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哥,老黑走了你搬我上铺吧?”杨帆凑近张潦说,“门口那床不好。”
“张潦,你换个床吧。”顾超正好在边上,也开口说道。
张潦看着顾超,摇了摇头。
杨帆嘴角又挂了下来,“哥,门口这床有啥好的?几次让你换都不愿意。”
顾超想到那天自己问张潦这床是镶金了还是裱花了,又想起他跟张潦说过自己以前就睡这床,因为这个床位是最差的,冬天时候惹了狱警,整夜不让把门关上,刺骨的寒风会毫不客气地跑进来欺负他。
他一抬头看到自己写了满墙的正字,脸微微有些烫,在听到张潦说“我就是喜欢”时,他低下红得滴血的脸。
老黑出狱那天,顾超和张潦一起把他送到了铁门口。老黑身上穿着顾超给买的新衣服,是李宁的一套运动服,顾超说新的开始就要穿新的衣服,那些旧的不好的就都留在双桥吧。
顾超还替老黑买了车票,告诉他去哪里坐车怎么转车,交代很细。那年嘉海市刚刚通高铁,城市飞速发展,瞬息万变。
“真的谢谢你,顾警官。”老黑临走前红着眼拥抱了下顾超。
“正好清明,回去看看你爸爸。”顾超拍了拍老黑的背,想起什么似地拿出张纸条,“这是我的电话,在外面碰到难事就找我,记得了啊。”
送完老黑,两人并肩走回去。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双桥一侧的长廊上挂满了紫藤萝花,一串挨着一串,一朵连着一朵,在熠熠阳光下闪着浅紫色的光辉,花群灿烂而流动,似乎有篇课文管这叫“紫藤萝瀑布”。
顾超碰了碰张潦说,“清明节你要去扫墓吗?要的话我帮你打申请。”
张潦沉默着摇了摇头。
顾超孩子气地伸手拽了一条花枝,说,“等你出去的时候我也这么送你,送到你大门外面。到时你想要什么提前跟我说。”
张潦看着顾超甩动紫色的花枝,默默地跟在他后面,凸起的喉结滑动了下,他说,“我不要什么,衣服、车票都不要,但你一定要把电话给我。”
第25章 清明
那几年嘉海的城市建设日新月异,寸土寸金,座座高楼拔地而起。顾超妈妈原先安葬在市中心一处违建的私墓里,后来被勒令整体搬迁了,坟墓上荒唐地开发起了房地产。新的公墓位于五十公里外的山上,距离远了些,但墓园风景确实不错,松柏苍翠围绕,假山凉亭,绿化优美。
顾超特意跟同事调了一天班,空出完整的一天去给妈妈扫墓。清明三天小长假,都赶在一块扫墓踏青了,交通拥堵得一塌糊涂。
此刻,盘山公路上车辆寸步难行,顾超是坐公交车去的,好在他有先见之明备了些面包当干粮。顾超放下手中握着的三束菊花和一大袋水果,看着窗外啃起了面包。
梨花落后是清明,草长莺飞的季节,难得清明赶上一个艳阳天,山上的风景美得让人心旷神怡。顾超其实对妈妈的记忆很模糊,那时候他太小了,都是后来从亲戚口中拼拼凑凑组起来的。
顾超只知道那时候妈妈曾经鼓起过勇气要离婚,要带自己离开那个酗酒烂赌的男人,只不过,意外总是降临得比明天还快。
妈妈突发哮喘,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年幼的自己。
顾超也曾设想过如果妈妈还在世,自己过得会不会是一种不一样的人生,但也不过只是想想而已。
顾超替妈妈清理了坟前杂草,添了一抔净土,献了一束菊花,烧了一把纸钱,拿出袋子里精心挑选的苹果橘子摆放在妈妈墓前。
这些事情他做得很熟练,每一件都从小做到大,小时候顾超会跪在墓前伤心痛哭,但现在,似乎所有哀思都化作了继续生活的动力。
他可以笑着抚摸墓碑上妈妈的照片,如同年幼时妈妈千万次安抚他一样。
顾超等了四十分钟才赶上一辆回程车,他在路上颠簸着,腿上还搁着两束黄白相间的菊花,旁边放着一大袋水果。
尽管这个清明节晴空万里,一反常态地没有细雨纷纷,但双桥未管所还是笼罩在哀伤的气氛里,毕竟失去自由的犯人既无法与活着的亲人团聚,也无法告慰死去的亡灵。耗子叫上张潦去了一处隐蔽的角落里。
“张哥,我搞来的,凑活着用用吧。”
说罢,耗子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他的脸色不太好,眼角微微通红着,抠了半天才摸出一支烟。
他掏出打火机点燃了,用手指在面前的泥土里钻了个洞,插了进去。做完这些,他把香烟盒子和打火机抛给了张潦。
两个人躲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张潦阴沉得没有一点生机,沉默、冰冷,一身寒气,又重新变回了那把锋利的匕首。似乎在认识顾超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过了。
张潦迟迟没有打开那包香烟。
“张哥,不知道妞妞和…”耗子看着张潦苍白的脸,没说出那两个字,“不知道她们在那边过得好不好?但至少两个人有伴,不会孤单,你说是吧?”
“也不知道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喜欢点什么?等这一切都结束了,明年我去买花裙子烧给她们,不知道她们喜不喜欢,我眼光这么差,可别嫌弃我。”
“张哥,我们家对不起你…”
耗子说着说着整个人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嗓子哑得一塌糊涂,泪珠不受控制地滴落下来,面前那根香烟已经落了一地烟灰,逐渐燃尽了。
张潦沉默无言地摸出一支香烟,偏头点燃,用食指和中指夹着在指尖转了个圈,又重新送到嘴里深吸了一口。
接着,他从盒子里摸出了另外三根香烟,依次点着,整齐地插在泥土里。
两个人面前,四根香烟飘着袅袅白烟,缓缓上升。
没人发现何小飞躲在拐角处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的指尖颤抖着,扶着墙才能站住。尽管他没有任何证据,但直觉告诉他耗子一定就是那个女孩子的哥哥。
他试图在电脑课上偷偷搜索受害那家人的新闻,也疯狂地在脑海中回忆那天庭审时旁听席上的每个人,但都没有结果。
何小飞只想起那大概本该是一个和睦美满的家庭,但那天庭审时女孩子的爸爸像是一夜白了头,而她的妈妈从头到尾都没抬起过头,但何小飞并不敢多看他们一眼。
他只记得宣判结果那刻,受害人原本斯文得体的爸爸突然如野兽一般冲了上来,他双目通红,他在嘶吼,“告诉我,你们给恶魔改过自新的机会,那谁来给我们家机会?谁能给?!”
“我们受的伤害谁来弥补?!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你们难道不明白吗!”
“他们改不了的!恶就是恶,不分年龄,你们所有人都会后悔的!”
何小飞不知道为什么时隔这么多年,这几句话他依旧记得这么清楚,他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走了回去,脑海中反反复复回荡着一个父亲的嘶吼,震得他每一根神经都剧烈抽痛。
他失神地走着,没注意撞到一个人身上,是其他班出名的一个小混混。那人高了何小飞许多,一脸猥琐地打量着他,突然一把将何小飞抱住,伸手去抓他的下面。
“让哥哥摸摸,这是真的变小太监了吗?”那人恶意地揉/捏了下,一阵疼痛让何小飞突然回过神来。
“你他妈放开老子!”何小飞挣扎着,奈何力气不够,被那人拖行着拽到没人的角落里。
“这么害羞干嘛?大家都是男人。”那人咧嘴笑着,“哦不对,差点忘了,你还能算男人吗?”
说着,何小飞的裤子被人一把拉下,死死地被压在墙上乱摸。
“滚!”
何小飞用尽力气踹了一脚,却被那人拽住腿,从下面一路摸上来。
就在何小飞绝望地要闭上眼睛时,杨帆突然举着板凳出现了,只见他猛地拍在那人背上,高吼道,“快滚!变态!”
那人踉跄几步,撞上杨帆,又被杨帆恶狠狠地用板凳打了下屁股,最后狼狈地逃走了,走之前还虚张声势地冲杨帆和何小飞比了比中指。
“你没事吧?”杨帆扶起何小飞。
“干嘛救我?”
杨帆冲何小飞笑了下说,“不干嘛?见义勇为而已。”
杨帆自己也觉得很奇怪,自从知道张潦喜欢的是顾警官之后,他看何小飞没那么不顺眼了,有一种从情敌变成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他等着何小飞穿好裤子,勾住他的脖子说,“走!哥请你吃东西压压惊。”
他得意洋洋地挥了挥手中的监狱消费卡,上面赫然写着刚才那个变态的名字,陈强。杨帆扬着嘴角说,“本人外号双桥小神偷。”
何小飞没忍住又拍了拍他的脑袋,两人结伴去小超市买了两大袋零食,然后潇洒地把陈强的消费卡丢到了垃圾桶里。见天色还早,两人在操场边并排坐下了。
杨帆拆了一包乐事薯片,拿在手上,两人你一片我一片地吃了起来。
“你最近是不是老做噩梦?”杨帆看着何小飞问,“有次我半夜上厕所听见你瞎叫。”
“没吧。”何小飞否认道。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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