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至于电影里演了什么,我们是怎么离开网吧的,我都不记得了,满脑子都是白宇环绕着的感觉,耳边,空气里全是他的呼吸声,不缓不急,清香怡人。
完了,完了,他是不是猥琐大叔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彻底变成了一个窥探白宇美色的不良少女。
那天过后,只要我一看到白宇,脑子里就忍不住浮现一场十八禁的情景,为了证明我还有的救,所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是回避他的目光,尽可能不与他产生眼神接触。
我自认为装的天衣无缝,谁知竟在不知不觉中露出了马脚。有一天,我们正帮着奶奶打扫卫生,老三突然问说:姐,你最近怎么了,怎么感觉跟害怕白宇哥似的,有点躲着的意思。我说没有,我怕他干嘛。
老二说:也是啊,最近不也不跟他吵了,老三要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
程伟哥则是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这有什么可稀奇的,只要她一安静,肯定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白宇一边擦着玻璃一边狐疑的看着我说。
“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撇过头,错开了他的注视。
看看那时多幼稚,以为看不在眼里,就入不了心里。
眼看暑期过半,我们几个人把能玩的都玩的差不多了,渐渐陷入无聊的状态。一天白宇突然提议要去爬山,我们虽然不太愿意,这么热的天爬山,就算不晒死也得脱层皮啊,但几个人又商量不出什么好玩的,也只好同意。
要不是第二天在集合点看到满月,我都差点忘了有这么个人存在。这么看来,她和白宇还真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明明深陷爱情还能在高考的那段日子里保持距离,这种意志力分我一半也挺好啊。满月一席草绿色连衣裙,用白色蕾丝点缀着裙边,头发貌似也比之前短了一些,嘴角带笑的站在白宇身边,对我们大方的打招呼。就像当初叫我小朵时一样,一点生分感也没有。好像他们上辈子就认识了,而我只是这辈子有幸与他们重逢的路人甲。那一刻,有种叫悲伤的情绪,在我心里悄悄落了根,它不只是表现为含在眼角的泪,更重要的是,它会在我心里无限加深,蔓延,直至遍布浑身的每个细胞,在疼也只有忍着的份,因为它无药可医!
那天,做什么我都提不起兴致,一路上,就干巴巴的瞅着满月和其他人有说有笑的。然后憋着一肚子气,不紧不慢的跟在后边。满月爬到一半时,有些体力不支了,她大方的朝她前面的白宇伸出手说:不行了,你得拉我一下。白宇回头看看她,可能是碍于我们这些人,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满月的手。这时老三随手摘起一朵花递给我说,你闻闻香不香。我烦躁的推开他的手,不耐烦的说:我闻不了花,过敏!说完一鼓作气的大步往前走去。
“看不出来,小朵这么瘦体力还真好!”
“恩,她从小跟我们疯惯了,跟男孩没什么区别”白宇说
你才男孩,你们一家都男孩!我心里暗自骂到。
程伟哥上来时,我已经坐在山顶的凉亭中休息,手慢慢揉着刚才不小心崴了一下的脚。程伟哥蹲在我旁边,认真的看了看说:应该没什么事,也没肿,休息一下就行了。“走那么快,不崴才怪”随后赶来的白宇,面无表情的看了看我说。他们那双还握在一起的手,刺的我眼睛生疼。
如果,这件事已足够让我悲伤,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事,更是深深的刺痛着我们每个人的心。奶奶突然的去世,让我瞬间懂得,原来比起得不到,更让人痛侧心扉的,就是已失去。
那天,当我们拖着疲惫的身子,跑进医院时,白宇奶奶已经没了呼吸。胡同里的大人一个不差的围在床边,掩面啜泣着。奶奶躺在病床上,就像是睡着了似的,安静祥和。上午还关切的,嘱咐我们注意安全的人,这会就突然走了。白宇疯了似的跑过去,跪在床边,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只是用颤抖的双手,轻抚着奶奶的面颊,哽咽的嗓音一遍一遍的轻唤着:奶奶,奶奶。看着白宇的样子,满屋子里的人,都强忍着,无声抽泣着。生怕一不小心,扰了奶奶轮回的路。我爸走到白宇身边,心疼的说:孩子,难受就哭出来吧,别憋着。奶奶生前最疼你,你要是有个好歹,她怕是走的不安心啊。奶奶走的安详,没遭罪,也是福报。或许是爸爸的话起了作用,白宇也希望奶奶能安心上路,白宇这才放声大哭起来,直到医生催促了几次无果,强行把奶奶推到太平间后白宇才停止了哭。
因为事发突然,白宇的父母明天才能回来。白宇又执意待在奶奶家,不肯去大妈家住,所以,那晚,我们几个陪着白宇,坐在奶奶生前的房间里,一直到天亮。我清晰的记得,那晚,我们谁都没有说话,没有困意。那晚,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埋下了一颗苦涩的种子。那晚之后,我们仿佛一下子,就长大了。原本明媚的青春,开始懂得了忧伤。
奶奶的后事,在白宇父母回来后终于操办完成。本来,叔叔阿姨想把奶奶的骨灰带到青海的,说祭奠起来方便,但白宇死活不同意,他说奶奶生前不愿意去,死后就更不会去。这是她守着爷爷住了一辈子的地方。不管叔叔怎么劝,白宇执意不肯。叔叔阿姨本就觉得亏欠了儿子,更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加深白宇对他们的成见。也就顺了白宇的意,把奶奶葬在了这里。看着老人家终于入土为安,大家都跟着安心了。
白宇对他父母并不亲,回来这几天,我连句爸妈都没听到他叫。真当我暗自埋怨他不懂事的时候,无意中听到大人的议论我才明白,事情并非我想象的那么简单。而白宇,也不是从小到大,我所看到的那么玩世不恭。原来,白宇的爷爷是军人,之前还打过仗,去世的时候,白宇爸爸才10多岁,奶奶一直没改嫁,含辛茹苦的把白叔叔养大。后来,白宇爷爷被追评为烈士,白宇爸爸就在国家的帮助下,去了青海上班。当年,奶奶是不同意过去的,但白叔叔却不想在这里呆着了,就一个人去了青海。后来成家立业,也想过接奶奶过去,但都被奶奶婉拒了。白宇被送来的那年,才三岁。白嫩嫩的小脸上,一双黑咕噜的眼珠子,特别惹人喜爱。奶奶也埋怨过他们狠心,但也不好说什么。从此就一心扑在了白宇身上。原来,白宇奶奶的身体,早就不太好了。就在白宇,准备考试的那段时间里,病倒过好几次。为了不影响白宇考试,奶奶执意不让说。我妈说:哎,老人岁数大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明白,就是撑着一口气,不耽误孩子,不过,小宇也终是没辜负奶奶,是个重感情的孩子,不像他爸。
随着奶奶入土为安后,叔叔阿姨的回程日,也如期而至。不过,这次走的还有白宇。我曾一直认为,就算是吵架,我们也永远吵不散的。我也想过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我会继续爱他,他一如既往的不爱我,但我从没想过他会离开。
这个暑假,还真是充满了忧伤,老天一点喘息的时间都没留给我,用他的方式,急切的催促着我成长。我们还没从死别中缓过神,却又要经历一场生别离。这个暑假,我仿佛过完了整个人生。
记得,白宇跟父母回青海的前一天晚上,我们几个来到,几乎每天都会光顾的,街角路边摊。那天,还是我生平第一次喝啤酒,贯穿整个口腔的苦涩味道,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满嘴苦涩。那天晚上,我们兴奋的聊着以前,聊着本来一转身,就能回去的以前。然而此时,每一场回忆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里,深深的划出一道口子。直到它血肉模糊,被伤的体无完肤,我们才无声的沉默起来。原来越是温暖的回忆,越会变成伤人的利刃。
那晚,在其他人都起来去厕所的时候,白宇突然对着我笑了起来,笑的忧伤,笑的无奈。在我正满脑子搜集着想对他说点什么,又不至于显得伤情时,他飞快的起身,在我毫无防备中快速的把唇落在我的唇上。我错愕的看着白宇,周遭的一切忽然变得安静起来,四目相接时,还是我第一次从他眼神中,感受到对我的柔情。眼前的白宇,在黑色衬衣的印衬下,皮肤更显白皙,五官更显俊朗,我抑制住强烈的心跳,就连呼吸都慢了半拍,生怕打扰了此刻的美好。
“你会等着我吗”白宇薄唇轻启,深情又真挚的眼神看着我。
“白宇,我”我张了张着嘴,只是后面的话犹如一块石头堵在侯间,怎么也说不出。正在我努力想克制住慌乱的心跳时,白宇轻喊道:
“满月”
自己明明语气轻柔,却瞬间冰冻了我的心。
迎着风,我努力撑着眼帘,任凭泪珠在眼眶里如何晃动,我还是倔强的对白宇挤出一丝微笑。在他嘴角浮现出一丝明媚后,转过身子,大步往前走去。早就充斥了整个眼眶的泪水,在我转身的刹那瞬间顷刻而出,我所有的倔强,所有的坚持也随着泪水瞬间崩塌。回去后,我妈看看了看我通红的眼眶,也就没忍心责怪我满身的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