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互换 (叶上秋落)

　　这种东西，大概叫做幸福感。
　　江淮远总喜欢在我做完一件事后加个评论，比如：“哎呀呀，小昭今天床上技能有进步呀”、“小昭做的这份红烧鱼不错”、“诶，小昭你还会弹钢琴？”……
　　会弹钢琴这件事，是在有次江淮远带我去某家高级餐厅吃饭时展露出来的。我看着那架三角式的钢琴，就想坐上去弹一曲，钢琴上的每个键我都异常熟悉，就算是闭上眼睛，我也能准确摁下琴键。
　　江淮远说他很有面子，简直像捞了一座金矿回来。我笑了笑，不管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是夸张还是真心，这些话听起来都像情话。
　　出门的时候江淮远又要索吻，我亲完他之后向他提了胖子的事，我说我今天要去首都，江淮远第一反应冰冷地说：“不行，你不能去，隔了大半个中国，还是大冬天”
　　我拉着他的衣角向他撒娇：“我就去个一两天，胖子那么爱他的女朋友，你也不忍心让他们就这么分了吧？”
　　“那也轮不到你管，你管好自己就行”
　　对付江淮远这种偶尔的霸权，我向来有办法，软磨硬泡了一阵，他终于服软，说：“两天，最多两天，不回来以后这种事都别瞎参和了”
　　坐的是飞机，小林子出的钱，跨越大半个中国也不过用了四五个小时。
　　更幸运的是，由于航班来得早，没遇上恶劣天气，我们一行三人，刚上出租车就听见广播里播放着：“……今冬最强寒潮‘速冻’我国多地，强冷空气继续影响往南偏移，目前全国已有多地出现道路冰雪冻结情况……”
　　我看着首都纷纷扬扬下着的鹅毛大雪，心想着要是在两天之内回不去江淮远又要数落我了，胖子坐在副驾上一直没说话，小林子倒是话多，和司机天南海北地聊。
　　草草吃完一顿饭，胖子开始给钟艾打电话。刚打过去的时候接了，没说两句又挂了，小林子怪他不应该这么冲动，说他要是一早说来找她，说不定钟艾就出来见他了。
　　胖子破口大骂，说昨天就已经发信息告诉他今天要到了，不然哪还接得到她的一通电话。
　　小林子没再说话。
　　我：……
　　所以这俩人昨天就已经约好了今天来，他们一大早上的才打电话，算是“通知”我？
　　吃完饭后天已经开始暗下来了，胖子给我俩带路，小林子说让我们等他一阵，绕了一圈之后才发现小林子用手机导航着去附近找花店买了一束玫瑰花给胖子，说是胖子来求爱什么都没有，像个骗吃骗喝的流氓。
　　阿猫打电话来问我们怎么样了，到了没，又说这几天寒潮要来，问我们有没有准备好衣服。
　　我看着小林子拖着的那个巨大的行李箱，说阿猫你什么操心都是多余的，不用想都知道小林子早有准备。
　　虽然时间还早，但冬夜的校园里行人零星，胖子轻车熟路地带我们走了近二十分钟的路，才在一栋宿舍楼下停下。
　　小林子说早知道这么远的路就打车进来了，还拖着这么大一个行李箱。
　　胖子站在楼下，给钟艾打电话，钟艾手机一直关机，他朝着二楼的一个寝室喊：“钟艾，我知道你在寝室里，你出来，我们好好谈谈”
　　旁边宿舍有几个头探出来张望，小林子说，小昭，开始吧。
　　我从吉他包里拿出吉他，开始给胖子制作气氛。
　　在路上的时候小林子一直强调，说这是一场持久战，说不定要在楼下站三四个小时，甚至可能到半夜。
　　我弹得是一首英文情歌，再来的路上已经确定好的歌单中的一首《don’t cry》，这首歌我在江淮远的手机里听过好几遍，简单看过一遍乐谱，要弹唱起来也不算难事。
　　“Talk to me softly.
　　There\'s something in Ur eyes
　　Don\'t hang Ur head in sorrow.
　　And please don\'t cry
　　I know how U feel inside.
　　I\'ve been there before. “
　　胖子继续朝着那个阳台喊：“钟艾”
　　这下有更多的人头涌了出来，纷纷好奇地朝我们看，连对面那栋男生宿舍也有人探出头来，两栋楼都有些骚动，还有人朝我们吹口哨。
　　我唱完一首，又换了另一首。
　　有几个女生回宿舍时经过，偷偷看着我们三个；也有刚送女朋友回宿舍，在楼下卿卿我我舍不得离开的男女朋友凑过来听我唱歌；渐渐地有女生开始围在我们三个身边，甚至连宿舍里都有女生下楼来张望。
　　胖子还在朝着阳台傻傻地喊话，小林子对围在他身边的一群女生说：“你们谁住在这栋宿舍楼的吗？能不能麻烦你们上去叫一下224寝室的钟艾同学？”
　　人群里一阵哗然。
　　我在心里感慨着，小林子的情商也很高啊，要换做是我，我可能都不知道怎么跟素不相识的女生提这样的要求。
　　天气实在有些冷，又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我脚边已经积满了厚厚一层，手冻得有些僵，不得已停下来哈了一口气，放进口袋里暖一阵。
　　人群中不断有人拍照、录像，一个娇小的女生给我递了几块暖宝宝，我谢过她之后她一阵脸红，大概是被冻的。打开了暖宝宝之后捂了一阵，我终于活过来了。
　　有了第一件礼物，我居然又收到了其他礼物，什么热奶茶啦、小蛋糕啦、精美玩偶啦、进口零食啦……还有人跟我索要签名，我一时手足无措，这里简直像个小型粉丝现场。
　　我一直呆了两个多小时，口干舌燥，小林子带来的水早已结冰，宿管阿姨出来赶人，说我大半夜扰民，钟艾一直没出现，甚至整个寝室都没探出一个好奇的人头来查看情况。
　　小林子拍拍胖子的肩膀，说：“兄弟，我们已经尽力了，小昭已经唱不下去了，成不成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我收拾吉他的时候才发现我双手已经红肿得要流血了，天冷得我手指都麻木了，有些血迹冻得贴在指甲上。
　　阿猫一直打着电话问情况，我没接，她又打给小林子和胖子。
　　天气很冷，我有些想江淮远。
　　江淮远打电话给我，他说：“小昭，我听说北京下大雪了，你在那里冷不冷啊？你早上出门就穿那么点……”
　　我弹得每一首歌里，都有江淮远的影子。胖子每一声的呼喊，都让我害怕有朝一日会像他一样失去所爱。江淮远打电话给我，什么都不用说，我听到他的声音就想哭。
　　我说不冷，我身上穿着小林子准备的厚大衣呢。
　　江淮远说他现在信号不好，先挂了。
　　我心里一阵难受，其实我还想和他说很多话，比如跟他说我见了从没见过的大雪，比如问他会不会有一天不要我，又比如跟他说我很想他，但我还是乖乖挂了电话。

第12章

　　小林子在来之前已经定好了酒店，我在自己的房间里洗了一个热水澡之后四肢才慢慢恢复了感觉。
　　喝下第四支常温的矿泉水后小林子来敲门，让我跟他去劝一劝胖子，胖子坐在外面喝酒。
　　我说，胖子你除了会喝酒你还会干什么？就你千里求爱，我俩付出的都比你多，就你这样干脆回家种病人算了。
　　胖子只淡淡地瞟了我一眼，说：“我没死，你们俩没必要这么紧张”
　　他拿出手机扔给我，上面是一条钟艾发来的短信，说让他明天十点到学校“甜甜奶茶屋”等她。小林子给了他巴掌说：“都约你出来见面了你还坐在这里喝闷酒装什么死”
　　胖子说：“不管怎么样，谢谢你们”
　　我和小林子回了自己的房间，拿出手机看，江淮远没有给我发信息。大概真的是太累了，我脱了鞋躺在床上直接就睡着了。
　　半夜我被一阵手机铃声叫醒，我眯着眼睛看来电显示，是江淮远，我一下子就清醒了，爬起来说：“怎么了？大半夜的打给我”
　　江淮远沉默了一阵，说：“小昭，我想你了”
　　我心里有些颤动：“我这才离开不到一天，还有一天才回去呢”
　　江淮远说：“我知道你还有一天才回家，所以……我来找你了”
　　我愣怔了一下，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十五分，有些颤抖地向他确认：“淮远，你没开玩笑吧？现在是凌晨两点半都没到，你怎么要过来”
　　“你走了之后我听说北方有很多路都封了，我怕你出事，就坐了飞机去，半路被迫下车了，高铁都没票了，我只能坐火车，还有两个小时就到了……”
　　我心里一阵狂跳，没等他说完，匆匆说了一句我去接你就挂了电话，跳下床、穿衣服，洗了一把脸竭力让自己从狂喜中冷静下来。
　　我出了酒店，天上还下着雪，凌晨两点半的这里，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我也没遇上出租车，点开导航系统，到江淮远所说的火车站有近20公里的路。我无意中扫过了一辆共享单车，没怎么想，上了叫车平台打车。
　　等了近十分钟也没有司机接我的单，我一咬牙，取消了订单，扫了一辆自行车就往火车站赶。我担心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江淮远来早了而我还没到，让他在风雪里等我，所以我是几乎用了最快的骑车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