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选择的是谁……不言而喻吧……
这顿饭萧厉吃的心不在蔫,一股说不出的火气萦绕在心头,再精美的佳肴也味同嚼蜡。好不容易熬过这段时间,薛哲结账之后,便领着他们来到市内最大的GAY吧……BlACK-MOON。
侍者推开设计古朴的大门,巨大的音浪扑面而来,震得人耳膜生疼。萧厉不由自主的往封白身后站了站,却发现对方脸上的表情相当淡定,像是引以为常……
“今天是又换了个驻唱?之前那个呢?”
“你是说小林啊?他合约期限到了,就走了……”薛哲笑着揽住了封白的肩膀:“怎么?你想他了?”
“我只是感慨一下他终于滚蛋了。”封白的语气中不乏讽刺:“毕竟那小子唱歌可真够难听的。”
“那这个新的呢?”
“一般般吧,应该没少抽烟和大麻……还是摇滚乐,我看再唱几年他嗓子就彻底废了。”
酒吧内的音乐很吵,但两人间的对话还是一字不漏的传达到了萧厉的耳朵里,后者瞪着眼睛,死死望着前面之人的背影……白哥的变化太大了,让他一时间有些接受无能,毕竟印象里,封白的形象总是自持的、淡定的……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说是恶劣也不为过。
事到如今,萧厉猛然发觉,自己不是不太了解,是压根没看懂封白这个人。
第5章
心烦意乱的来到吧台边上,萧厉要了一杯威士忌,伴随着被子的晃动,冰块在透明的酒液中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握着杯壁发了会儿呆,复又咬了咬牙,仰头灌下一大口……
“……咳、咳咳咳!!!”
萧厉被呛得涨红了脸,差点没把肺都咳出来,而他也知道自己这下是出了洋相,心情不禁更低落了……就在这时,一张纸巾准确的伸到他的面前,愣愣的抬起头,看到的却是封白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摘下眼镜之后,萧厉才发觉这人生了一对桃花眼,眼角狭长上挑,乍一看颇有些阴柔,但又算不上娘气,总之与平时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有很大的差别。
“不会就别逞强了。”他看见封白笑了笑,说不出是安慰还是讽刺的那种,顿时心头一堵:“……我会喝酒,刚才只是喝急了……”
对此封白嗯了一声,挥挥手要了杯血腥玛丽,就着吸管喝了一大口;鲜红的液体顺着吸管淌入口中,伴随着喉结滚动而吞咽,衬衫的领口不知什么时候敞开了,露出小片白皙的皮肤。
等这杯酒下去了大半,封白才抬眼看向萧厉,一片喧嚣中,他的眸子沉且静,像是深山老林里的夜空——阴森森的,莫名的,萧厉打了个寒噤。
事已至此,他发现他们竟然无话可说。
千篇一律的“你过得好吗”或是“最近怎么样”已经变得毫无意义,萧厉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对方连夜加班也不愿回家……事实证明他完全没有那么多的工作,至少薛哲就能顺理成章的约他出来。之前那就说过,封白做事总是恰到好处,以一个谁都不会觉得尴尬的理由来避免这种相顾无言的沉默……不得不说,他做的很正确。
明明是一同长大的好友,为什么距离会这么远?
就在萧厉恍惚的时候,一个淡然的声线飘进他的耳内。
封白说:“三年前,你不告而别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点。”
只是单纯而直白的平述,甚至是有些冷漠的——这些都让萧厉窘迫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封白为他做了多少事情?替他收拾了多少烂摊子?而自己呢?自己……却无以为报。
“你不必为此自责。”灯光闪烁中,封白依旧看到对方脸上浓浓的愧疚,唇角不轻不重的挑了一下,却又很快平复:“我做的事情都有我的一套原则……我们是朋友嘛,朋友间哪有客气的?”说完,他仰头饮尽了最后一滴酒液,又走上前,拍了拍对方的肩:“别太有压力了。”
萧厉却觉得那人拍在自己肩上的手,有千斤重。
那一夜他们玩的很晚,明明没有喝多少酒,萧厉却还是觉得自己醉了,他趴在酒吧的吧台上,一点点回忆着封白的好……哪些微不可见的、小心翼翼的照料与安抚,是他花了十年多来习惯的东西。一开始出国的时候,他的日子毫无节制,徐子宴不要他了,他就觉得整个天都塌了下来,发了疯似得伤害着身边的人,最后又任性的一走了之……白哥、白哥不高兴是应该的,他明明是躲着自己才不回家的,自己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眼眶火辣辣的,很快有液体渗了出来,他又想到了那个刻骨铭心的夜晚,在他们合租的寝室,他最喜欢的人、花费了所有心思去讨好的人,当着他的面,用嫌恶的表情说同性恋真恶心……
大脑在瞬间一片空白,心脏仿佛被万剑穿过,那是他第一次在徐子宴面前失去理智。萧厉记得他当时说话的声音都在抖,那是他最喜欢的人啊,在这之前他们做了那么些年的兄弟……怎么就……怎么就?!
伤人的话语如利剑般刺入骨血,颤栗着每一根躁动的神经,最终——失去理智。封白赶过来的时候,萧厉已经将徐子宴压在地上,双手死死的扣着对方的颈脖。他没有用力,是不敢,还是舍不得,亦或是两者都有……反倒是胳膊被对方抓出一道道的痕迹,通红的眼睛像是被什么砍了一刀,像是只要闭上了,淌下的不是泪而是血。
封白算是在场的三人中最冷静的一个,他顺手抄起一旁的凉水兜头泼过去,哗的一声,萧厉压制的身体颤了一下,差点被徐子宴踹翻。见两人打得不可开交,封白眸光闪动几下,竟是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在手腕上拉了老长一道……
血渐渐沥沥的落下来,洒在斗殴的两人间,一片赤红。
“见血了?满意了?”毫不在意的甩了甩淌着血的手,封白冷漠的看着地上呆住的二人:“还打么?”
“……”
事情都闹到这种地步,自然是打不下去了。
后来封白执意送走了徐子宴,剩下萧厉一个人坐在屋里。他是学医的,下手相当有分寸,这会儿伤口已经结痂了,虽然还得去医院包扎一下,但远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恐怖。
去医院这一路萧厉的神情都是恍惚的,说来也是,那会儿他撑死十九岁,被暗恋多年的人惨痛拒绝,又因此让从小的哥们见了血……这对于一向单纯的他来说,的确是不小的刺激。
晚上的时候,萧厉不敢回家,封白只好将人带回自己的宿舍,一路上还不忘打电话去给那边的房东道歉,并承诺赔偿……因为手受伤的关系,他没法亲手做晚饭,于是在楼下点了个外卖送上来。
掀开盖子的一瞬间,热气扑面,仿佛是找到了流泪的借口,萧厉终于还是崩溃了。
“白哥……他说我恶心……”
与名字无关,萧厉这个人其实是有些懦弱的,虽说男儿流血不流泪,但到底只是未能触及到伤心的地方,谁也受不了与暗恋之人闹得惨淡收场,更何况,从小养尊处优的他从未被人说过重话……而徐子宴的那一刀,却是实实在在戳在他心口上了。
可最让萧厉绝望的是,他发现他还是喜欢徐子宴……
“……别哭了。”封白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苍白的安慰了一句:“要不……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他手上的绷带还沾着血,脸色也比之前更白几分,萧厉看了难免有些于心不忍,抽抽搭搭的说着不用了,过一会儿就好。
于是封白只好不停地给对方递纸巾过去,一直等到他哭累了、嗓子也哑了……
后来,萧厉就出国了。
其实这个决定并不算草率,萧家早就有这个打算,只是萧厉一直不愿松口。如今他被徐子宴狠狠拒绝,心伤中只想着如何离这个地方远远地……便顺势承了家人的意思,远走他乡,这一走便是三年。
这三年对于萧厉来说,甚至没有留下太多的回忆,像是一杯放凉了的水,冰冷而没有味道。
在同学们跑去泡吧的时候,萧厉会选择坐在某个安静的角落里,默默地想着那个他爱也伤害他的人。
对于感情,萧厉是个很执着且认真的家伙,他既然说喜欢了,那便是真真正正的放到心坎里,并且一心一意的为之付出……这样的他显得非常傻,毕竟不是所有事情都是等价交换的,可萧厉,就这么傻兮兮的耗费了数年的时光。
你说他愚蠢也好、天真也罢……他就是这个样子,估计一辈子都改不了了。
而正是因为用情太深,伤得也是极深,徐子宴的订婚像是从天而降的利刃,彻底斩断了两人间单方面的藕断丝连,可劈开的伤口还未愈合,现在的萧厉,无法去爱任何人。
第6章
“就这里么?”
“就这了,停车吧。”封白拉扯着意识不清的萧厉下了车,临走前薛哲摇下车窗:“你还真把我当司机啊?”
“是你主动要送的。”
“……好吧好吧是我犯贱。”薛哲说着叹了口气,目光闪烁了一下:“那你亲我一下总可以吧?”
封白闻言却是眯起了眼睛:“你发什么疯?”
“酒疯啊。”
“你下车来,我揍你一顿,什么疯都治好了。”
“你也太狠了吧!”
两人习惯性扯了几句,封白把萧厉的手臂挂上肩膀:“我走了。”
“走吧……你个没良心的。”薛哲叹息着摇上车窗,复又嗤笑一声:“妈的,他不是没心,他是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