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婚姻,是对自己的一场赌注,赌这短暂的甜蜜过后,大脑恢复理智时依然觉得身畔之人甚是可爱。也是通过法律,给予对方起码能在自己变心时拿走经济补偿的权力。
两姓婚姻,一纸契约,不可儿戏。
他承认自己冲动,但对于这份感情,他从不曾儿戏。
也是那年生日的时候,他送给左乐一枚钻戒。送得很随意,说是看着好看就买了,让她随便戴着玩。她就开玩笑一样地把它戴到了左手无名指上,冲他晃晃手,问他好看吗。
那天晚上他们上床了。
后来那枚戒指和王祚的骨灰葬在了一起。
左乐抹了一把脸,起身离开机场。
几人说好今晚一起在左乐家吃饭,石阿姨送的大闸蟹到了,老家运来的海鲜也还活蹦乱跳。
她回家的路上去买了一兜黄澄澄的柿子,还有几块白莲藕。她特地挑了一个非常热闹的菜市场,吵闹的人群能在现下让她感到安心。
晚上阿姨蒸了螃蟹,做了桂花糯米藕,各色海鲜基本都只是清蒸白灼了一下,这样就足够鲜美。
几个从小在沿海城市长大的人对此见怪不怪,手下动作干净利索,暴风吸入肥美的海鲜。
倒是祝清晏这个土生土长的北京人没见过世面了,看着那手掌一般大的虾,不禁胆战心惊地问:“这虾38一只吗?”
左融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出这么个数字,说:“怎么可能这么贵,38都够买一斤了。”
小祝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剥了一只虾放到左乐盘子里。
石阿姨寄的螃蟹品质特别好,一个个都膏肥黄满,在阳澄湖里出类拔萃。
几个人吃得心满意足,左乐擦擦嘴说:“可惜了,我买了柿子,只能明天吃了。”说完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那散发着迷人香气的小东西。
“今儿晚上都留下,就在我这儿睡,天不早了,谁也别走了。瑶瑶你跟我睡一屋,其他房间你们自己挑吧。”左乐说完就箍着魏瑶的脖子走了。
姐妹俩一起在左乐的大浴缸里泡澡,发现她正盯着天窗看着星星出神,魏瑶忍不住说:“小铭走之前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了?你从机场回来以后情绪就不对。”
左乐看了她一眼,颇为无奈地说:“哎,都怪我太美了。”
“嗯?我是要来听这个的吗?”魏瑶一个白眼翻上天。
“那蓝头发小子看上我了,你也看出来了吧?”左乐换了正经的语气,在水里加了几滴精油。
魏瑶伸手捞过一些,“嗯,看出来了,不过你应该不愿意吧。”
朋友在一起久了真的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她继续说:“但你从来不会因为这种事困扰,还有别的原因吧?”
“嗯,我前一阵儿回南京了。”左乐淡淡地说。
魏瑶明白了,其实今天晚上看到那一碟桂花糯米藕的时候她就差不多猜到了。左乐曾经那么喜欢吃这道菜,现在却一筷子都不碰。
“我不能对不起老王。”左乐说完又扭头去看窗外的桂花树。
魏瑶从来就不爱听这句话,她皱着眉说:“乐乐,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说得难听一点,寡妇都能再嫁,你为什么不能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你们在一起一年都不到,你不能守着这段念想过一辈子。”
她伸过手去揽住左乐的肩膀,“乐乐,我从来没喜欢过任何人,没办法感同你的身受。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真的见不得你受这种委屈。连他爸妈都劝你好好生活,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
浴室里的温度很高,眼睛都热出了汗。
这天晚上的桂花香气飘进卧室里,每个人都做了香甜的梦。
几天后,魏瑶也回去了,徐子濠也忍不住寂寞回了挪威,他的小男友Chris答应要带他去见轰姆。
而祝清晏也成功地要到了左乐的私人号码,这让他高兴了好久。
生活有条不紊地过着,他给左乐发的信息,都得到了礼貌且有分寸的回复,让人望而却步。
左融每周都能在选修课上见到孔霏承,只是两人再也没聊过天,那幅《维纳斯的诞生》也消失在了他的朋友圈里,《穿Gucci的维纳斯》倒还留着。
左融心想:孔霏承说过的那个正在追求的人应该就是左乐吧。果然和左乐的相遇才让他惊喜,而自己只是个无伤大雅的意外。
在之后的学习中,他知道了“吊桥效应”。
“当一个人提心吊胆地过吊桥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如果这个时候,碰巧遇见一个异性,那么他会误以为眼前出现的这个异性就是自己生命中的另一半,从而对其产生感情。
这是因为情绪受到了行为的影响,在吊桥上,由于危险的情境,人们会不自觉地心跳加快,错把由这种情境引起的心跳加快理解为对方使自己心动才产生的生理反应,故而对对方滋生出爱情的情愫。”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对孔霏承所有奇怪的感觉,倒都能解释通了,只是把异性换成了同性。
左融用这个理论安慰着自己,却又无法克制自己见到孔霏承时脸红心跳的生理反应。这
种失控的感觉让他感到很不舒服,却又无法摆脱,只能期待这个学期赶紧结束,以后不用再见面。
就这样毫无波澜地过了一个多月,转眼左乐的生日到了。她的生日是11号,刚好是光棍节那天,却不赶巧正好是周一,很多人都没有时间,于是她决定提前一天庆祝。
和左融生日时的养生局不一样,成年人的生日聚会当然要high一点才有意思,于是她选了一家平时经常去的酒吧。
其实她还有一个私心,就是趁这次机会让祝清晏对自己死心。
周日晚上,左融开车带着几个室友直奔工体,左乐选的地方是一家传说很容易偶遇明星的酒吧,四个人都是第一次去。
左乐亲自出来接他们,把他们带进去找了一个安静点的卡座安排下,嘱咐他们随便吃喝随便玩,喝多了就帮他们喊代驾,于是转身社交去了。
今天来了很多人,有一些是左乐的朋友,还有一些是她朋友的朋友,甚至有一些常年混迹夜店的人,听说今天是她的生日特地赶来凑热闹的。这么多人里面,她真正认识能叫得上名字的倒成了少数。
赵阳阳和卢人杰新奇地四下张望,兴冲冲地去吧台要了酒喝。左融并不喜欢喝酒,而且这种乱糟糟的环境让他有些烦闷,便一直喝着冰水平复心情。
而祝清晏看到远处的左乐花像蝴蝶一样在人群中穿梭,还时不时有人在她腰上摸一把,她自己却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继续调笑打闹。
这一切都让他感到怒火中烧,18年来从没有这么生气过,就连被爷爷强行绑到部队都不曾这么生气。
这一刻他无比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喜欢这个人。他没办法再假装不知道,也不想再隐瞒下去,他要告诉左乐,今天就说。
这时候左乐刚好打完了一圈招呼,端着那杯冒充威士忌的乌龙茶回到他们这边,坐到左融身旁凑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祝清晏感觉自己要发疯了,哪怕她和自己的弟弟说话,他都感到嫉妒,完全忍不下去。正打算坐过去找她聊聊的时候,一个男人却突然走过来,刚好坐在了他和左乐之间。
这人一看就不普通,长相是成熟男人的俊朗风格,言谈举止优雅,带着一块罗杰杜彼的腕表,一副商业精英的样子。
但祝清晏总觉得这张脸很熟悉,却又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和左乐聊天,两人有说有笑。环境太嘈杂,祝清晏听不清他们在聊什么,只能看到左乐笑得很开心,说累了男人还帮她把杯子拿过来喝水。
看着这样的场景,祝清晏满腔的怒火突然被一盆水浇熄了。
其实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痴心妄想吧,明明这样的两个人看上去才是相配的,自己这种毛头小子大概无论如何都赢不了。
过了一会儿,左乐起身对左融他们说自己要先走了,让他们也早点回去。
在她挎着那个男人的胳膊离开之前,祝清晏看到了她望过来的一眼,那个冷漠的眼神让他明白,自己这段单恋无疾而终。
左融看着已经喝多了的赵阳阳和卢人杰,问祝清晏要不要早点走。
然而他失魂落魄地摇摇头,说想自己待一会儿,让他们先走。
左融觉得他可能是担心左乐被欺负,所以心情不太好,于是也没强求,喊了几个服务生帮自己把赵阳阳和卢人杰架出去开车走了。
其实左融自己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他心里清楚得很,左乐看起来玩得很开,其实从来不会乱搞。刚才那个人也就是逢场作戏,绝对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说不定出了这里的门她就会把人家甩了。
祝清晏坐在那里发呆,今天晚上的事情他需要时间好好消化一下。
他拿起左乐喝过的那杯乌龙茶,上面还残留着她的唇印,他把自己的嘴唇覆上去,想要偷一个吻。然而看到杯中残留的液体时,他突然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杯底有一些没溶解完的白色粉末,怎么看都不是茶里本该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