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生气容易失去理智,明知道“养你”这种类似的话是易忱根本不想听的,一顺嘴就说了出去。
易忱也只能说,“我觉得我没有辞职的理由和必要。”
“你就想和他一起睡帐篷!”周璟下结论道。
易忱说,“不会,我和另一个同事一起,再说,我是男的啊,他们也是男的,还能对我怎么样?”
“你看不出他的眼睛都快贴你身上了?”周璟想起自己有一次去找易忱,结果就发现易忱那个娘唧唧的同事跟他异常地黏糊,好像宣告主权一般,还敢挎着周璟的胳膊。
疯了,周璟如是想。
“总之。”周璟又说,“你想单独和他出去,不可能,我还活着呢。”
易忱有些筋疲力竭了,用一种“你不要无理取闹”的神情看他,周璟说,“别这么看我,你有什么话就说。”
“没有了。”
遂冷战。
冷战期间,易忱还是按部就班的工作,周璟也回去上学。只是当易忱团建来到了野外露营时,就看见周璟和他的一堆富二代朋友开着豪车,一路跟在他们身后,像保镖一样。
易忱:“………”他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晚上睡觉,本来男生们为了节省空间,再加上也没那么多讲究,三个人、四个人一间帐篷也有的。易忱这边刚搭好帐篷,就见不知从什么地方来的周璟钻了进去。
“一个人住啊。”易忱进去后,看见周璟妖娆地躺在地上,装作山间精怪诱惑赶考书生,“嗯?想跟我来一场爱的play吗?”
易忱扫了他一眼,“我可谢谢你了。”
周璟冷哼一声恢复了常态,双手交叉枕在脑后,晃着脚问,“你那小白脸呢,没过来投怀送抱?”
“我说多少遍你才明白我们只是同事关系。”易忱问。
周璟又不说话了。
等到深夜,他们一起在小山坡上看星星,世界静得仿佛只剩下彼此与蝉鸣。周璟搂着易忱,心尖微微发酸,就连说出的话同样也没出息。
“我怕你有一天不爱我了。”少年也曾有颗赤诚之心,在最灿烂的年纪说着动人的情话。
易忱并不比周璟大很多,他感情经历空白,从小到大没全心全意地喜欢过什么人,也就只有周璟能左右他的情绪,令他揪心,令他生气。
易忱回答,“我也怕,怕的比你多。不过没关系,就算有一天我们不爱对方了,曾经的爱会一直存在,星星会记录它最美好的时刻。”
周璟缠上他堵住他的嘴,放肆地亲吻着,至难解难分,至情深炽热。
周璟说不会。
爱会一直存在着,他爱易忱比爱自己多,他这辈子再也不会爱上别人,如果有一天他发现自己不爱易忱了,那么他也会死的,他已经死了。
*
嘴唇一张一合,能说出世上最真挚的话语,却无人知晓他的真假。
周璟不太想回顾自己的心路历程,他抱着沉睡的易忱,想到易忱说他不爱自己了,慢慢缠紧了他。
他不想说谎。易忱说不爱他了,他说没关系,只要他还爱着就够了,实则远远不够。
易忱不爱你了,脑海里的声音一直如恶魔提醒他,易忱不爱你啦,他要和霍西临在一起,是你,是你把他们逼到了一起,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自己!
不是。
不是。
周璟小声地反驳着,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当易忱终于被身边的人弄醒,毫无精神地继续躺着。周璟亲他,第一句话问的是,“今天去看霍西临么?”
“不。”易忱说。
“他会骗你。”此时此刻,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的周璟终于想到了自证清白的方法,他说,“我之前是的动过那种念头,但因为你跟我回来了,我也没再为难他。他跟你说是我找人害他的?他在冤枉我。”
易忱:“嗯。”
周璟又急又气,咬在易忱本来就有齿痕的脖子后边,磨着牙,“你不相信我。”
易忱:“嗯。”
他一直一个字一个字说,不想多说半句。周璟知道自己混账,可他又没有更好的办法。比起被易忱怨恨,他更害怕被忘记,被忽视,被甩在角落里,这辈子都再难以见到易忱。如果有外人知道他的行径,肯定会说他疯了,可他不在乎,他想,别人都不懂,没有人懂,更没有人能理解他的心情。
他不能允许自己和易忱毫无瓜葛。
“时间会让你相信。”周璟亲了亲易忱的耳朵,下了床。
两周的时间,易忱都在房间里,不轻易说话,如无必要,连卧室门都不出去。
饿了吃饭,不饿不吃,生物钟开始混乱,有时下午才醒,凌晨三四点才睡。周璟没再强迫过他,最多也就搂着他自己想办法而已。
这样一成不变的生活让易忱冷静下来,他甚至有种错觉,这样直到死也不错。
而周璟白天工作,晚上回家,基本也不出门。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没人前进,没人后退,停滞不前。
是周璟先扛不住。
晚上睡觉时他问易忱,“我怎样做你才能喜欢我?”
易忱反问,“你会原谅一个强-奸犯吗?如果事件主角是你的孩子,你能否原谅。”
周璟先是笑着说他不会有孩子,随后神情开始严肃,他面对着易忱,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如果我感觉到他很爱我,我会在一定程度上原谅他。”
易忱:“可惜我不是你,你也成为不了我。”
周璟:“那我们好好谈谈,我知道我做错了,你呢?”
易忱默默看他一眼,“我不认为哪里有错。”
“你不拒绝霍西临,你明知道我没出轨还要趁此机会跟我分手,你不是说会一直爱我么?就算分手也要我先提,可你没做到。”周璟提到这些又生气,又很难过,委屈得不行。
见过他失控的样子,再面对这样的他,易忱只觉得嘲讽。
“你不刺激我我就不会那样。”周璟亲吻易忱的手指,说道:“我们还像过去一样不好吗?”
现在提及“爱”这个字眼,易忱都有些觉得不齿。他回不到过去了,周璟也是,他以为的周璟专一又深情,具有百折不挠的精神和积极向上的态度,偶尔又露出大男孩儿可爱的一面,在成长过程中逐渐学会了担当与责任,尽管会爱吃醋、控制欲强,但终究瑕不掩瑜。
现在易忱知道,他们之间的爱被消磨得什么也不剩。
周璟表现出的温柔与退让也只是假象。
“你想谈也好。”易忱说,“当你厌烦我,所以选择出轨,这就注定了一切都回不了头。”
“我要说多少次你才相信我没出轨?”周璟无力地问。
易忱:“那么那些厌倦。”
“所以我现在发现我还爱你。”周璟说,“我承认我当时是一时糊涂脑子进了水,才会觉得现在的生活一成不变,我不是圣人,你也不是,人会犯错这一点我们应该已经达成了共识。如果我没跃跃欲试,我就不会知道我想要的一直都是你。我厌倦的不是你,是生活,而现在我知道,我爱你。”
“你病了。”易忱冷静地陈述事实。
周璟又说,“我病了你都要抛弃我,我好可怜啊。”
易忱再受不了他的诡辩和惺惺作态,他说,“别装了。”
易忱不是昨日的易忱,不会再吃这一套。
周璟沉默了,随后他问,“你看我的眼睛,你告诉我,你现在的心里是不是真的没有我?”
熟悉的眼神,易忱有些警惕地说,“你别想做什么傻事。”
周璟笑了出来,“怎么会呢?”他说,“只要你告诉我答案。”
迟了几秒,易忱给了他答案,“没有,我不爱,也不在乎,只要你放开我,我会第一时间离开,永远不会回头。”
“好吧。”周璟好像很轻松的样子,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他说,“易忱哥,你好像真的比我绝情一些。”
他努力过,却得不到想要的结果,问易忱,也没有正确答案,接下来的每一步只能等他探索。他觉得,在他想清楚之前还是不要放走易忱比较好。
那样就更没有机会了。
在他们夜谈的第二天早上,周璟按时离开家去公司,易忱则接到了霍西临的电话,就好像知道周璟究竟什么时候走一样。
霍西临的情绪仍旧低落,他问,“忱哥,你要过来看我吗?”
易忱问:“怎么了?”
霍西临道:“我不知道,我现在脑子很乱,我好像知道我为什么受伤了,原来这些天周璟一直找人跟踪我。”
第18章
易忱去医院看霍西临。
霍西临一见他就委屈,“忱哥,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易忱说:“先养伤,别的不要想。”
霍西临懂了什么似的,他垂眸,不一会儿抬起来,认认真真地盯着他看,“你知道真相是不是?”
“不知道。”易忱如实说,“我们都没有证据。”
“我也没认定是他。”霍西临声音越来越小,“毕竟你们才是一家的。”
“这和这件事没关系。”易忱问,“那个垫脚的外国人你找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