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之欲出 (独活一裁缝)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独活一裁缝
- 入库:04.10
活得前途无望,不好不坏。
也不知触动了哪根神经,苏云台眨了眨眼,挺认真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霍舟还咬着个小鸡腿呢,上头撒了辣椒粉,没留神被呛了一口,咳得眼泪都下来,一边还咧着嘴笑:“你道个哪门子歉,又不是你封的我。”
苏云台跟着笑了笑,嘴角迅速地勾了一下,他拉开剩下的一罐啤酒,跟霍舟手边的碰了碰,一口气干完了。
霍舟又说:“真要怪也怪我,没事儿瞎调戏,自找的。换位想想,这要是自己女朋友被人亲了,我撩袖子就给他揍趴下!”
苏云台低着头没应,啤酒罐子捏在手里,咔啦啦响,事儿过去这么多年,碰上了才惦记着说句对不起,听起来既没用又矫情。
晚饭后,后桌的导演提议换个地方再喝两杯,见霍舟和苏云台是旧识,也顺带邀他同去。
碰见霍舟已是意料之外,苏云台不想旁生枝节,推脱明天要一早进山拍戏,道别后直接往店门外走,没两步,就看见霍舟也跟了出来。
他回避的意味明显,没成想这人还自己贴上来,一时没忍住,压低了声音道:“不怕被宋臻再封一回?”
霍舟停下,距离他半步之遥,满不在乎地笑了:“我都这样了,封不封有什么差别。”
苏云台站着不动,背着光,一张脸看着越发冷。
“行了,”霍舟叹气:“我就是送送你,这几年我没什么朋友,难得见到个熟脸,吃顿饭,说说话,你就当行行好呗。”
苏云台一言不发,转身就走,一边摸出手机看消息,万小喜已经回了酒店,说是给他带了点夜宵。
霍舟跟在后头,离得不近也不远,嘴里哼着歌,时不时噼里啪啦打一顿蚊子。时值盛夏,山里头蚊虫特别多,一路都往人脸上身上招呼,他又穿着件背心,咋咋呼呼地歌都唱跑调。
“为这小网剧,我喂了半个来月蚊子,”霍舟有意起个话头,“血都掉了两斤,吃还吃不好,为这一身肉,天天鸡肉西蓝花拌蛋白粉,也就今儿杀青,才准我吃顿好的。哎,苏云台,你平常吃什么的,这么些年怎么一点变化也没有?”
苏云台起先没应,好一阵才轻轻说:“萝卜咸菜,没比你好。”
霍舟哈哈笑起来,“谁信!宋老板就给你这待遇,你还不得撬了他啊?”
这次苏云台没再回答,转过个弯,酒店就在眼前,硕大的金字招牌在黑夜里熠熠生光。他停下脚步,终于转过身,“我到了,就到这儿吧。”
霍舟看了他好一阵,雾里看花好不真切的那种看法,最后摇了摇头,说:“我没看错你。”
苏云台抬起眼睛,直直看着他。
霍舟哼了一声,继续说:“那会儿片场上看见你第一眼,我就觉得,你对人对己真是冷到骨子里了。”他摆摆手,可能是在赶蚊子,也可能只是示意苏云台走,等人转过身,他又像想起了什么,“其实我刚刚撒了个谎,我确实想挖宋臻的墙脚。”
第30章 (下)
回到酒店后,苏云台刚刷开房门,万小喜就从隔壁冲出来,势如破竹,塞他一满碗花蛤。
她醉得几乎站不住,靠着墙嘿嘿地笑,戏特别足,“恭迎主上回宫,乱臣贼子已斩于菜市口,请主上放心。”
估摸着这“乱臣贼子”指的是陆小为的助理,万小喜舍命拼酒,把人喝趴下了。苏云台笑了笑,说:“谁是你主上,别乱叫。”
万小喜站直了,“行,那就夫人吧。”
苏云台本来还想扶她一把,一听手就缩回来,拎着花蛤转身回屋,撂了一句:“跪安吧啊。”
花蛤还热乎,个个浸在喷香的汤汁里,上头还堆着切得细腻的蒜沫。苏云台吃了小半碗,饿倒不太饿,只是觉得累,胸口空了似的陷下去一大片。半夜里起了点凉风,他草草冲了个澡,仰面躺在床上,思忖半晌,霍舟跟个影子似的在眼前晃晃悠悠,赶不走驱不散,他想不明白,已经栽过一回的人,为何还想往同一个坑里跳?
可能是霍舟这顿饭真起了作用,许久不见的负疚感居然冒出了头,苏云台对着惨白的天花板眨了眨眼,猛地翻身,扯过薄被,关灯,睡觉。
都他妈什么破事。
后两天没再看见霍舟,苏云台悄悄向酒店前台打听了,确实有这么个剧组,主角是个男狐狸精,动不动就扒衣服露胸肌,酒店的几个小姑娘都去围观过,不过这两天没见着他们的小面包车,听说是拍完了,已经走了。
走了?走了最好。他暗暗松了口气,一颗心端端正正揣回了肚子里,专心拍戏。
后头的戏没再大改,就按着本子走。江酹月久等郑念不着,只得以身犯险,单枪匹马闯进去找人。好在他当时穿着一身中央军的军服,胡乱扯了个理由要拜会里面的副站长,外面的便衣瞧他的肩章,没敢拦,派人请示了,才放进去。
之后顺利成章地反转,枪战,郑念的小组闻声前来支援。大概是先前陆小为那长镜头拍得着实遭罪,这回轮到江酹月,钱导居然没强求,一点点分解了来。火车将将要到炸药点,被绑在货箱边的郑念才悠悠醒转,前方有打斗声,远处还能听见整齐划一的跑动声,这副站长带的人手远比看上去的多,分散在整列车上,这时候才围过来,想要一锅端。
江酹月在军统的包厢里大打出手,窗外景色飞驰,他已经能望见埋了炸药的那段铁轨。这副站长一心想要活的,不准人往他要害开枪。苏云台装出几分跄踉,扑到车厢门边,想打断两节车厢间的挂钩。
两枪下去纹丝不动,江酹月自己倒被副站长一枪顶在了脑袋上,这人说话语气平直,自带一种“大局在握”的腔调,“江老板,薛某久仰了。”
苏云台怔了怔,转头,嘴唇一抖,问:“你知道是我?”
薛副站长像看个笑话,“江老板贵人多忘事,当年你那头一份活儿就是我派人找的你。”
江酹月慢慢站了起来,他已经看见对面车厢里的人影,郑念冲到了门边,货车车厢和普通车厢之间有段距离,他在郑念冲出之前转过了身,面对黑洞洞的枪口。郑念的整个小组伤亡惨重,四个人里还剩下两个人,被几个便衣用枪顶着头,按在地上,他们都负了伤,左边那小姑娘胸口已经沁出了血,一大片,染得木地板发黑。
江酹月知道这两个人,郑念给他提过,拐弯抹角地说是自己的同学老师,那小姑娘平常在一家茶楼打工,说是想攒钱给她妈妈买点巧克力,洋货儿,老人家一辈子没尝过,另一个年龄大点儿,是个码头的脚夫,刚娶了媳妇儿,没事儿就揪路边的草编土戒指,说编满一百个就能攒够钱买个金的。
薛副站长笑了笑,“那会儿江老板还没出科,带个小孩子,瘦巴巴的。”
江酹月一双眼睛厉起来,瞪着人没动,本就不是话多的人,手起手落干的都是杀人的活儿,这一眼扫过去尤其凶。
薛副站长说:“我当时就觉得,你得是头狼。”
江酹月忽地笑了,嘴角带血,笑得很出彩,“薛站长抬爱,让您见笑了。”
薛副站长用枪口点着他的血迹,又突然给了他一枪托,血流得更凶。
这一下拍之前对方跟他打过招呼,看着狠,实际没打着,苏云台配合地歪过脸,等着化妆师趁间隙给他抹抹血。
郑念在后头伤得也不轻,货车车厢里的看守不少,人人带枪,他被绑着手,活动不开,肩上已经挨了两枪。到这儿谁都知道是陷阱,可吗啡在眼前,他放弃不了。
还在左冲右突的档口,前面车厢传来四声枪响,郑念贴着车厢,从窗户里看见自己的两名组员滚下去,像两个被丢弃的破麻袋似的,滚进江里。一瞬间,他咬着牙呜呜低吼了两声,整张脸都在抖,混着血和汗,狰狞得如同恶鬼。
他从边角冲出,扬手抬高一个看守的枪口,当空扫射,车窗玻璃碎了,他压着对手,直接把人的脖子往玻璃上凑,郑念一双眼睛很红,一个个干掉看守,最后跪在车厢门口,陆小为处理得很婉转,没歇斯底里地叫,他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问:“还有没有……”
他想问有没有人,最后一个字轻得听不清,列车哐哐的声音里,前头一丝应答也没有,只有军统的人拉开门跑来,想跳上货车车厢。郑念一边点射,一边还往对面望,他似乎看到了个熟悉的背影,可人影幢幢,他又分不清。
眼见着快要到爆炸点,江酹月陡然爆发,抬手握住薛副站长的手腕,枪口直接顶在自己肩头,对方果然开枪,同时整条手臂也被锁住。
江酹月咬牙忍着,没出声,手上使劲儿拉脱对方手腕。枪应声落在地板上,薛副站长一脚踹飞他。江酹月滚了两圈,摔在郑念一个组员的尸体边,他伸手摸了摸尸体,果然摸到一根硬物,中共地下党的小队时常带着手雷,他想也没想,直接拔了销子,往两节车厢连接的地方扔过去。
随后的戏顺理成章,郑念眼看着前头一节车厢在爆起的火光中炸裂,而他带着一车厢的吗啡停在原地,巨响中他一直盯着那车厢门口,一双眼睛亮得惊人,他心头耸起一个可怕的念头,可他又一步迈不开,他生怕奔过去,这念头就成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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