催眠和心理测试,才终于勾出一点端倪来。
比如,他之所以对“陆飞驰”这个名字感到抵触,是因为在学校的某次不愉快的记忆,舒瑾文在梦境中明确提到了“学校”、“超市”。
再比如,他在打胎还是留胎的混乱矛盾中,曾经深夜蜷在被子里痛哭,咬自己的手腕直到出血,甚至自暴自弃,想要放弃一切挣扎,在热烈而混沌的性爱中将孩子弄掉。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在孕期那么主动和热情。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认为自己并不被爱,即便有被爱的部分,那也只有身体,”罗逾山讥讽地说,“不过我大概能猜出来——是你告诉他,他在陆城去世后勾引了你,你们才会滚上床的?”
陆飞驰死死地咬住了下嘴唇,脸色惨白:“……是。”
那次失忆后,为了防止舒瑾文躲避,他利用了他的自责。
他告诉他“你把我勾引上床的,现在想一脚把我踹开,就是不负责任”。
或许是认为他没有撒谎的必要,舒瑾文就真的相信了。
而他也一直保守着这个秘密,好让他心怀愧疚,不敢逃离。
罗逾山嗤笑一声:“这么说吧,正是因为这个狗屁理由,他一直觉得是自己带坏了你,而你是因为迷恋他的身体,才始终不肯放手,最终葬送了自己的前途——他因此深怀愧疚,痛苦不已,所以最终选择了彻底遗忘。遗忘过去,遗忘一个叫‘陆飞驰’的人。”
那天陆飞驰在走廊里站了很久很久。
舒瑾文的回忆和他的过去勾连在一起,结成一张大网,兜头罩下,闷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当然记得罗逾山所说的一切,包括“学校”。
舒瑾文只去过一次学校,也是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一天。
那段时间,他正好因为意外撞见舒瑾文的裸体,又目睹他分化,心中慌乱不已。
他一向是冷静自持、不会被情欲影响的,学校里无数娇媚柔软的omega给他送情书,明里暗里示好,他都视而不见。
十五岁,正是对性感到好奇又羞耻的年纪。
他无可抑制地被舒瑾文的身体吸引,又嫌弃地感到“脏”,因为每次回想起那天在浴室的画面,思绪都会被立刻勾走,绮丽的遐思让他感到深深地陷入泥淖,动弹不得,无法抽身。
他讨厌这样。
讨厌一切不可控制的情况。
因此他罕见地暴躁易怒起来,故意对舒瑾文冷淡,粗鲁,视而不见,希冀这样就能“洗掉”身上的脏污。
忽然听说他要来给自己送书,心中慌乱不已,却又难以抑制地雀跃。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不是因为觉得丢脸,而是下意识地,不想让别人看见舒瑾文。
他有些孩子气的雏鸟情节,自从看见过舒瑾文不穿衣服的样子后,总觉得自己和他之间有了隐晦的秘密,一种特殊的“占有关系”,不愿别人再看见他。
那天他等了很久,直到班主任告诉他东西已经转交给门卫,人也走了。
他失望地回到教室,一整个下午心神不宁。
一放学就迫不及待地回了家,想要质问舒瑾文为什么不遵守约定。
当然,质问是假的,想见到那个人是真的。
却看见一向是大忙人的陆城难得地早早回了家。
陆城神情严肃,直截了当地把他喊进书房,说有事要说。
陆飞驰的第一反应是,难道陆城发现了他的心思?
他知道他看过了舒瑾文不穿衣服的样子,还知道他对他的身体心神不宁、吃饭的时候还会偷看他?
陆飞驰慌乱不已,心中却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甜蜜和兴奋。
那时的他并不懂这是什么,只感到轻微的害怕。
他跟着父亲进了书房,乖巧地关上门。
在那一片寂静的忐忑中,却听陆城淡淡道:
“我和小舒准备结婚了,你准备一下,下个月参加婚礼。”
第55章
罗逾山从来不是什么爱牵线搭桥的媒婆性格,照他看来,这两人以后彻底没有交集最好。
“我看他也不是很想认这孩子,”他毫不留情地对陆飞驰道,“你勉强也没什么意思,干脆彻底分开,现在回家去继承遗产,趁年轻娶个美艳漂亮的omega,有啥不好的,放过你也放过他嘛。”
陆飞驰猛地抬头,目光阴鹜,把罗逾山吓了一跳。
“你瞪我也没用,”罗逾山讪讪道,“他都不记得你了,你还想怎么的,强迫性把人绑回家?还是再骗一次,说他勾引你生下了孩子?”
陆飞驰神情有些可怕。
罗逾山竟然被他震慑住,缩了缩脖子:“……开个玩笑。”
“我们有那么多回忆,还有孩子,他总有一天会想起我。”陆飞驰声音沉沉道。
罗逾山忍不住道:“那要是永远想不起来呢?”
这个可能性其实很大,陆飞驰不知道惊雀症,他是知道的,也知道这两次失忆多半都是由惊雀症引起,并不像普通失忆症状那样有例可循。
陆飞驰没有立刻回答。
神情冷硬,目光寒得像冰窖。
罗逾山以为他受到打击,正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话说得太重了,忽然听他开口道:
“那就不用想起。”
罗逾山微怔。
陆飞驰道:
“他可以永远都不想起我,但无法阻止我追逐他。”
“我们错过了十年,但是没关系,我还可以用二十年,三十年,一辈子来弥补。”
“直到他相信,我有多喜欢他。”
舒瑾文很头疼。
那个叫陆飞驰的男人终于允许他出院,但是他开开心心出了医院才发现,自己根本无处可去。
身无分文,没有手机,找不到父母,也没有家。
陆飞驰贴心地将手机借给了他,他凭着模糊的印象给家里打了电话,接电话的却是一个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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