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夜的特有能力对三个人无法起效,首位自然是她自己,其次是她视为至亲的师父,最后便是桐笙。不过,虽然朔夜改变不了桐笙的记忆,却可通过桐笙去改变别人,这样的体质对朔夜来说,实在特殊。
朔夜的手按在桐笙额头,桐笙起初以为是朔夜手心温度太高,所以自己觉得头热。但过了一会儿,她才觉得那股热是由里而外发出的。朔夜对她做了什么?桐笙正睁眼,朔夜也将手从她额上拿开了。
见桐笙想要起来,朔夜便站起身,稍微退开了两步。桐笙坐在床边,双手紧了紧自己的衣服又捂了捂脑袋,自己清醒过来之后便一直觉得今日真是糟糕透了。沈家那双姐妹对她可真是恨入骨髓了一样,居然想着各种办法将她骗到这个地方。她还以为那两姐妹真心是想要与她言和了,谁想竟在她的茶水里放了春药。
与一个女人发生了男女之事,虽好过被那两个男人玷污,可这话若是说出去,桐笙照样难以在这个地方生活。真是可恨,可恨的那一心想害她的沈家两姐妹,可恨的这突然出现的女人,可恨自己的麻痹大意。是了,是自己的大意造成了这一系列糟糕的事情,如何可以怪别人?
“你叫朔夜?”
“嗯。”
“我叫桐笙。”才说完,桐笙突然想起刚才自己意识不清的时候似乎听见朔夜将她唤作“笙儿”。只是现下桐笙清醒过来,倒不知道那是当时那是幻觉还是真的听见过这个称呼。
朔夜一双嘴角勾了起来,说:“桐笙这名字,可是与你身上那片梧桐叶有关?”
这明明是个不该问的问题,只是朔夜一时没有明白过来,就见桐笙脸色生霜,毫不客气道了一句:“与你无关。”
无关么?朔夜觉得自己心脏突然收紧了一下。
“对不起。”朔夜本只是想要和桐笙多说说话罢了,她大概还是因为自己的记忆而忘了桐笙根本不知道她是谁。她只是个陌生人,作为陌生人的她玷污了桐笙的清白,桐笙怎能容得下她的存在?
桐笙走到她面前,这才仔细打量了这个人。“你既生得这样惊人的美貌,便离那对姐妹远些吧,她们可容不得比她们好看的人在丰德城里安生地活着。”
“所以真是她们要害你?”
“莫非我能自己对自己下药,再绑了自己等着被人玷污?”
朔夜被桐笙语调中的指责弄得有些尴尬,想了想,只能对她说:“我想,此时再说任何话都无法弥补我对你做过的事情。我以后大概就定居在这里了,你无论想要怎样的补偿,都可以来找我。”
“不必了。”桐笙说:“说来是你救了我一回,你不必觉得愧疚。”
“既然如此,这件事便不要再提,一会儿出了这扇门,你只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这就够了。”
“我自然不会提,可我不提,别人又能将这事包裹成不透气的秘密?”
“你安心便是,无人会再提起这事。若有人说起,我便舍了这条命给你赔不是。”
桐笙无语地摇头,难再停留,便与朔夜告辞了。
话说回沈家那两姐妹,她们被那个彪汉赶着离开之后,心里实在气不过,便差人去某位员外家里把母亲请了回来。邵氏回来的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刚到家还未歇口气,这姐妹俩生怕错过好事,就急忙忙地将她带到了刚才那个地方。
可是刚走到那个院子口,这两个人突然就都想不起自己为何要这样匆忙地将母亲带过来,甚至她们还惊讶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在院子口站了好久,她们仍未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就在她们纳闷的时候,桐笙从里面出来了。沈灵纤见了她居然挂起了笑容,扑到她身边拉着她问:“桐笙怎么在这里?”
桐笙极不舒服地推开她,冷目相对:“我怎么在这里?你难道不知道?”
这话可奇怪了,沈灵纤茫然地看向姐姐,而作为姐姐的沈灵安也如丈二和尚一般。
此时朔夜出来,替沈家姐妹解了答:“她是我请来的。”
邵氏有点意外了。“你与桐笙小姐认识?”
“舅母好。”朔夜与邵氏见过,便答:“以前她父亲在古道做官时见过几次,如今我来了这里,得知她也在,便请她来叙叙旧了。”
“原来如此。”沈灵纤高兴着:“那我们四姐妹以后可以常在一起玩耍了。”
“是了。”沈灵安插话进来:“桐笙平日不爱与别人多接触,既然朔夜与她也熟悉,以后我们也能多与她来往,陪她解闷了。”
朔夜满脸笑意答应下来,桐笙却完全不知道眼前这是唱的哪一出。她很疑惑,以她的思考能力,除了觉得朔夜与这沈家姐妹是一个鼻孔出气以外,再想不到别的合适的解释。
“桐笙这会儿要回家去,我先送送她,回头在过来跟舅母请安,可好?”朔夜撒娇一般与邵氏说。
邵氏脸上笑开花一样:“瞧你这孩子,一家人何必在意那些俗气的礼节?你就将她送回府里,顺便替我和阮夫人问问好。”
“这也好。”朔夜礼貌欠身,便拉着桐笙离开了。
刚走出不远,桐笙甩开朔夜的手,毫不客气地逼问她:“你们到底要怎样?”
“我们?”朔夜摇摇头:“不要把我和她们说到一起,我只是我。”
“那你为何和她们关系这么好?她们刚才那假情假意又是怎样?”
“不是假情假意。”朔夜解释说:“从今天开始,她们对你的好都不会是假的。”
“什么意思?”
“这个暂时不好说,不过你慢慢会明白的。你只要记着我说的话,出了那扇门,之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它们真的都没发生过。”
“没发生过?”桐笙嗤了一声:“不要说得像是别人都失忆了一样。”
朔夜无奈地将双手抱在胸前,说:“这样理解,对你来说或许是最方便的。”
桐笙白了她一眼。“莫名其妙。”
桐笙姓阮,朔夜觉得这个姓氏与桐笙的名字不太搭调。不过对她来说,桐笙姓什么不重要,只要桐笙这个名字不会变,这样就够了。不过她一路跟着桐笙走,桐笙可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侯爷为何一直跟着我?”
“我答应过舅母,要与你母亲问好。既然是要去你家,自然要与你走一条道。”
“侯爷到了丰德城,应当是我爹娘去给侯爷请安。侯爷与沈夫人的问候,我会向母亲转达,不劳烦侯爷亲自走一趟。”
“若是我偏要去呢?”
桐笙没有说话,只是将对朔夜的敌意全部表现出来了。朔夜并不想要更糟糕的结果,只好退让。“既然你不喜欢,我不去就是了,不过你到家之后一定要让人过来给我报平安。”
“好。”桐笙答应了,当即与朔夜道了别。
作者有话要说:
☆、可改变的事实
桐笙离开之前,那脆生生的一声“好”,分明是答应了回家之后会差人过来给朔夜报平安。可为何朔夜等至了天黑,都未等到有人来找她?既然要等的消息不来,朔夜只好在第二天“名正言顺”地上门拜访去了。
桐笙的父亲——那位阮大人,原本是个一品大员,半年多以前因为被牵涉进了一宗谋反案件而被流放到了这个地方。不过,说是流放,却也只是被削了官职夺了实权,扣了俸禄而已,他一家人在丰德城里的日子也还算过得不错的。如此看来,皇帝对他果真是好得无话可说。
“小姐,家里来了贵客,老爷请小姐赶紧过去。”
丰德城好久没来过称得上贵客的人了,今日说是来了贵客,桐笙想也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朔夜来了。
“你去与老爷说我身体不适,不便见客。”
可是过了一会儿,那丫鬟又跑了回来。“老爷说,小姐必须过去。”
桐笙无力叹息,叫丫鬟在架子上给她拿了一件轻纱罩在衣面上。这也算打扮过了,没有失礼于人前。
“小姐,小姐!”丫鬟跟在桐笙身后,走了一段却叫住她:“走错了。”
“错了?”桐笙不解。难道自己在这宅里住了大半年,还会不知道怎样从自己闺房走到会客的大堂去?
“不是去大堂,是竹园小屋。”
“那么远?”桐笙很懒,时常懒得都不愿意多走几步路。竹园离她的院子远得很,险些横跨了整个宅子,所以她突然就不想去了,特别因为在那里等她的人是朔夜。“你去说我病入膏肓,没办法走那么远的路。”
“小姐,你也不要为难我嘛!”丫鬟知道桐笙有时的脾气会很奇怪,怎么对付都不行。可是那边老爷交代了一定要将小姐带过去和贵客相见,她若是不把小姐带过去,回头可不知道要被怎么责罚了。
桐笙懒洋洋地往长廊边上的石条凳上一坐,给丫鬟想了个办法:“这样把,你先照我说的跟他们禀报,若能不见自然最好了。若是那位贵客非要见我,就请到我院子里来,若是不来,那也只能不见了。”
丫鬟拿桐笙没办法,又怕过去被老爷骂,所以在原地踌躇起来。桐笙此时整个人都靠在柱子上了,见她在那扭捏,便说:“再不去的话,就算你把人请来,我也不会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