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说越气,嗓门也渐渐大了起来。
“你们俩又吵什么呢,多大人了,还每天这么唧唧歪歪的。”大妈离得胡同口最近,她拿着大蒲扇来回呼扇着对我俩喊道。
白宇一看大妈来了,也没在说什么。只是握着车把的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泛起根根青筋,他面无表情的瞪着我,我也不甘示弱的看着他,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赶紧回家吃饭去,还跟这儿较劲!从小到大见面就掐,真是对冤家!”大妈走来劝解到。
我使劲推了一把挡在我面前的白宇,气冲冲的往家走去。
本来美好的结尾,就这样被白宇破坏了。
第二天周末,不用去上学,在我还沉迷于终于能赖床的美梦中时,就被破门而入的老三惊扰了。
老三像是接到了什么重要指令,死乞白咧的把我从床上拽起来。我还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鸡窝头,就被老三拉到门外。果不其然,白宇正靠在他那俩碍眼的自行车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我,能让老三唯命是从的也就只有他了。
不过大早上的我可没心情跟他吵架,转身就要往回走。
“走了就别后悔,本少爷可不是每天都这么好心的”白宇阴阳怪气不紧不慢的说。
他的话成功让我站住脚步,我回头看着他靠在自行车旁,细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车铃,眼睛里全是不怀好意的笑。
“你想干嘛”我问
“走吧,趁着这会天凉快,去广场我教你骑车”白宇说
据我对他多年来的了解,鉴于昨天晚上吵架时他并没捞到什么好处不找机会报复我也就算了,怎么可能还会教我骑车。
“我不学!”
“不学也行,那我就告诉你妈说昨天你不用我们接送,非要坐陌生男人的车回来。”
我知道他不是开玩笑,对我他从来没慈悲过,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去就去!再说了,学骑车对我也没什么坏处。
我换好衣服,跟着白宇和老二老三他们来到附近的广场。骑车原本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是我天生平衡感就不好,小时候走着还指不定啥什么就摔个跟头。
这个致命的缺点成了我学车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起初,白宇还是很有耐心的,不骄不躁的告诉我自行车的各个配件及作用。他既然拿出了百分百的诚意来教我,我也自然用百分百的心来学习。不过,学车这个东西,不是你用心听了就能记得住的,眼看着老三在老二的教导下渐入佳境,而我却一点气色也没有,他也就难免漏出了本色。
但念在他是真心想教我,我也只好忍着他各种言语上的羞辱。
“维小朵,往前看,你看后边干什么啊”白宇扶着后座对我喊到。
“我怕你不扶着”我心惊胆战的劲量控制住车把不让它来回摇晃。
“我不扶你早就摔了,拜托你用点脑子行不行”
“维小朵,你脚丫子是废了吗,为什么不蹬”
“我够不着!”
“人家老三都快超过你了,这么多年你吃的东西都跑哪去了?”
日头渐渐毒了起来,我们的体力也已经透支了不少。白宇气喘吁吁的说,先休息一下。我下车才发现,他原本白皙的脸现在已经被晒的红红的,几缕头发粘连在一起紧贴在前额。
我有些内疚起来。
“都说不学了,我要是能学会早就学了”
“维小朵,你真是笨到家了。你平时那机灵劲儿哪去了,碰到真格的就露了怯了”白宇呼扇的手一边自己降温,一边皱着眉头看着我说。
要不是看在他那么积极的教我骑车上,就他这么挤兑我,我俩又避免不了一场恶战。
休息一会,我们又重新开始了这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白宇是铁了心的要教会我骑车,也不知道他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现在怎么看都像是自虐。
“就这样,慢慢蹬,对,目视前方!”
“保持!”
“维小朵,你控制方向,往右走,前面□□像没看到啊”
“维小朵,你是去哪啊你是反动派啊,老冲着毛爷爷雕像去干吗”
“白宇,你闭嘴行不行,我本来就迷糊”
“维小朵,我松手了啊”
“白宇,白宇,你别松手啊,白宇!白宇!”
伴随着“啪“的一声,我和白宇成功的被盖在自行车下面。我倒还好,脑袋枕在白宇胸膛上,只是腿被自行车隔得生疼。
老二他们应声跑过来,赶紧扶起自行车,把我们拉起来。
“维小朵,你疯了你,谁让你下来的”白宇捂着胳膊,龇牙咧嘴的说。
“我怕你松手!”
“这大热的天,你说我干点什么不好,真是中了邪了非要带你来学车!”白宇皱着眉头抱怨道。
“哥,你后背流血了,是不是隔石头上了啊”老三拿开白宇的手担心的说
“是吗,来,我看看,严不严重啊”我担心的靠过去说
“行了!多大点事啊!这就是血的教训,让我以后做事别那么莽撞!”白宇转过身子,直接避开我。
老三倒是没有辜负老二的付出,下午就看到他能骑着车来回转了。白宇看着来回兜转的老三,满脸生无可恋。
他说:维小朵你真是我人生中最大的败笔。
其实他早该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晚上程伟哥回来后,我们又聚在了一起,谈了谈他物理竞赛的事情。程伟哥说他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让我们不用担心。说着白宇又抱怨起今天上午教我骑车的事,程伟哥倒没感到意外不以为然的说:你教她骑车,本就是逆天而为的事,弄巧成拙,伤人伤己是自然的。不过,勇气可嘉。
白宇的好心终是付之东流了,没教会我骑车也就算了,后背还伤了。我也是在后来嬉闹中无意碰到他的后背,看他一脸痛苦的样子才知道的。
我想看,他非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我不能耍流氓耍的这么光明正大。
我嘴上说着谁稀罕啊,心里却忍不住想起,小时候玩了一身泥回来后,奶奶在院子里给他冲澡的情景,光个屁股看着我傻乐,一点也不知道害羞。
去一中报道那天,我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在爹妈错愕的眼神中乖巧的洗漱完毕,快速的吃完早餐后又赶紧回屋穿上那身我翘首以待许久的黑白套。
对着镜子转了两圈,已经及腰的长发第一次被我温柔以待的绑成了马尾。我满意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带着一种天生丽质难自弃的自豪感说:这姑娘是越长越好看啊。
当我妈神出鬼没的出现在我身后,用略显娇羞的语气说了句:你随我,变漂亮是迟早的事。我身上顿时起了好大一片鸡皮疙瘩,分不清是被她吓得还是被她突然的温柔腻歪的。
在我妈一点都不避讳的欣赏和沉醉于深深的自恋时,我悄悄的拿起书包,对我爸做了个无限同情的表情后快速跑了出去。
“今天没用等啊”程伟哥骑车过来说。
“第一天,不能输了阵势!”我笑着说
“又不是去打架,输了什么阵势”
我笑笑没说话,再说他哪懂我上一中其实就是为了个男人,这种鸿鹄之志不说也罢。
“衣服穿上感觉不错啊,漂亮。我们小朵长大了,再也不是跟在我们屁股后边瞎跑的小姑娘了”程伟哥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小时候我和白宇打完架,气急败坏的哭时他也会这么做。
“放心吧,哥,我还是得跟在你屁股后边滴。要不然我怎么上学啊”我嬉皮笑脸的说
“什么衣服穿你身上,都是一个结果,”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白宇突然说。
“嘘,你不用说话,影响心情。”我转身对他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一路上,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像程伟哥打听着关于一中的事情。程伟哥也不厌其烦的一一回应。我看了眼跟在身后的白宇,在他一点都不友好的眼神里,我怀揣的那点小心思更是肆无忌惮的涌出。小样儿,看你还能嚣张几天,在本姑娘眼皮地下你还能不能肆无忌惮! 想到这些,我的嘴角慢慢浮现出一丝冷笑。
“维小朵,你又长什么歪心思呢我可告诉你啊,离我远点,别有事没事就去打扰我”白宇使劲摇了摇车铃,把我从美梦中唤醒。
我和白宇之间从小到大没办法和平共处,但却像是彼此肚子里的蛔虫,通过一个小眼神就能知道对方心里的那点不怀好意。但我垂涎他许久的这件事,他要是也能看出来,是不是我就不用这么伤神的想尽各种办法只为了跟在他身后,
喜欢上一个人还真是麻烦,怕他知道,也怕他不知道,如果长大要伴随这么多不可控的烦恼,那我能不能选择永远留在小时候呢至少他会一直陪我吵,我也不用担心别人会把他抢走,更不会为了别人的不怀好意,拼了老命的学习。
“你放心,我保证不打扰你一次。”言外之意,那至少得两次以上。
“别那么笑,起鸡皮疙瘩!”
白宇对我还真是刻薄,哎,只恨当时他救我的时候,我为什么没直接昏死过去,这样我就不会瞎了眼喜欢上这个冤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