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白闻言皱起眉,摸着下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他不会跟别人结婚的,你这种假设不符合现实依据。”
“你凭什么笃定?”
“凭我对他十几年的观察、了解和……培养。”封白眯起眼睛,语气中不乏倨傲:“他成长受我的影响,他的性格有我的因素,如果世界上有一个人对萧厉了如指掌,那么那个人一定是我。”
薛哲无力的张了张口:“虽然你可能会觉得我是专门来找茬的……但谁敢保证所有事情的发展都如你所愿?如果哪一天发生意外,他不再被你了解、受你所控,甚至忘了你,把你当做陌生人……你要怎么办呢?”
封白没有丝毫犹豫:“那他就不是萧厉了。”
“哈……真是自以为是的让我想揍你。”薛哲瞪了他一眼:“但我真正想问的是,你会因此而伤心难过、或者愤怒失望吗?你会后悔吗?你……真的喜欢他吗?”
“什么时候你能发自内心的回答出我这三个问题,我……我就允许你在我结婚的时候不上红包!”
“你说的。”
“……我胡说的,你别当真。”
对两人间交谈一无所知的萧厉依旧过着他心目中幸福而平和的日子,整天吃了睡,逗逗猫,撩撩狗,看看书,打扫一下屋子……好不惬意。后来封白做饭的时候,他也能跟着进厨房打打下手,洗个菜啊,递个调料啊,也蛮温馨的。
后来他缠着封白教他做饭,鉴于之前的悲剧,封白这回小心了,从最基础的开始教……当然还是没能避免大少爷把盐当成了糖、糖当成了味精、味精当成了盐。
最终成品那个味道,真是让人泪流满面。
封白吃了一口嘴角就抽了,但看着对方真诚的眼睛,还是合着饭囫囵咽下了。
他把自己做的那盘推到对方跟前:“一人一份。”
封白不知道这种维护和宠溺是否能称之为“爱”,但在萧厉看来便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他伸出筷子尝了口,下一秒立马起身,抄起盘子将其哗啦啦全倒进了垃圾桶,然后打了个电话给附近的餐馆,让他们做几道招牌菜送过来。
封白见他一脸要哭的表情就觉得好笑,刚想说话却突然被人抱住,萧厉撒娇似的蹭了好一会儿,突然问:“白哥,我可以亲你吗?”
两个人做都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合着这货半点长进没有,就算是封白也只剩下叹气的劲儿:“行啊……”
然后他们就接吻了。
公爵在一旁甩着尾巴,教训着突然舔上来的布莱克,后者被抽的嗷嗷直叫,两只爪子抱着脑袋,趴在角落里委屈极了。过了一会儿,猫大爷心情好了,凑上前上去舔了舔哈士奇脸上的毛,被对方嗷呜一声扑倒……
等两位黏糊糊的主人趁着缓口气的时间转头,看到的就是狼藉满地的客厅,萧厉连忙抄起扫把,把两位祖宗赶到边上去待着,然后开始收拾地上的碎片。
简直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这个词对于封白来说却已经是太陌生了,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他就失去了这种概念,而如今却是隐隐约约抓住了那么一点点的感觉。
但,还不够。
这还不足以回答薛哲最后那个问题——
我真的……喜欢他吗?
第21章
不过忘记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天临睡之前,封白都会离开一趟,时间大概在三到五分钟之内,所以最开始的时候萧厉并没有注意到这点。但时间一长,他难免有点在意,便在睡前提了一句。
封白坐在床沿边上喝水,听到这话时眯了眯眼:“上厕所而已。”
“哦……”
“睡吧。”
萧厉对封白是全心全意的信任,甚至从未想过对方会骗他,这会儿窝在恋人身边睡得香甜。黑暗中,封白偏了偏脑袋,将口中的水合着药缓缓吞下……
随着逐渐潜移默化,封白已经习惯了早上刷牙的时候多挤一份牙膏,做饭的时候多做一个人的量;习惯了每天屋子有人扫,狗有人溜,有人相伴入眠的生活——就像他之前说的,这没什么不好,但也没有多好,平静的生活于他来讲不过是一杯放凉的白开水,而现在,只是微微有了点温度。
除此之外,依旧索然无味。
伴随着中秋假期的来临,薛哲跟着付琳琳回老家过节,两人交往已有几个月,加上之前相识的几年,对彼此的了解早已有了一定程度,如今又是一块回去见老祖宗,估计离结婚也不远了。
要走的时候,封白开车将二人送到机场,薛哲左右环顾一圈:“你家少爷呢?”
“被父母一通电话叫回去了。”封白自从开始吃药就时常犯困,加上他又喜欢熬夜,这会儿眼睛里还挂着血丝:“听说是家里人去世。”
他一边说着,还漫不经心的打了个哈欠,一副要睡不睡的样子。薛哲见他这般,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只得叹了一声:“你回去的时候小心点。”
封白点了点头,他双手插兜,歪着脑袋看着两人牵手走进了机场的大厅,才慢吞吞的往回走去。
以往的到了这种节日,大部分时候他是一个人过,有那么几次薛哲没有回家,两人晚上就跑去酒吧,听着主唱扯着撕心裂肺的嗓音唱一晚上摇滚,第二天睁眼还得面临一长串的账单……
这种行为说好听点是孤独,说文艺点是寂寞,实际上就是空虚。
但封白早已习惯了这种空虚,往年的这个时候,他可以抽着烟、喝着酒,带着得体的笑容应对每一个上来搭讪的男男女女……
而萧厉还在国外为徐子宴黯然神伤。
如今萧厉回国了,他们同居了,虽然还没有正式的告白和交往,但关系却不再是“朋友”两个字便可混淆过去。出于某种……呃,特殊原因,封白买了点吃食,呆在房里打算混过这几天。
中秋之夜的那个晚上,他抱着公爵,身边趴着快睡着了的布莱克,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玩手机。他没开电视,却也能看到各式各样“中秋快乐”“合家团员”的祝福短信,在游戏进行到关键的时候突然弹出来,让人心生烦躁。
没什么表情的将那些废话一一删除,封白刚将手机切回游戏,就见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来电显示却是萧厉。
他叹了口气,点下了通话键:“喂?”
“……白哥。”那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呜咽,却是刚刚大哭了一场:“我爷爷去世了……”
封白嗯了一声:“节哀。”
萧厉正伤心的起劲,没听出对方话里明显的冷淡,只当是有个了可以倾诉的人,一边哭一遍说着小时候的回忆,什么他爷爷对他有多好、多慈祥……封白干脆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茶几上,自顾自翻出临时啃了起来,等吃饱了,对面也哭累了,抖着声音问他还在不在。
“我在啊。”囫囵吞咽着嘴巴里的巧克力,封白道:“我一直都在。”
“……对不起。”萧厉沉默了一会儿,居然开始道歉:“白哥……你现在在哪里?”
“在家。”
“一个人?”
“还有一只猫和一只狗。”
公爵凑过来安慰似的舔了舔主人的脸颊,却被封白抬手撵开了。
被无视的布莱克汪汪叫了两声。
萧厉这头听着那边的动静,简直可以想象到对方此时的境地,顿时觉得心疼无比。他认识封白的时候,那人的父母就已经不在了,这么多年也从未主动提起,所以对此,萧厉一无所知,他有心想去了解,却也知道此时不该是发问的时候,又舍不得挂掉电话,只能这么沉默着。
又过了一会儿,倒是封白先开口了:“生老病死,也是大自然进化的必备法则,你也不用太难过了。”
其实我更想问的是,你难过吗?萧厉张了张嘴,最后却也只是嗯了一声:“我知道。”
他又说:“过完节我就回来,白哥你在家里等我,我给你带特产。”
“好。”
“……白哥。”
“嗯?”
“能跟我聊聊……你的父母吗?”
“父母啊……”封白念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眼睛里没有半点波动,他懒洋洋的瘫在沙发上,用漫不经心的口气道:“那得从七岁之前说起了。”
封白的父母是自杀的。
那时候他还小,不知道具体原因,只是后来从留下的遗物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逐渐拼凑成整个事件的经过……
这是一个很老套的故事,富家小姐与家里人断绝关系嫁给一个普通的男人,可伴随着三观的差异,他们的婚后生活不算和谐,最后,男人出轨,患上了抑郁症的女人给男人下了安眠药,后又抱着他躺在浸满热水的浴缸里割腕……
而那天晚上,小小的封白没有喝母亲送来的牛奶,后来被检测出里面放了超标的氰化物——而就算如此,她也明明可以杀死自己,却又因为某种原因选择了放弃,封白不知道那是为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半夜摸去上厕所的时候,看到了的那副场景。
赤`裸的男女泡在暗红的液体中,不断有血水从边缘溢出来,滴落在米黄色的瓷砖地上,没过了少年苍白的脚踝。
那是热的。
话筒里静悄悄的,萧厉像是被吓懵了,一点声也不敢发出。倒是封白揉了揉公爵的毛发,平静的讲述多年以前的噩梦。
“后来我又发现了母亲的精神诊断报告……上面有显示她有偏执型人格障碍,主要是被父亲的出轨行为所激发,最终选择了同归于尽。我没有权利判断事情的对错,但这件事多少还是对我接下来的人生造成了影响。”他被迫提前多年就开始独立,烧水、做饭、买菜、洗碗……父亲是个孤儿,母亲又早早和家人断了联系,他没有亲人,在认识萧厉之前也没有朋友,有的只是一只叫凯利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