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忱本想挂断电话,觉察不对,又问,“怎么回事?”
“我可能没法打球了,这辈子都不能了。”霍西临在电话那边说道。
一小时后,易忱来到医院,看见了正躺在病床上坐着的霍西临。他坐脚上包着厚厚一层绷带,旁边坐着两个脸上挂彩的同学。
“临哥我们先出去了,买点饭。”同学见易忱来,主动起身往外走。
门关上,易忱走到病床边上,问,“怎么弄的?”
“上午和体院打友谊赛,咱们私下约的,他们……有个外援故意垫脚,就成这样了。”霍西临低着头不肯看易忱,声音饱含委屈。
易忱看他检查报告单,诊断是可能左内踝骨折,韧带断裂……还有一些名词易忱就看不懂了。
“联系你家人了吗?”易忱问。
霍西临嗯了一声,“明天再说,他们过来也要时间……不想让他们担心。”
说不出安慰的话,易忱难以想象这种受伤程度对热爱篮球的霍西临打击有多大。
霍西临笑了声,可易忱却看见泪水砸在了他胸前衣襟。
“之前已经有俱乐部联系我了,如果我能帮朝大夺冠,就能打职业赛了。我想过,坐板凳也好,替补也好,只要有机会我就会好好表现,不会放弃,可……”
他说不下去,流的泪越来越多,哭到易忱心生不忍。
“我出去问问。”易忱说着,给霍西临抽了几张纸塞到他手里。
当易忱走出门的一刹那,霍西临再也忍不住,放肆地大哭起来。
易忱问了主治大夫霍西临的情况,大夫说他伤得很严重,撕脱性骨折不太好办,再加上韧带断裂,要全部恢复就要半年以上时间,如果没有专业的康复训练恢复时间会更长。如果想继续打篮球就要避免再伤,恢复到未受伤前的状态和水平也是谁都不敢保证的。
能打球?也能,半年后再看。
还能打好吗?不一定,不止是生理上问题,不敢做动作,不敢再蹦再跳,心理上都会受到影响。
易忱心情沉重地回到病房,霍西临还是那个姿势,只是眼圈红红的,想必哭过好几场。
易忱走过去问,“你同学脸上的伤是跟他们打架了?”
“嗯。”霍西临点点头,“打也没用,已经这样了。”
“外援为什么会垫脚?”易忱又问。
霍西临摇头,“不知道,以前没见过,语言不通,他也说不明白,可能是想赢球,又或者看我不顺眼。”
易忱:“那他用负责么?”
霍西临冷笑了声,“估计早就跑了,能拿他怎么办?”
只能咬咬牙自认倒霉。
他本来有更无限的未来,却要承受这不讲道理的无妄之灾。
易忱在医院待了很长时间,直到手机响,周璟在那边语气紧张地道:“易忱,你去医院干什么?”
易忱低头看自己脚上的电子脚铐,说,“没什么,见一朋友。”
周璟警戒起来:“霍西临那孙子?”
易忱说,“你说话注意点。”
周璟:“霍西临那狗?”
易忱:“……”
“算了。”易忱说完后挂断了电话,直接关机。
霍西临抬头看着易忱,问,“是周璟啊……你们现在和好了?”
“没有。”易忱说,看着霍西临裹着绷带的脚,突然想起自己之前曾在周璟手机上看到过他的视频。
那是周璟和一个人的聊天记录,对方给他录的,那个人的备注正好是一串英文字母……
“我要是做错了什么,你能原谅我吗?”
早上周璟那无缘由的电话突然提醒了易忱,这让他脸色骤然苍白,整个人从脚底向上泛着一股冷气,心跳加速,有些恶心。
接下来霍西临再说什么,易忱就听不见了,他只看见霍西临的嘴一张一合,世界在他眼前变得寂静无声。他印象中的周璟开始变得面目全非,狰狞着,像一只巨大的怪物将他死死钉在地上,凶猛地凿着他,直至浓浓的黑夜吞噬了他们两个人。
“你好好休息。”易忱主动拿起霍西临的手机加他微信,“有事联系我。”说完后就匆匆起身离开了病房。
“忱哥!”霍西临叫他,却没能让他停下离去的脚步。
他们好像越来越远了。
霍西临看着自己的脚,苦笑了一下。本来就追不上,现在更难,变成了彻彻底底的难如登天。
*
晚上十点,周璟回到了家,他早看到打完电话后不久易忱就回去了,就没再让小林去医院接他。
“霍西临怎么了?”周璟走过去,一边扯着自己领带。
易忱抬眼看他,直视着他的眼睛问,“你真的不知道吗?”
喝了酒,周璟浑身燥热,脱了衣服解开衬衫扣子,一时没能明白易忱的意思。
“我知道什么?我怎么一天该知道这么多事儿?”
“哦。”易忱又问,“你早上打电话是因为什么?”
这下可问到重点了,周璟下午再看微博和网络就已经没他们新闻了,池剑星火过一阵后也不是特别红,而且这一年都没什么作品,真的关注他的人不多,大多都是临时吃瓜。
看易忱的样儿,说不定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周璟今天一天也累了,不想再主动说,便道:“没什么,没事儿闲的。”
易忱也不想再兜圈子,直接问:“周璟,霍西临的事儿是你找人做的?”
“???”周璟便不理解地看着他,“他咋了?”
易忱:“球场上被人垫脚,骨折。”
周璟都快气笑了,也是真的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好,活他妈该。”
“周璟!”易忱快要被他的态度气疯了,做人最基本的同情心都没有,还要以此来嘲讽霍西临。
易忱站起来走到周璟面前,语气前所未有的冰冷。
“我已经不认识你了。”
“我怎么了?”周璟质问,“他撬我墙角我还不能笑他吗?还有,你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是我让人干的?”周璟这才反应了过来,原来是霍西临骨折了,易忱借机找自己麻烦。
易忱平静地说:“不怀疑这个可能。”
周璟怒火窜到头顶,被冤枉、被漠视的感觉让他愤怒不已,他声音都颤着,问,“你怀疑我,你因为他一两句话怀疑我?你还特地跑到医院去看他,易忱,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易忱看他情绪激动,却已分不清他是在演戏还是其他。他闭了闭眼,再看向周璟时,眼里已充满了失望。
周璟突然攥住他衣领,将他提到自己面前,咬着牙,在他耳边说,“别用你那眼神看我。”
易忱不再说话,周璟咆哮一声,将他往自己卧室里拖。他的卧室很大,黑白是主色调,将易忱扔在白色床上,周璟整个人都压了上去。
他快要被易忱气疯了,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证明自己的存在感,他想尽办法堵住易忱的嘴,全都堵住,让他再也说不出伤人的话。他死死地抓住易忱,要与他合为一体,再也分不开,死死缠着,哪怕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他顾不上哭腔和示弱,什么也听不到,怒火支配着他的行动,酒精在血液里狂欢,他度过了人生中最狂乱的一晚,好像成为了一匹原始野兽。
等日出之后,他看着几乎全是伤的易忱,看着自己身上的抓痕,沉默良久。
他抱住易忱,四肢都缠上去,在易忱的颈边嗅着,舔着。
易忱是被湿润触感弄醒的,他眼花头痛,浑身上下没一个好地方,手腕好几圈明显的勒痕,他知道晚上自己昏过去时还被绑着。周璟似乎知道他醒了,愈发用力地亲他。
易忱逐渐回过神,过了会儿,他突然毫无预兆地说,“周璟,我不爱你了。”
身后的人顿了顿。
易忱感觉到自己脖子后面更湿,有温热液体流到上面。
“没关系的。”周璟终于出声,他说,“没关系的,我爱你就够了。”
可易忱知道那不是爱。
那只是周璟暂时生病了而已。
第17章
易忱答应周璟那年,周璟已经二十岁了。
二十岁的年纪,血气方刚的,又存在着盲目攀比心理,再加上得偿所愿的buff加持,很是能折腾,恨不得天天和易忱待在床上。
易忱又由着他,哪怕身体不行也不说,直到后来实在是受不了了,才软硬兼施地告诉周璟要克制。
为了可持续发展,周璟就不那么急躁了,对他来说除了生理上的需求,精神上的满足也尤为重要。
他越来越把易忱当成是自己的所有物,第一次吵架,也是因为他发现易忱和他的同事走得特别近。
周璟觉得吃醋都是没本事的男人才干的事儿,他这么优秀,易忱还不喜欢他喜欢得要死,哪有空理会别的男人。
可当他看见易忱和他的同事一起吃饭,一起玩游戏,还计划一起出游,就彻底忍不住了。
易忱扶着额头颇为无奈地说,“是团建。”
“就算是团建你们也要一起住吧!住帐篷,荒山野地的,岂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周璟气冲冲地道:“破工作赶紧辞了吧,我又不是养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