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唐逸荣是盛秋寒的人,所以汇盛现在的核心管理层会忌惮他,不肯让他进入集团核心,他只能被发配边疆。
而唐逸荣之所以在汇盛物业乃至汇盛集团都有不小的“话筒声量”,也是因为他身后站着盛秋寒,盛秋寒仍然是大股东,即便他没有任何职务,也仍旧能在股东大会上扔出极具分量的决定。
傅黎光再次回味盛秋寒方才的那几句话,他不禁嗤笑,看来盛秋寒和唐逸荣的关系匪浅,唐逸荣连自己的私事都要说给盛秋寒听——傅黎光可不觉得盛秋寒那几句与你没关系就是真的没关系的意思。
他分明格外调侃,说不准他就是唐逸荣派来盯梢的眼睛,这会儿就在给唐逸荣汇报自己的一举一动。想到这里傅黎光就恼火。
傅黎光猜的没错,盛秋寒果不其然正在给唐逸荣发消息转述方才吃饭时与傅黎光的交谈。盛秋寒转述完,又接了一句话嘲笑唐逸荣:“老唐,你这样能行吗?我看人根本不搭理你。”
唐逸荣回得很快:“事在人为。”紧接着又跟了一条:“看好你妹,别让她离他太近。”
盛秋寒看到这话忍不住在车里骂了句脏话,吓得全家人都扭头看他,盛秋寒连忙低头打字,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说:“操!我妹缺爱吗?我妹也不会跟你们这俩作精搅在一起的。”
唐逸荣大言不惭地回复他:“是我作,傅黎光不作。”
盛秋寒气绝,只好拿工作堵他:“你昨天才被教训了个狗血淋头,今天还有空跟我聊天?能不能好好工作?”他啧了一声,说:“那群老狐狸不怎么好对付吧,你现在分出心思来谈恋爱,一个人扛得住他们吗?”
唐逸荣避重就轻地回答他:“我在等飞机。本来改签了想早点回来找他,结果你们一起约着出去玩了。”
盛秋寒被唐逸荣这种轰轰烈烈的琼瑶式追爱节奏吓得一愣一愣,还没来得及发话就看唐逸荣又说:“玩的时候帮我多照顾他点。”
盛秋寒彻底无话可说了,他从唐逸荣身上这种从未见过但是异常好笑的温柔里回过神来,骂道:“傅黎光也三十了,他还需要别人照顾吗?他难道是巨婴吗?你别瞎操心了,人家玩得好着呢。”
唐逸荣不知怎么回事,就想起二十岁的傅黎光,他把黑的白的彩色的、棉的麻的化纤的衣服通通扔进一个盆里,拎出湿哒哒的衣服手足无措地问唐逸荣:“这个怎么办啊?这是被染色了吗?”
他是那样谨小慎微,带着明显的讨好和请求,唐逸荣闭上眼睛,好像还能记起他亮晶晶的双眸,他是那样全身心地信任并依靠着他。
机场里响起登机广播,唐逸荣睁开双眼,忙碌的机场人来人往脚步匆匆,这是很晴朗的一天,唐逸荣的人生里再也没有那样风雨交加的夜晚,也不再有下着暴雨的夜里,二十岁的傅黎光的身影。
第28章
盛家长辈对傅黎光也挺满意,一路上也在有意无意地撮合傅黎光和盛白露。傅黎光跟自家父母把话说清楚了,却没法给盛家长辈说,一路上只好顺着长辈的意思“多多照顾白露”。
盛白露是聪明人,觉察出傅黎光的尴尬来,问他:“小黎哥哥,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傅黎光这才是真的为难起来。要说没有吧,这是违心,显得他虚伪,要直接说有了,未免太冷酷无情。正在尴尬的时候,傅黎星和盛秋寒的女儿吵起来了。
盛秋寒的女儿叫盛纤云,小名就叫巧巧,直接取自鹊桥仙,他们一家人取名都文绉绉,偏偏巧巧一点也不诗情画意,再加上和傅黎星年纪差不多大,两个人一路都没安分过。
傅黎星招惹巧巧,对她说:“你要叫我叔叔。”他洋洋得意地做起巧巧的长辈:“我哥哥喊你爸爸叫哥哥,你小姑姑喊我哥哥也叫哥哥,你是你爸爸的女儿,你是不是得喊我叔叔?”
大家都是十二岁的小学毕业生,傅黎星突然青云直上成了叔叔,巧巧气得张嘴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嚷嚷:“你才不是叔叔!我才不要你这样的臭叔叔!”
一时间鸡飞狗跳,傅太太提着傅黎星的耳朵把他揪到巧巧面前,让他以后不许再欺负巧巧。傅黎星梗着脖子觉得自己根本没欺负巧巧,一门心思认定自己就是叔叔。
盛白露和傅黎光站在一旁看着,突然笑着说:“我看这群大人撮合咱俩还不如撮合星星和巧巧。”
傅黎光只顾着看傅黎星还能怎么作死,没用心听盛白露说了什么,便随口啊了一声,等他顿了一两秒反应过来,才震惊地冲着盛白露说:“啊??”
盛白露笑了起来,说:“小黎哥哥,你别摆出这么英勇就义似的表情对着我了,我没那么恐怖。”
傅黎光尴尬地摸摸头,说:“我就是有点懵。”
傅黎星被教训了一通还不是很服气,揉着自己耳朵嘟囔说:“我本来就是叔叔。”
路上换了傅黎光开车,傅黎光斜眼看他一眼,问:“你开学以后跟巧巧一个班啊?”
他本来只是想问问,没想到这一问就打通了傅黎星的任督二脉,他一拍大腿,说:“对啊!开学以后我俩一个班!等着看吧,开学第一天我就要让全班人都知道我是她的叔叔!”
傅黎星把傅太太气得伸手就要从后排来揍他,一边揍一边骂他:“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你几岁啊?还这么幼稚!”
傅黎光觉得傅黎星这样挺好的,他一直希望傅黎星能永远保持这样的纯真,甚至带着些傻气。这至少说明他永远活在爱里。
纵然人需要经历风雨,但是对人心底线的见识,还是能少一点就少一点吧。
玩到第三天,他们晚上住在一个很出名的夜市周边,两家人在夜市里点了不少菜一起聚餐,酒过三巡盛秋寒问傅黎光:“咱俩单独找个地方喝点儿?”
跟长辈小辈在一起吃饭着实拘束,傅黎光便点头,和盛秋寒另寻了一家烧烤摊。
点的菜都端上桌,傅黎光只顾闷头吃喝,盛秋寒看着他,笑了:“你对唐逸荣有敌意,连带着对我也有这么深的敌意,话也不想跟我说?”
傅黎光给他倒了杯酒,说:“没有。”他好笑道:“对你有敌意我就不会跟你单独来喝酒了。”
盛秋寒端起来喝了:“我看你就是有,但你说没有就没有吧。”他笑起来,说:“你就不关心关心我和唐逸荣是怎么认识的吗?”
傅黎光也笑起来:“我对他不感兴趣。”他笑容轻佻,目光却很锐利,“而且我大概猜得到你们的关系。”
见盛秋寒一脸愿闻其详的表情,傅黎光说:“我不知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认识的,不过他应该是你挖到汇盛,作为你撤出汇盛之后留在汇盛的势力吧。你作为大股东是他的背后支柱,汇盛现在许多高层手里的股份是不是都没有你手里的多?所以他们对他又忌惮又排斥。之前你问我知不知道他在汇盛跟高层吵了一架的事情,我说不关我事,那确实与我无关。汇盛输给康壹还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跟汇盛的人不是一条心,我只是个挡箭牌罢了。”
盛秋寒同他干杯,感叹道:“你真聪明。”
傅黎光莞尔:“这需要称得上聪明吗?稍稍费点心思就能明白过来的关系罢了。”
盛秋寒放下酒杯,说:“我跟他认识有近十年了,在上个单位的时候认识的。当时他做秘书,我做技术指导,我们俩都是外来户空降兵。”
傅黎光很了解他想说什么,顺着他的话就往下说:“我猜得到,你们两个空降兵在那种关系网盘根错节的环境里都有点吃不开,是不是都或多或少地被排挤了,所以惺惺相惜了,是吧。”
盛秋寒不可自抑地笑起来,说:“你真的太聪明了。”他感叹道:“那时候我们俩都挺难的,再加上都有点读书人知识分子的清高,看不上那些官场老油条,也不稀罕他们的亲近,久而久之我们俩就熟悉了。”
“所以呢,给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傅黎光说。
盛秋寒摇摇头:“我说只是想跟你聊聊,你肯定不会相信吧。但你真的一点都不好奇他是怎么给我形容你的吗?”
傅黎光冷酷无情地说:“不好奇。”
夜市里的烧烤摊上,做菜讲究重油重料,他们只顾着喝酒,并没怎么吃菜,因此油脂凝固,看起来既不美观也不美味。
傅黎光拿着筷子在上面挑挑拣拣,把葱花和姜蒜全都挑到一旁,挑完了,他站起身对盛秋寒说:“我想到他还在我背后跟我从小就认识的人议论我,我就觉得恶心,像这盘菜一样恶心。”
傅黎光说完就走人,盛秋寒无奈地摇头,过后给唐逸荣发消息:“我看你是道阻且长,他连提你一句都要翻脸,你还指望我多说好话?”
唐逸荣回得很快:“那就算了,本来也没有指望你会发挥什么作用。”
盛秋寒两头忙活结果两头受气,恨恨地拿起筷子吃东西,一边吃一边自言自语:“我下回再多管闲事我就……我就……我有这空还不如去给盛纤云辅导功课!真是绝配,一个倔驴一个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