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陆昀给何煜打了电话。
“你好,何煜先生么?”
“嗯,是。”
“你的医保卡丢在医院了。”
“哦,是吗?你是哪里?”
“我是肿瘤科刘教授的学生。”
“那我下次复诊去取可以么?”
“我给你送去吧,反正我没事。”
“不用了。”
“没事的。你公司地址告诉我。”
陆昀也不知道自己抽了什么风,跟实验老师请了假,就打车去了何煜公司。到了地方,他又有点犹豫,何煜在上班,如果自己上去,给他卡之后,肯定就得走。不如晚一点儿,下了班请他吃个饭什么的。
陆昀虽然觉得自己这样有点二儿,可是还是在他公司楼下一直等到了他下班。何煜在一群上班族里还是挺出挑的。南方人很少有那么高的个子,穿着西装整个人比前一天在医院看见时更加利索帅气。
陆昀迎上去,“何煜吧,我叫陆昀,是刘教授的学生,这是你的医保卡。”
何煜看见他,楞了一下,盯着他的脸看了大概五秒钟,然后说,“谢谢你了,还特意给我送一趟。”
“没事,反正我没事。”
“……”
“何煜,你吃饭没?我请你吃饭吧?”陆昀说完立刻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太奇怪了!自己巴巴地送来医保卡,还要请人家吃饭。
“……”何煜半天没说话,“嗯,我没吃,可是,不是应该我请你么?”
“那也行!走吧!”陆昀紧张得都快窒息了,真怕他说吃了,或者有约什么的。
两个人找了个东北饺子馆坐下了,陆昀说,“听你口音是北方人,我也是,咱们吃这个你没意见吧。”
“都行。”何煜答。
“你是在这儿工作?”陆昀开始提问。
“嗯。”
“毕业就到这了?”
“不,当了一年外科大夫。”
“当大夫没意思?”
“不,有意思,就是不想干了。”
“啊?!”这是几个意思啊,当大夫有意思,还不干了?
“你也知道,我得了病,在家休养了一阵,觉得自己不适合干临床医生压力那么大的工作,就辞职了。”
“那你就跑到南方来了?”
“嗯,这里没人认识我。”
“啊?!”一般人不都是喜欢跟亲人在一起么,都是去个有认识人的地方啊。
“你是学生?”何煜总算问了陆昀第一个问题。
“嗯,研一,马上就研二了。”
“那你没课?”
“嗯,今天没课。”
“真是谢谢你了。”
“不谢不谢!”陆昀觉得自己的尬聊技能得到了空前挑战,整个气氛诡异得不得了。
“你……你看起来很眼熟。我们在哪里看过么?”
“何煜,你是我学长,我们大学一个学校的,你可能忘了。”陆昀知道他不记得了,可是说出来还是有点让人沮丧。
“哦,是,大学一个学校的,有点印象。”何煜像是在回忆似的。
这时,饺子上来了。何煜的吃相很斯文,安安静静地没有声音。陆昀也只好尽量不出声音,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说了话,“哎,何煜,你吃不吃蒜泥?你嫌不嫌有味道啊?”
“嗯,不嫌,我也吃的。”何煜的嘴角不易察觉地翘了一下。
陆昀赶紧叫服务员,好在是个东北饺子馆,蒜泥也有现成的,陆昀舀了一小勺蒜泥在碟子里。又给何煜也舀了一勺,跟酱油和醋和在了一起。
何煜还是闷不做声地吃。等到盘子见了底,两个人都吃饱了。
何煜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好久没吃东北饺子了。”
“你爱吃,我们有空还来,好不好?”不知道为什么陆昀觉得何煜看起来有点儿寂寞,还有一点儿让人心酸。
“其实我自己也会做,不过没有人吃。”何煜说。
“……”哎呀,你这么说我肯定要说我来吃的,你怎么搞得这么可怜啊,你可是个身高快一米九的铁塔似的东北大小伙子啊!“嗯,你自己住啊?你要是不嫌我烦,有空咱俩一起吃吧。”
“嗯,好。”何煜点点头。
从饺子馆走出来,陆昀掏出块口香糖递给何煜。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笑了起来,何煜牙特别白,虽然不怎么笑,但其实笑起来很好看。
“你是不是轻易也不敢吃蒜啊?”陆昀笑得嘴都合不拢。
“是。”何煜把口香糖放进嘴里,“我怕别人嫌有味儿,这儿的人不怎么吃。”
“我告诉你吧,我从小就爱吃,我妈还经常给我腌蒜茄子,有时候会给我邮一些,我有空给你拿点儿。”陆昀真的是离开了家才觉得家里的东西什么都是好的。
“嗯,好。”何煜又点点头。
第23章 猪八戒背媳妇
晚上陆昀回到家时已经九点多了,何煜不知道是缺根弦儿还是怎么的,说要送陆昀,结果俩人楞从吃饭的地方走了回来,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陆昀倒是挺想跟何煜多待待的,可是没穿运动鞋,脚走得特别疼。
因为学校寝室紧张,条件也不太好,陆昀在校外租了一个小公寓,离学校特别近,一室一厅,还有厨房。他上了楼,看见何煜还在楼下往上看,他赶紧打开窗户,摆了摆手,何煜看见才转身走了。
陆昀把鞋脱掉,果然右脚已经起疱了。他心想,下次一定要穿运动鞋!他拿出无菌棉球和针头,把脚掌上的两个大疱挑了,消好毒。又去浴室接了水,翘着一只脚艰难地洗了澡。等折腾完已经十一点了。陆昀爬上床就睡着了。
之后的两周陆昀没有跟何煜联系,何煜也没有给他打电话。陆昀是因为导师要出差讲课,帮着老师查资料,做PPT,足足忙了一个礼拜。紧接着又是实验数据总结和期末考试。而这次期末考试之后就要进临床实习了。陆昀像个机器人似的,每天不是看书就是总结数据,连抬头看看蓝天的时间都没有。
考完试,陆昀就进了科。一般研究生都是先进本科室待上半年再去轮转其他科室的。陆昀就先在肿瘤科开始倒班儿了。他所在的医院肿瘤科是全国的重点专科,而且是整个东南地区数一数二的肿瘤化疗中心,光病区就四个,一共二百多张床,床位紧张、人满为患。每个住院医生平均管10张床位,这还不包括上午出院,下午入院这种重叠的情况。陆昀整个人都快被抽干了。
这天值班,晚上有一个胃癌上消化道出血的刚抢救过来,又有一个病人化疗之后剧烈呕吐离子紊乱了,于是又开始补液,抽血,忙到了后半夜。第二天一早交完班,陆昀都快累趴下了。可还是等主任查了房,写完病历才能走。等全都忙完了,已经到了中午。
陆昀终于走出病区,走到楼门口就看见何煜在门口低着头站着。
陆昀的心突突直跳,他一下子跑过去,站在何煜面前,看着他,半天都没说出话来。何煜一抬头,看见陆昀一双眼睛满是血丝,可还是满脸是笑地对着他。何煜也半天没说话。
“你怎么来了。”还是陆昀先开了口。
何煜:“我没你电话,只好来找你了。”
陆昀:“你没我电话么?”
何煜:“嗯,上次你打完我忘存了。”
陆昀:“……”
何煜:“你后来一直都没给我打。”
陆昀:“我忙疯了。”
何煜:“我去了学校,学校说你们在医院实习,我又来的这儿。”
陆昀:“你等了多久?”
何煜:“我先去的门诊,我以为你能在门诊。结果你不在,我才来的病房。”
陆昀:“那你转悠半天了?”
何煜:“嗯。”
陆昀:“累了吧,咱们吃饭去。”
何煜:“不累,我今天没事,我请了假的。”
陆昀:“啊?!”OS:特意为了找他请假?!
何煜:“我们还去上次那家饺子馆好不好?”
何煜:“啊?!”陆昀想起来就脚疼。
陆昀:“你不喜欢啊?”何煜看着陆昀的表情,想了一下,“那我们吃别的也行。”
“嗯,是这样,我很喜欢吃。可是我想回家换双鞋,上次我走得脚都起疱了。”陆昀赶紧实话实说。
“哦,这样啊。你家在哪?我陪你回去换吧。”何煜低着头,跟在陆昀后面走出了医院。
“陆昀,你下夜班累不累?”何煜突然说。
“嗯,累死了,特别累,昨晚根本没睡多一会儿。净抢救病人了。” 陆昀撅起了嘴。
“那我背你吧。”说着何煜半蹲下来真的要背。
“不了、不了!我能走,我脚早好了。”陆昀觉得大马路上被人背着还真挺难为情的。
“来吧,上来。”何煜蹲得更低了,“我背你,你可以打个盹。”
“我……没……困到那个程度。”陆昀耳根有点发热。
何煜伸手把陆昀的包接过来挂在脖子上,再次蹲在陆昀前面。陆昀只好往何煜背上一趴,何煜轻松地就把他背了起来。
何煜个子高,肩膀也宽,后背热乎乎的。陆昀趴在上面真有点犯困,走出来没有50米,陆昀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