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在这样一个自由的国家,朔夜是希望可以和桐笙喜结连理的。数百年换来的美好日子少得可用“屈指可数”作形容,而现在的桐笙仍是她的师妹,是最初的那个笙儿。何况,眼下日子算来,桐笙不过还有四年寿命了……想到这,朔夜不禁湿了眼。
“为何要哭?”桐笙亲吻了朔夜的眼,吻去她的泪。
朔夜抱住桐笙,轻声说着:“你说的对,这一路太辛苦,如今难得幸福时光,我们的事该有人给我们做见证。”
“嗯。”桐笙终于笑了,稍抬头便又吻住了朔夜的唇。可这是别人家的客堂,朔夜紧张得瞪大眼,恰巧见到尼连走出来,于是猛力推开桐笙。尼连满怀深意地笑着,冲她俩挥挥手,准备离去。桐笙却跑去将尼连拉过来,说:“阿尼你来得正好,朔夜要嫁我了。”
“我……!”朔夜的脸像是被蒸过一般,红透了。
尼连好似一点也不意外。“这是好事。”
“大好的事!”桐笙丢开尼连的手,拉着朔夜在屋子里快要开始转圈。“等准备好下月那场喜事我就可以和朔夜成亲了。”
朔夜仍旧羞涩,小声喊着:“笙儿快停下来。”
尼连瞧着这两人的欢喜,直觉得可爱。不过作为长辈,又不得不严肃地说:“你们的婚事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因为什么都还没有,需从零开始。”
桐笙终于站住脚,说:“不成问题的,下月正巧有两个女爱子成亲,许多东西都可以向她们借用,也可以一并置办。”
“也可以。”尼连拍拍手,将两个姑娘揽在自己臂膀中,一边朝后面院子走,一边说:“那么等那场婚事筹办好,你们就可以成亲了。”
说着尼连与桐笙对视一笑,尼连揉了揉桐笙的脑袋,桐笙则鬼灵精怪地给了尼连一个十分热情地拥抱。
数百年了,桐笙头一回这般高兴。
☆、许终身
也不知将要成亲的那两位女子究竟多么受欢迎,为给她俩筹办婚礼竟惹得左右十数户人家前来帮忙,整条街都热闹非凡,先前自告奋勇要采办物品的桐笙眼下只接下了和朔夜一同缝制嫁衣的工作。
“罢了罢了。”桐笙一边穿针,一边妥协地说:“反正我们成亲时的嫁衣也是由她俩的改制而成,只当现在是给自己做嫁衣吧。”
朔夜调笑道:“凭你我这绣工,别人肯放心将制嫁衣的事交托来,你我才是需要感谢别人的信任才对。”
“我也是担心你会介意。”
“并不介意的。”
“如此便好。”桐笙点了头,但突然纠正说:“可别讲是你我二人绣工不好,好赖我曾同她人学过刺绣,唯独你这几百年都不见在生活技巧上有什么长进。”
朔夜将手头的东西整理一番,尴尬地说:“是是是,唯独我最蠢笨了。所以,不如你替我将这一份也做了,免得别人穿上后会嫌弃。”
可惜桐笙死活也不肯答应给朔夜帮助,但她愿意手把手给朔夜一些指导,直至朔夜将那件嫁衣完全制好。
绣花可是相当费神,所以劳累时朔夜会与桐笙一起去礼堂那边瞧瞧看看。堂中到处是忙碌的身影,当然也不缺乏一些调皮捣蛋的小孩。那些小孩看见朔夜两人立马围上来,拉着手吵着要新娘子给红包。
朔夜随手摸了摸一个小孩的头,说:“我们可不是新娘子。”
小孩疑惑了。“可是这里没别人了啊!”
对啊,这里没别人了。朔夜近两日也疑惑得很,因为她至今也没见过那两位准新人。她看向桐笙,似乎要桐笙替她解了这疑惑。桐笙也是想到朔夜该有这般疑问,便拿了一些铜板将那些孩子挨个打发了。
“那两人决心结合,长居此处,于是相伴回家探亲去了。”
“她们就不曾想过家人不许?”
“不过是回家看看而已,怎会如实说出所有事情?”
是了,这样的事,谁会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不过话是这样讲,朔夜却莫名担心那二人无法及时赶回来。于是桐笙安慰说:“婚礼会如期举行,你什么都不必担心,我可向你保证的。”
日复一日,看着婚礼礼堂布置成型,一切所需的物品都置办结束,只是那两位新娘迟迟不见露面。朔夜问起阿达,阿达说她俩就快回来了。后来嫁衣的纹绣好,等待制衣,朔夜又问尼连那两位新娘何时来量尺寸。尼连说那两人与朔夜和桐笙同样身形,只需照着她们自己的尺寸制作便是了。
行礼的日子越来越近,等不到那两位新娘的朔夜越来越不安。桐笙完成了自己手中那件嫁衣,开始每天往礼堂那边奔波,朔夜或许要抓紧赶工才能在行礼的当天完成嫁衣的制作,只好呆在尼连家中赶工。桐笙这几日在做什么?对此朔夜几乎不知晓。
昨日桐笙回来不待多久便又离开,她说成婚头天晚上一对新人不宜同住,所以她要去陪着其中一位新娘。朔夜并不愿答应,但桐笙说她们成亲时也是如此,今次不如提前将所有事都适应一番,免得到时觉得紧张。
朔夜终究对桐笙宠溺过头,桐笙早知道她不会开口拒绝。
“朔夜……”
“朔夜……”
天蒙蒙亮,尼连到房间里将趴在桌上睡着的朔夜摇醒。“今日举办婚礼,你的嫁衣可做好了?”
朔夜慌忙地看了看还抱在自己怀里的嫁衣,随后松了一口气,轻快地点头。尼连将嫁衣从朔夜手中接过,推着朔夜走出房间,催促道:“你赶紧去洗漱整理,带着你的嫁衣到礼堂去,可别让大家都等你。”
“嗯?”朔夜疑惑地问:“那两个人呢?笙儿呢?”
“你去了便知,别再磨蹭。”
洗漱好 ,朔夜坐在镜前,由尼连替她盘了发。好看则好看,只是在自己家乡唯有已出嫁的女子才要盘发,今日她的长发被盘起,能有怎样的意义?
“阿尼,你说我这算得什么呢?”朔夜对镜将自己盘发后的模样打量了三两番,数百年都垂散在身后的长发,一朝间被盘起来,怎能习惯?
“你将要成婚,长发当然需盘起。不仅你,桐笙也是如此,莫非你还害羞?”
“哪是害羞?只是今日又非我与笙儿成婚……”
尼连抬着朔夜的下巴,要她端正对着镜子,再三确认后便拍拍她的背,说:“这些酸里酸气的规矩也只有你们东边的人才会遵循。我们则凭心情喜好穿衣打扮,何必在意这‘算得什么’?”
打小接受的教育,也是数百年的习惯,即便尼连这样讲,朔夜也不敢随意接受她的道理。只是尼连会随朔夜一道前往礼堂,她便不能途中偷偷将被盘起的长发解开了。
盘起长发,炎热的夏季也突然觉得脖子凉飕飕的。朔夜左右觉得不适,好似走路都有些不自在了。尼连一味笑她,却没打算在路上和她探讨什么。
清晨街上行人极少,朔夜仍旧遇到了同行的人,但因言语不通,那人只给了朔夜一对精美发簪,用别扭的发音说是给新娘装扮用的,然后又对她讲了一句“恭喜”。
朔夜捧着匣子,愣是听傻了。但转念一想,这边的人大都不懂东方的话语,想必是不太明白“恭喜”的具体意义,亦或是没用对语法,将那“恭喜”的对象遗忘了。但既然手中的东西是赠与新娘,朔夜就尼连:“为何他不亲自将这东西送到新娘手中?”
尼连再次卖起关子。“等你去了那边就知道,别问了。”
又是这种话?朔夜竟被搪塞出了些个情绪,当真一路都没再开口说话。只是奇怪,有人送了一对发簪便罢了,随之之后更有人送来各类首饰,且都是成双成对的,这一路收到的东西,快让朔夜双手抱不住了。
究竟怎么回事?朔夜还是忍不住想问,只是因为想到尼连那句话便连看也没朝尼连看一眼,努力掂了掂双臂兜着抱着的东西,终于踏进了成婚的礼堂。
若是在东方,极少能见这类修筑成正圆的大宅,整座宅子又围出一个正圆的天井,那天井下面便是她们成婚的地方。这宅子极大,光是露天礼堂就足以放下近百桌宴席,更别论属于它本体的那无数房间的纳客数。
它当然并非一般人居住之所,而是此地专设的婚庆礼堂。只是不知这地方究竟多么看重成婚的仪式,竟专门为之造了这样一座大宅。每次走到这,朔夜都叹息这样的存在意义多少将大宅本身埋没了。偏偏桐笙非常喜欢,因此她什么也不能说。
进了礼堂,有人见到朔夜即刻上前道喜。有些话朔夜也听不懂,但因为他人的喜悦神情,朔夜能清楚体会那些意义。
尼连替朔夜挡开拥上前贺喜的人,领着她朝楼上去。朔夜越发困惑,为何总有人要与她道喜?分明今日成婚的另有他人,虽然她从一开始就没见过那两个人。
等等……
就在朔夜被尼连送进一间贴满“囍”字的屋子时,她还来不及发现屋内正有多少人在等待,只是突然拉住尼连激动地问:“你们当真有事瞒我?”
“我们是瞒你了,却也是你自己太笨,走到此处才发现异常。我说了,带着你的嫁衣过来,别叫大家等你。是你不懂,怎能怪我?”终于尼连笑起来,引了朔夜到梳妆台前坐下,再次抬了她的下巴,要她端正瞧着镜中的自己。“你不是一直好奇今日的两位新娘?你瞧,这位新娘可是非常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