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白拍了拍手,赖在萧厉抚摸下的黑猫翻了个身,嗖的一下窜了过来,停在他的脚边咪咪直叫。将自制的猫粮放在地上,封白抬头看了萧厉一眼,提醒道:“吃饭了。”
后者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只感觉屁股底下的椅子长满了刺,怎么坐怎么不舒坦。封白顺手将一块红烧肉夹到对方的碗里:“这顿算是接风宴了,最近诊所经费紧张,自己做会划算点……”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这些都是你喜欢的菜吧?还是说你口味变了?”
“……没有。”萧厉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语气中不乏慌乱:“几年不见,白哥你手艺见长啊……呃,有交什么男女朋友吗?”话一出口他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有。”封白垂下眼睛,淡然道:“一只猫已经够吃开销的了。”
闻言,光顾着吃饭的黑猫像是听懂了似得,喵喵的唤了一声。
萧厉的目光有些触动:“……它叫什么名字?”
“公爵。”封白说:“本来觉得黑猫都差不多,后来发现还是不一样的,于是改名了。”
至于这只猫之前叫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当年萧厉遇见的那只凯利早在他们高中时期便寿终正寝,大限将至的那几日,明明连站立都显得困难了,却还是在封白回家之前从阳台跑了出去……从此,不见踪影。
那时候的萧厉坚信凯利没有死,它还会回来的……直到一年年过去,当年的那份执念与坚持被现实打磨的丝毫不剩,只剩下无尽的感慨:“我以为你不会再养猫了。”
“本来没那个打算,这是朋友生日时送的,不好拒绝。”封白说着,挑了一口饭送进嘴里:“加上那家伙真的很烦,就养起来了。”
“……嗯。”萧厉把肉丝裹在饼子里,夹葱的时候不知怎的手有点抖,试了几次没能成功:“那什么……你过得怎么样?”
看着他的举动,封白的嘴角划过一丝浅笑:“挺好的,诊所生意不错,只是这两天放假休息,周一还要去上班。”
他当年拒绝了国外大学的邀请,执意在本地发展,却也不愿去正儿八经的大医院,变卖父母留下的房产开了个私人诊所……封白的这番举动在旁人眼里许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可萧厉清楚,对方之所以会这么选择,有很大一部分是为了他。
世界上从没有什么事情会是理所当然的,对方十几年来的维护与付出,以前看来或许只是哥们儿般地友情,但如今发生了那档子事……就有点不一样了。
将没夹葱的卷饼吞下肚,萧厉突然心虚的要命,他一边用筷子拨拉着碗里的米粒,一边犹豫着开口:“那什么……我们……”
他想说我们要不要交往试试,可又转念一想,人封白未必是同性恋啊,万一不是呢,自己这不是火上浇油嘛。但真要是直的,被自己上过之后还能这样坦然自若的交流……也不怪萧厉想得多了,他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真的对自己有意思。
……不过由于前车之鉴结束的太过惨烈,萧厉还没能彻底将自己抽身出来,近期时间内他不想去爱任何人。
封白推了推眼镜,像是早就知道对方想说什么一般,理所当然的接过了话头:“我们是朋友。”
“……”
萧厉的嘴巴张合了几次,他看着对方的眼睛,却看不懂那黑色之下掩藏的情绪……封白没有逃避的直视着自己,眸色阴阴沉沉的,无悲亦无喜。
这个人从小便是这样……仿佛天崩地裂都能泰然自若,正是这份自信与气度,让萧厉无法自制的对其产生崇拜……对比之余,又难免有些自卑。
或许正如对方所说,徐子宴成家的消息给他的打击太大了……他不过二十二岁就已订了婚,听说妻子还是个大户人家的千金,这金龟婿当得怎么看都是前途无量了,倒也应了他曾经的愿望——
步步高升,平步青云。
相比之下,为了他而修改志愿的自己真的是……蠢的可以。
萧厉胸口憋闷的很,突然就有些厌倦了,什么狗屁的爱情,到最后来不过是作人嫁衣,如今想起简直就是一个狗血而荒唐的悲剧电影,结局心塞的令人发狂,主演还特么就是自己。
还是当兄弟好,怎么着都不会一拍两散……也不会闹成这种,老死不相往来的境地。
“嗯,我们是朋友,好哥们儿……”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口白牙:“白哥还是你好,我知道你从小就照顾我……这、这一回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喝多了,不然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你跟徐子宴弄错的……”
“我知道。”
“所、所以白哥,我能在你这儿住下吗?我想等……过段时间,再回家,我会跟家里人说的。”
“……好啊,想住多久住多久。”封白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不过条件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以后不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不能绝交。”
萧厉纳闷的眨了眨眼,有些没搞懂对方话中的含义,却也挑不出什么不对,于是点头说好。
第3章
伴随着假期过去,封白的再度忙碌起来,基本是诊所公寓两点一线……有时候客人多了,甚至在诊所通宵过夜。相比之下,萧厉倒是显得无所事事,干脆躺在被窝里睡大觉,一睡就是一整天,一直到肚子饿的受不了了,才摸着黑爬起来找吃的。
午夜十二点,公爵懒洋洋的趴在客厅的沙发上,黑色的毛皮蜷成一团,乍眼看去像个黑色的抱枕。萧厉端着热腾腾的泡面坐到它身边,今晚封白依旧没有回来,没有了下厨的人,他只好翻出猫粮来喂,只是公爵似乎没什么胃口,吃了两下就跑一边舔爪子去了,萧厉见状无奈,好说歹说的劝着猫大爷多吃两口,以免饿出毛病。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天,封白终于回了家,亲自操刀给爱宠做了一顿大餐。萧厉站在厨房的门口,愣愣的看着对方利落的洗菜、切菜、下锅……哗的一声,白色的烟雾腾升起来,模糊了他的视线。
伴随着食物的香气愈发浓郁,萧厉舔了舔嘴唇,突然就陷入了回忆。
因为一直都是一个人的关系,封白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下厨,那会儿他还没灶台高,就搬了个小小的凳子垫在脚底。萧厉清楚地记得对方给自己做的第一道菜是番茄炒蛋,具体的味道已经忘了,只记得当时他在门口看着,心中满满都是崇拜。
……而现在,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回神时,封白已经将新出锅的菜装盘,正在解身上的围裙。萧厉见他好几次都没能成功,终于忍不住道了声:“我来吧。”
封白看了他一眼,大大方方的转过身收拾碗筷。萧厉上前几步,发现对方比想象中还要更瘦一些,褪下白大褂之后的衬衫包裹着单薄的身体,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下。
看着封白眼底的乌青,萧厉突然觉得,自己不告而别的那些年,这个人似乎过得并不算好……
“开饭了。”
“……嗯。”
第二天封白准备动身去诊所的时候,萧厉自告奋勇的护送。
“会开车吗?”
“当然,只是……呃,没有驾照。”萧厉咳了几下:“不过技术绝对一流!”
封白闻言笑了笑,将车钥匙从口袋里掏出来丢给他:“那就麻烦萧大少爷了。”
大概是前几天忙过了,今日相对清闲的多,公爵自从在昨天见到主人以后便咬着封白的裤腿不松口了,萧厉去拉还被挠了两爪子,无奈之下只好带着猫一起过去。
封白的诊所不大,地段却是相当不错,位于某个比较高档的小区。进门的时候萧厉还有些楞,因为这里着实是……普通了些,正儿八经的装修,黑白两色的家具,第一眼看去莫名的压抑。
怀里的公爵喵喵叫了两声,轻巧的蹦在中央那张纯黑色的办公桌上,懒洋洋的蜷作一团,打起了哈欠。推了推镜片,封白从后面的休息室取下白褂穿好,靠在黑色的皮椅中伸了个懒腰。
萧厉的嘴角抽了抽,心道还真是宠似主人形……
就在这个时候,诊所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封白眼皮都不带掀:“你来做什么?”
萧厉转过头,就见一身着西装的男人大跨步从外进来:“我来看看你啊。”
办公桌上的公爵睁开了眼,起身轻轻蹦到男人怀里,在对方的抚摸下发出呜咪呜咪的叫声:“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这不好不容易有些空档,今晚一起去吃个饭?”
“今晚我要加班。”
“哦……那公爵我就带走了。”那人说着,拎着黑猫的两只爪子在空中晃了晃:“怎么样?你要是不陪我,我就撕票。”
封白啧了一声,直起腰来:“薛哲你几岁了?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所以你到底答不答应我?”
“……好吧,几点?”
“八点半,之后可以顺道去BLACK-MOON玩一下……”说到这,薛哲嘿嘿笑了两声:“之前那个少爷可惦记你了。”
“关我屁事,明明是你点的人,你自己负责收拾。”
一旁的萧厉听到这里楞了一下,在他的印象中封白几乎不说粗口,而现下,却表现出了一种……与印象中不同的随性,让他有些怔忪。似乎是发现遗漏了谁,封白朝着薛哲道:“这我哥们儿,萧厉,刚留学回来,在我这儿住一段时间。”
“你好,我叫薛哲,是封白的同学。”薛哲大大方方的报上自己的名字,举手投足间都带有成熟男人的优雅:“他以前跟我提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