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笑抬手撸着自己的头发,还是傻愣愣地看着刑导。
刑导一副心烦不已的样子,对肖笑挥了挥手:“快去找造型组的老师,剃好了再来。”
半个小时后,肖笑顶着一颗光溜溜的脑袋回来了。
刑导十分满意地摸了一把,就让造型师给他粘了发套,换了戏服,上了妆,正式地拍了宣传照。
等卸了头套,卸了妆,都打理妥当了,肖笑回到酒店已经挺晚了。小林买了外卖回来,等着肖笑。开门乍然见了肖笑的光脑袋,愣了片刻,就大笑了起来:“肖哥,怎么一个下午不见,你就秃了呀?”
肖笑仍没适应过来,习惯性地想去撸一把头发,手摸上滑溜溜的脑袋,心烦地对小林说:“你去旁边的商场给我买顶帽子来。”
小林嘻嘻哈哈地去了。肖笑进屋躺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捞过了手机,给自己拍了一张自拍照。
想了想,还是没忍住,给梁拾维发了过去:“记事以后第一张秃瓢照,谨以此纪念。”
片刻之后,梁拾维回了过来:“不错,脑袋圆得很周正。”
肖笑看着手机,笑了。
☆、第 44 章
梁拾维回了过来:“不错,脑袋圆得很周正。”
肖笑看着手机,笑了。
成了肖秃瓢后两天,剧组就正式开机了。
开机了之后,日子就过得飞快了,每天泡在组里,走戏,再一条条过,心无旁骛地潜着,倒也没觉得日子过得多快。
肖笑戏份不多,可为了少、青两任皇帝过渡无断层,刑导要求这两人每场戏都得在现场,没戏的那个也要在一旁揣摩对方的心理。
肖笑没有觉得这差事很累,他喜欢看那些前辈老师们走戏,在一旁观察着,能学到很多,肖笑觉得这过程很享受。直到刑导有一天颇为动容地感慨了句:“再有两条戏就要杀青了”,肖笑这才惊觉,竟已是八月盛夏了。
最后两条戏都是重头戏,一条是青年皇帝对着镜头哭,一条是少年皇帝初登宝座时的笑。
亡国后的哭,是对身世的愤,是对周遭的恨,也是自我解脱的悲凉,所以流着眼泪就笑了,这是整部电影的最后一幕。
初登宝座的笑,有对未知的希冀,有对脚下群臣叩伏的自喜,也有对王土整治的茫然,所以笑容里隐着恐慌,这是整部电影的第一幕。
刑导特意将这两场戏压到了所有拍摄的最后,他在说戏时颇有忧虑惆怅:“这两场戏是场面最小的,都只要拍一个脸部特写。可这两场戏是最大最复杂的内心戏,抗下来了,咱们就能问鼎今年的电影金像奖,抗不下来,你们陪我一起挨全国观众的奚落吧。”
“哭”的那场戏拍了四天,刑导喊“过”的时候,演青年皇帝的那位演员直接躺在了地上,直哭出了声。
他那条过了,就只剩下肖笑这最后一条“笑”了。
肖笑每天对着镜头笑,回了酒店也对着镜子笑,他揣摩了无数种笑,笑了一个礼拜,终于听到了刑导喊了“过”。
那一刻,肖笑如释重负,可随即一阵茫然与空虚拢了上来,他知道了为什么青年皇帝杀青了会哭得不能自己。
这半年来,他每天浸在角色里,早已忘记自己是肖笑,每天脑子里想的也都是家国天下,恩怨悲愁。
被导演一声“过”,猛然拉回了现实,拽出了那久远的年代,剥离了那层假的身份,肖笑竟一时无法回归自己。
组里已经在大声互相道贺全剧杀青了,有人捧了一束花过来塞给肖笑:“辛苦了。”
肖笑抱着花,愣怔着,喃喃地重复:“辛苦了,辛苦了……”
虚渺的余光中,有人影走过来,停在肖笑身前:“表现得不错,祝贺你。”
肖笑被这低沉的声音惊醒,他抬眼望去,真是梁拾维。
他还是有些呆呆的,望着梁拾维,低低喊了声:“叔叔……”
梁拾维摸了摸他的头,没有了头发的阻隔,梁拾维掌心的温热毫无阻碍地传递了过来。
这份温热将肖笑完全拉了回来,他正了正神色,又规规矩矩地喊了声:“梁总,你怎么来了?”
梁拾维拿过他手里的花,递给肖笑一杯热水:“来看看你们戏都拍得怎么样了。”
是你们,不是你。
肖笑心下黯然,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刑导走过来,看到梁拾维挺高兴:“小梁来了啊,正好我们晚上杀青宴,一起呗。”
梁拾维伸手和刑导客套地握了握:“导演辛苦,晚上的宴席我请,还要感谢你对我们家肖笑的栽培,照顾。”
刑导也不客气,应了声,拍着梁拾维的肩膀说:“这孩子我挺喜欢,有灵气,是个天生能演戏的坯子,可也舍得花时间下功夫。不错,以后有合适的角色,还找你。”
☆、第 45 章
刑导也不客气,应了声,拍着梁拾维的肩膀说:“这孩子我挺喜欢,有灵气,是个天生能演戏的坯子,可也舍得花时间下功夫。不错,以后有合适的角色,还找你。”
梁拾维点头:“一定,一定。”
刑导看着肖笑感慨:“就只怕这以后成了腕儿了,就不肯上我的电影了。”
梁拾维忙说:“那哪能啊,推了其他人的戏,也得要上你的戏啊,你可是肖笑的伯乐。”
说着,转眼看着肖笑。肖笑心领神会,恭恭敬敬地对着刑导鞠了一躬:“谢谢导演。”
这一句“谢谢”,肖笑是真心诚意的。虽然刑导严苛凶蛮,有时甚至不讲理,可肖笑是真心感激这半年来,刑导的知遇与教导。
刑导也挺欣慰,拍拍肖笑的后背,走了。
肖笑问梁拾维:“梁总,你是和我回酒店休息会儿,还是……去看周之易?”
梁拾维看了会儿肖笑,回他:“去酒店吧,我有点累了。”
回了酒店,梁拾维叮嘱肖笑不用再开一间房间了,他第二天就走。
肖笑想着,自己那间留给梁拾维,他搬小林那屋去挤一晚上,就应了。
带着梁拾维回了自己房间,梁拾维说要冲个澡,肖笑问前台要了一套新的毛巾,浴巾,看梁拾维进了卫生间。他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打了几个呵欠,眼皮沉沉的,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再醒来是被组里的老师一通电话震醒的。电话设了静音,就压在他身下,此时一一波波地震动着。
肖笑一边掏着手机,一边揉着迷糊的双眼,坐直了身体,看到盖在身上的被子滑落了下来,才想起梁拾维还在屋里呢。
他急忙睁了眼去找,梁拾维就坐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椅上,正看着他若有所思,手上夹着的一支烟已经快要燃到手指了。
肖笑大窘,忙坐好了,问梁拾维:“叔叔,你怎么不叫我?”
梁拾维像是被他的声音惊醒了,扔下了手中的烟头,对着肖笑手中的手机努了努嘴儿:“开席了?”
肖笑看了看已经停了震动的手机,点了点头,一边起身往卫生间走:“应该是吧,什么时间了?我睡了这么久了吗?”
梁拾维站起身:“睡得挺久,也挺沉。累坏了吧?”
肖笑在卫生间里冲着脸,模糊不清地回:“累倒还好,只是有些走不出戏来,心累得很。”
梁拾维没有接话,站在卫生间门口看肖笑在脸上一通搓揉。
杀青宴很热闹,也很动情。刑导应该是太开心了,喝得有些多,他直接举着一瓶白酒,每个人身边坐一阵,喝一通,侃一程。最后,他拎着酒瓶子坐到梁拾维旁边时,舌头有些大了。
刑导拿过一只空的酒杯,往里倒了大半杯,往肖笑面前用力一掷,几滴酒溅在了桌面上。刑导指着杯子对肖笑说:“喝……喝了。”
肖笑不喝白酒,啤酒、红酒都甚少沾,他为难地看着酒杯。梁拾维解围:“刑导,我们家这孩子还小,喝不了这度数的。”
刑导眯着眼睛看着肖笑:“小什……么,二十……十有了吧,是个……男……男人了。”
肖笑伸手去取杯子,被梁拾维摁住了:“刑导,你高兴,我陪你喝过瘾,跟个小孩儿喝,没趣。”
刑导眼睛一瞪:“我和……和他喝,你凑什么……什么热……热闹。”又瞪着肖笑:“来……来,喝了。”
☆、第 46 章
刑导眼睛一瞪:“我和……和他喝,你凑什么……什么热……热闹。”又瞪着肖笑:“来……来,喝了。”
肖笑轻轻拉开了梁拾维的手,跟他低语:“我就喝一口。”取了酒杯在刑导杯壁上磕了磕,肖笑笑着说:“刑导,我敬你,有很多感谢的话我都想和你说,可又不好意思说出来。总之,谢谢你这半年里的包容。”肖笑说完举起杯子抿了一大口。
刑导挺动容的,他拉着肖笑对梁拾维说:“是个……个懂事……事的,小梁,你有……有眼光。”
又对肖笑说:“别……别叫刑导,叫叔……刑……叔。”
肖笑一愣,不知道刑导这喝的糊涂了的话他是不是要当真。梁拾维接过了这话茬:“刑叔说什么,就是什么。来,刑叔,我陪你喝,今天准让你喝痛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