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二猴你还管这小王八蛋干什么啊赶紧走了!”
几个人慌张地架着平哥,往后面跑了。
蒲龄顿时感觉身体被抽空了一样,失去重心,沿着墙壁瘫下来。
他微睁眼,抬起手臂遮住那盏破灯朝他照过来的光线。
浑身都疼,快疼死了。
“蒲龄!”
是宫野的声音,越来越近。
明亮的手电筒光线晃了过来,照在蒲龄的脸上。
他皱了皱眉:“关掉,我眼睛疼。”
“你怎么样。”宫野喘着气蹲下来。
“疼,”蒲龄含糊不清地说,“......好疼。”
“肯定是王雷那孙子叫人干的没跑了!”闫润说。
“操,”周洋叹了口气,“早该想到王雷会......”
“拿着。”宫野把手电筒甩给周洋,小心翼翼地把蒲龄整个人抱了起来。
蒲龄半睁着眼,脸上全是新鲜的伤口,想要开口说话。
“嘴不疼么,别说话了,先上医院。”宫野说。
蒲龄点了一下头,看着比平时都听话。
“断了一根肋骨。”闫润把报告单递给宫野。
宫野掐了烟,接过单子:“他人呢?”
“周洋陪着,里边打石膏呢。”闫润叹气,“你说蒲龄这小孩儿也是,大半夜的跑外边来干嘛啊。”
宫野没说话,看了眼医院门口的馄饨店,抽了张钱递给他:“给买碗馄饨去。”
“......哦。”闫润接过钱。
蒲龄扯了一下肋骨固定带的带子。
“哎别动!”护士喊道。
“......”
蒲龄放下手。
“忍着点儿,这东西绑身上是有些难受。”周洋拍了拍他的肩膀,“过一阵等你好了就能取下来了。”
“多久啊?”蒲龄皱眉。
“至少一个月吧。”周洋拿了护士递给他的药,搀着他走出了手术室。
蒲龄抬眼,看到宫野坐在门口。
“给你买了碗馄饨。”宫野站起来,把手机递给他,“没坏。”
“谢谢衍哥。”蒲龄接过手机坐下来。
闫润和周洋去门口抽烟了,宫野拆开塑料盒,把勺子递给他。
这次还是什么都没问。
蒲龄想。
吃了两口,他抬头看着宫野。
“怎么?”宫野问。
“我脸上,”蒲龄指了指自己脸上两块纱布,“还有身上,怎么瞒过我妈。”
“瞒不过。”宫野说。
蒲龄拧着眉没说话。
“问你,”宫野看着他,“大半夜怎么会在那里?”
居然问了。
蒲龄想。
“说实话。”宫野还是看着他。
“在便利店打工。”蒲龄懒得说谎。
宫野皱眉。
“我不辞职。”蒲龄又说,“这个工作挺好的。”
宫野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蒲龄吃着馄饨,突然想到什么,一把抓住了宫野的胳膊。
“衍哥......”他声音有点儿抖,好半天才把话说出来,“我好像,把人眼睛给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歌词《Vanilla》-落日飞车
☆、11
又做了一夜混乱的梦,比上回那个更脑残。
蒲龄梦到自己是个大侠,被一群武林高手追杀,半路上还顺手救了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儿。
小可怜儿的名字叫衍哥。
......
衍哥老气横秋地叼着烟,靠在墙壁上看他:“喂,谢谢你救我啊。”
蒲龄皱了皱眉头:“你一小孩儿抽什么烟。”
“我乐意,管着么你。”衍哥说。
“......”
蒲龄睁了只眼,从离奇荒诞的梦境里出来。
刚动了一下身子他就啊地喊出了声儿,浑身就像被人打了一顿一样疼,特别是胸口。
哦。
不是像。
蒲龄摸到了绑在身上的肋骨固定带才想起来,确实是被打了一顿。
他吃力地抬起半僵硬的手臂,揉了揉刚开完机的大脑。
揉到一半,蒲龄扭了个头,瞪着眼睛看自己身上盖着的被子。
这什么......这不是自己的床啊。
“醒了啊。”宫野飞快地用筷子在碗里打着蛋,走过来说。
蒲龄被吓得往后一靠,脑袋撞到了床头柜。
“操.你......”
“操什么操。”宫野啧了一声,“小小年纪嘴里没点儿好。”
“我为什么会在你这儿?”蒲龄捂着脑袋咳了几下。
“问你自己啊。”宫野说。
蒲龄一脸狐疑。
“哦,你说你好像戳瞎了个人的眼睛,边说边哭,”宫野叹口气,看着他,“然后你就睡着了,还抱着我不撒手。”
“怎么可能?”蒲龄拧起眉头。
“你全给忘了啊?”宫野微眯眼,笑起来。
“是么......”蒲龄被他看得有点儿心虚了。
昨天确实是掉了几滴眼泪他承认,他也记得,至于后面睡着之后......这他妈哪个鬼还能想起来!
“那我妈呢?”蒲龄突然紧张,“她不知道我这样吧?”
“我又没把你送回去她怎么会知道。”宫野说。
老妈这会儿应该早就在店里了,没空管他。
蒲龄松了一口气,下了床。
“我煮了点儿面,多少吃几口吧。”宫野又拿着碗转身回了厨房。
蒲龄嗯了一声,径直走到卫生间外的镜子前。
“啧。”他皱了皱眉,看自己的脸。
额头破了一块儿,鼻梁上也有,嘴角,还有下巴。
好烦。
蒲龄不耐烦地摸了一下头发,忽然瞪着镜子愣住。
“衍......”他顿了顿,“我身上衣服你给我换的啊?”
“嗯?”宫野转身看了眼他身上的灰色T恤睡裤,点头道,“是啊,这次没给你扔,给你丢洗衣机里洗了,晒外边呢。”
“.......哦。”
“主要是我昨天刚换的床单,你那一身脏的,我要不给你换你就睡地板了。”宫野说。
“我谢谢你啊。”蒲龄叹了口气。
“不客气,来把面吃了吧。”宫野把两个大碗放到桌上。
蒲龄走过去拉开餐桌的椅子,很嫌弃地抽了张纸巾擦桌上的油。
“溏心蛋牛肉胡萝卜丁面。”宫野说。
“一个方便面,”蒲龄咬着蛋,“说这么高级。”
“闭嘴。”宫野啧了声。
蒲龄从小就是个只吃蛋白不吃蛋黄的奇葩,他把蛋黄挑出来夹到宫野碗里。
“你怎么......”
“衍哥。”蒲龄打断他。
宫野抬眼:“嗯?”
“那个被我戳了眼睛的人,怎么办?”蒲龄低声说。
宫野放下筷子,看着他:“没有监控,没人作证,不会有事情。”
“有人看到。”蒲龄手指微抖。
不害怕是假的,长这么大从来也没真拿个破酒瓶戳瞎过谁的眼睛。
“你这是属于正当防卫,没事的。”宫野抓住他的手指,轻轻地点了几下,“再说你昨天进医院的那些病历我都存着,万一真有什么事儿,你不是理亏的那方。”
蒲龄逐渐镇静下来。
不知道是因为宫野的话,还是因为宫野有一点柔软的手心。
“宫大哥!宫大哥!”
有人在拍窗户,拍得很急。
宫野喝了口汤,起身去开门。
是胡媛。
“蒲龄在你这儿吗!”她喘着粗气冲进来。
蒲龄站起来:“怎么了?”
“哎呀我找你一早上了你怎么电话还关机啊!”胡媛皱着眉头,急得直跺脚,“阿姨花店被砸了,你快去看看吧!”
蒲龄一路狂奔,奔得身体都快要散架了,远远地看见老妈的花店门口乱七八糟围了不少人。
一个中年秃顶男子站在人群中间,嘴里叼着根牙签,唾沫横飞地在说着什么。
蒲龄大步跑过去,还没扒开人群挤进去就听那男的道:“不租了!你看看你租个店都把我屋子搞成什么样子了啊!”
老妈低声道着歉:“杜老板真的不好意思,您要多少补偿我都可以......”
“这事儿没得商量!”杜老板声音很凶,“交违约金!收拾收拾卷铺盖走人,不然我就报警了!”
“对不......”
“妈!”蒲龄喊道。
老妈愣愣地抬眼,看了他一会儿才皱眉道:“蒲龄你的脸怎么......”
“我没事儿。”蒲龄说。
“这你儿子吧,”杜老板不屑地嗤了一声,“还挂着彩呢啊,看起来跟你妈一个德行,都不是什么好人。”
“你说什么呢你!”老妈突然伸手推了他一把,音量也提高了,“你再说我儿子一句试试!”
“嘿!大伙儿瞧好了啊,这可是这女的动手在先!”杜老板吐掉牙签,指着老妈道,“我活了四十四年就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女人!她砸坏我家屋子,我让她赔个违约金有什么不对啊!我让她滚有什么不对啊!都把我家搞成那样了我还怎么同意她继续把店开下去!再开下去是不是就得把我屋子给拆了啊!我又不是什么如来观音转世我凭什么大发善心啊我!”
杜老板的嘴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说了一堆还没完。
旁观的人时不时哄笑一阵,然后拿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蒲龄和蒲龄身边的老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