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超只觉得腰被人搂住,然后一瞬间天旋地转,硬生生地被转了个身。一声闷响,厚重的搪瓷脸盆砸向张潦脑后。
“我/操/你妈!”猴子大叫一声,脖子却被张潦死死掐住,渐渐发不出声来。
顾超下意识地喊道,“张潦,你放开。”
“顾警官我有数。”张潦瞥了一眼顾超,突然发力把猴子直推到附近的淋浴喷头下,单手拧开龙头,另一只手拽住猴子头发硬逼着他头后仰。
猛烈的水流冲灌进猴子嘴巴里,激得他如溺水一般痛苦万分,最终消停了下来。张潦一把将他甩在了地上。
“都给我衣服穿好了,出来站着!”顾超只觉得气闷得要死,拽开领带,松开了警服衬衣扣子,胸口的那块玉也在刚才混乱中滑了出来。
王涛也带着其他狱警进来了,这一澡堂的人硬生生被列队训话了一个钟头,猴子和耗子也被关了禁闭。顾超没注意到,何小飞经过他身边时盯着自己胸口的玉佩看了好久。
猴子咬死了自己啥都没干,是平白无故被耗子打了一顿。而耗子已经不吃不喝一天一夜了,如石像一般在禁闭室里呆坐着,一言不发,一个字都不肯交代。
后来,张潦找到了顾超,说能不能帮个忙让他进去跟耗子谈谈。
顾超想了一下答应了,这两天乱得很,他也没顾上跟张潦说话,“你、你脑袋那天没被脸盆砸坏吧?”
张潦嘴角淡淡笑了下,说,“没,还圆着呢。”
顾超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把张潦的脑袋,短短的板寸挠得他手心痒痒的,摸上去很舒服。顾超摸了两圈,总结道,“确实挺圆。”
顾超带张潦到了禁闭室,按规定他得在里面,但看着张潦请求的眼神,顾超还是把门碰上自己站在禁闭室外面。耗子双目失神地坐着,嘴唇干得起皮,一夜之间就胡子拉渣地。
他缓慢地抬头看了眼张潦,又低下头去。
“怎么这么沉不住气?”顾及监控,张潦声音压得极低。
耗子眼神里是浓重的哀伤,他沙哑得几乎没有声音,“十五是妞妞的忌日。”
“那年的正月十五之后,就再也团圆不起来了。我真的半个字都听不下去啊张哥,我只想杀了那帮人渣,一刀不解恨,要千刀万剐。”
耗子双眼血丝密布,眼眦爆裂,拳头紧握着,粗大的关节突起,“你没听到那些话,他们什么事都没有地站着,而我妹妹呢,我妹妹再也不能开口了。我真的…我一闭上眼睛就想起妞妞。”
“他们没有一丝愧疚,没有一点悔意,还想着出去继续…张哥,这些人渣都有机会重新来过,为什么没人给妞妞机会?!”
耗子逐渐说不出话来了,把头埋在手臂里闷头哭着,背部剧烈起伏。张潦抚摸着他的头,一下下地安抚着,最终趴到耗子耳边说,“耗子,为了妞妞,认个错。就说猴子平时总用你的东西,你的沐浴露你的洗发水,这次你打开一看又一滴不剩,心里火大了,就爆发了。”
耗子最终抬起头看着张潦,点了点头。
后来走出禁闭室,张潦问了顾超一句话,他说,“顾警官,对与错、善与恶到底有没有界限?”
顾超没听懂,挠了挠头没说话。
另一边三班宿舍里的何小飞也丢了魂,他紧紧地钻在被窝里,被子裹得一条缝都不剩。何小飞伸手摸着自己的老二,那天刻骨铭心的痛似乎又来了一遍,他闭上眼睛就想起顾超胸前的那块玉佩。
他这几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一样东西,玉佩。
尽管知道顾超戴得绝不会是那块,但何小飞还是吓得一身冷汗,他反复地告诉自己,那个女孩子的玉佩已经被自己丢到湖里,沉入湖底了。
那个夜晚三人临走前,何小飞拽下了女孩子脖子上的玉佩,打算卖了换钱。但这块沾了血的玉仿佛带着邪性,玉雕成一座弥勒佛,那咧着嘴的笑阴森森的,何小飞似乎被妖魔缠身总在夜晚想起那个女孩绝望的表情和痛苦的叫声。
于是,他断了换钱的念头,把玉佩绑在石头上丢进了一个未名湖里。
何小飞其实清楚,他拽玉佩的时候女孩子已经断了气,她下/体满是鲜血,狼狈、凄惨,常石还拿树枝捅,塞东西。就在他以为一切终于要结束时,常石拽着女孩子的尸体拉到工地脚手架的最深处,从上层推了一袋废石下去,正中女孩的尸首,砸得面目全非。
空空荡荡的工地响起常石变态的笑声。
是报复,何小飞在心里想,冒出一身寒气。
破碎的记忆突然在何小飞脑海里拼凑起来,他想起那天耗子从卫生间赶来时手上还套着刷鞋的橡胶手套,想起是耗子第一个冲向常磊。
也许,那根钉子本来并不致命,是有人故意为之。
第23章 植树
后来,耗子给猴子认了错、道了歉,也扣了工分,还刷监狱消费卡赔了猴子一箱子洗发水沐浴露,这事才算过去。并没有人怀疑什么,只有杨帆注意到何小飞最近时常魂不守舍,一个人神神叨叨自言自语,也不再跟踪张潦了。
双桥未管所恢复了平静。
今年农历新年太晚了,元宵节在三月份,刚过了一个多礼拜,就告别了数九寒冬。俗话说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双桥周边的农田油菜花一望无际,几户每家每户都会利用水稻播种前的空档种上几亩油菜花田来榨菜籽油。
微风轻轻拂过,金色的波浪层层翻涌。
一转眼就到了植树节,最近打架斗殴事件过于频繁,为了凝聚犯人团结力量,维护安全与稳定,所里特意搞了个以“播种指望、重塑新生”为主题的植树活动。
狱警宿舍区后面原先是一块菜地,胡乱地种了些青菜、茼蒿、萝卜等,今年虫吃得厉害,气温又低,这些菜竟没熬过打霜全死绝了。利用这次植物节,双桥未管所一合计决定搞一波葡萄种植。
何小飞请了好几天假,说自己伤口疼,连着几天都躲在宿舍里,还被人嘲笑那玩意这么没用的话,还不如再割掉。
张潦也对植树没兴趣,刚想转身走就见着顾超隔了老远挥手叫自己。
“张潦!”
顾超轻快地叫了他一声,大概是开春了,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他脚边的塑料袋里装着葡萄苗,水桶和铁铲也堆在一旁。
学员们都在狱警的指挥下开始忙碌起来。
张潦接过顾超手中的铁铲,两个人面对面铲起了土。天气暖和起来,顾超双手的冻疮基本没了,今年比往年好了许多,或许这得归功于张潦,两人偷偷见面的时间里,张潦拽着顾超抹的冻疮膏比他开口说的话还多。
“听后勤科说这次买的是阳光玫瑰的葡萄苗,他们说这个品种在外头卖得可贵了。”顾超边扶正葡萄苗边说,张潦沉默地往坑里埋土,“我问了说是第一年种,第二年结果,你出狱前应该能长出来。”
“到时我们尝尝,他们说这个品种又甜又香。”顾超笑着说,伸手指了下一旁宿舍楼的窗户,“以后我就每天看看,哪天发芽抽条了、开花结果了,我第一个就能知道。”
和煦的阳光照在顾超侧脸上,透着光能看到脸上细微的小绒毛,张潦看得有些失神,好几铲土都漏在自己鞋子上。
春暖花开,他似乎听到了自己心中冰封的湖面一块块裂开的声音,鲤鱼从冰窟窿里一跃而起,岸边柳树抽了芽,迎春花晃着脑袋。
“顾警官,也帮帮我们呗!”不远处的学员调侃着,都看得出顾警官待张潦特别好。
顾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喊道,“等着!等着!”
两个人浇完水,顾超又从屁股后面的兜里摸出一张纸和一根红线来,所里特意给每个人印了卡片,挂在自己种的小苗上。
卡片上写着—
积极改造、迎接新生。
张潦种于2015年3月12日。
顾超穿好绳子把卡片小心翼翼地系在葡萄苗上,满意地东看看西看看。
张潦一声不吭地站在边上,一晃神仿佛看到了这株小苗快进似地迅速长高长大,直到枝头挂满了饱满浑圆的果实。他就这样看着顾超,似乎跨过深秋寒冬,直接从春天看到了盛夏。
张潦坐在靠墙的树荫下,看着顾超洗完手小跑过来,走到跟前时,顾超孩子气地甩了张潦一脸水。
“不去打球吗?”两人面前的操场上进行着篮球赛,太阳光直直地射在篮筐上,年轻气盛的犯人通过打球来发泄积攒的精力。
张潦摇了摇头。
“你篮球应该打得不错。”顾超怼了怼张潦胳膊,说,“下次有机会咱们比比。”
张潦还没来得及回答,只见球场上一只篮球脱手,直愣愣地冲着两人飞过来,速度快得躲避不及。
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张潦极快地转身,双手撑在顾超耳侧,篮球结结实实地砸在他的背上,又很重地反弹到地上。
“对不住啊哥们儿!”
有人来捡球了,但他俩都维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两人脸挨得很近,鼻息交缠着,甚至能从对方的瞳孔里清晰地看到自己。
顾超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张潦”,只觉得心跳得极快,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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