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那就这么说定啦!”杨帆笑眯眯地说,“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爸爸,儿子爱您。”
虽然只是玩笑,“爱您”两个字还是挠得傅予寒耳朵痒。他轻笑:“我能喜当爹几天?”
“到我生日结束之前您都是我爹!”杨帆又叮嘱了一遍,“你7点过来也行,尽量早点,不然等你到场菜都被那群禽兽给吃完了——我先挂了啊,还要去通知别人。”
“通知闻煜?”
“没完了你俩,不是说和好了吗?”杨帆还在笑,“我生日肯定要叫他的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很想说我不想知道的。”傅予寒心情还可以,“算了,你去通知吧。周六见。”
“周六见。”杨帆挂了电话。
上了高三之后他们的联络越来越少,连消息都没什么时间发。
有时候傅予寒不太想打扰他,可又很想和他说话,这个久违的电话拯救了傅予寒抓耳挠腮的心痒。
只可惜。
只可惜他早该知道,好事总是多磨的——
周六那天一早,天空中就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傅予寒清晨出门,披着晨雾到四哥那里拍这周的新照片。
下午他从四哥那边离开,赶去老师家里上美术课。
给杨帆的生日礼物他一直塞在包里,虽然背包能阻隔雨水,但傅予寒总怕水气浸湿包装纸,一天都把包抱在怀里。
这个动作有点挫,换一天他肯定做不出来。
老师这边每次上课的学生数量不同,这天人特别多,傅予寒要等他改画,眼见着得晚几分钟离开。
他找了个空给杨帆打电话:“喂,杨帆?”
电话那头有嘈杂而喧闹的笑声,杨帆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响起来:“怎么了小寒?”
“我这边可能要晚几分钟,对不起啊。”他轻声说。
“唉,我就知道你们要迟到,所以才千叮万嘱的!”杨帆说着,边上传来了一阵嘻嘻哈哈的女声,他小声说了句“等等”,才继续跟傅予寒说,“算了算了,没事,闻煜那家伙也没到。我看你俩顺路的话不如一起来。”
“……我干嘛要跟他一起去。”傅予寒咕哝着。
老师家既然离他家近,说明离三中也不远。
硬要说的话,如果闻煜顺路过来找他,他们确实可以一起过去。
但傅予寒不打算给闻煜打这个电话——平时就算了,今天可是杨帆生日,说什么也不能跟闻煜同路。
这是一种精神上的竞争,傅予寒在这方面很是执拗。
“省得我等两遍啊!你是不知道,今天路上特别堵。”
这时,杨帆忽然低声“啊”了两声,“别别,别掐,马上说完了。”
傅予寒眸光一闪,冷不丁浮上某种不祥的预感:“你在跟谁说话?”
“我女神,”杨帆抽气,忍着痛呼说,“你嫂子。”
傅予寒:“……”
“本来想等你们都来了再介绍的。”杨帆好像被掐疼了,一直在那边“嗷嗷”乱叫,“别掐了宝宝,你老公要死了!”
傅予寒:“……”
“我磨了她好久,前几天终于答应我了!我想着正好要办生日聚会,可以介绍她给你们认识嘛……我就你们几个哥们儿,不正式介绍下说不过去。”
傅予寒垂下眼:“嗯……是之前就一直在追的那个?那恭喜你啊,心想事成。”
“嘿嘿,谢啦。”杨帆笑笑,“那你早点过来啊!!我还想让你帮我俩画一幅画做纪念呢。”
“……嗯。”
耳边毫无预兆地蜂鸣起来,傅予寒挂断电话,有一瞬间没听到自己的声音。
早就预见到会有这样的一天,所以其实也没有太意外。
杨帆追他女神少说也有小半年了。
他是个直男,彻头彻尾的那种,完全没发现他关系最好的两个“哥们儿”都对他有不一样的心思。
“傅予寒?傅予寒?”
老师在那边喊了他几十声,直到一巴掌拍到他肩膀上,傅予寒才回过神,“你想什么呢?”
傅予寒:“没、没什么……怎么了?”
“轮到你了。”老师说,“起来,我给你改画。”
“好的,谢、谢谢老师。”傅予寒匆匆起身,把画板让给老师。
一堂课的学费买到的最精华部分就是改画讲解的时间,但傅予寒这天怎么都集中不了注意力。
手机在口袋里明显震动了几次,傅予寒都没敢拿出来看。
他突然很怕杨帆再打电话过来跟他说什么,那现在他可能没法装作很平静的样子回答他的任何问题。
傅予寒排在倒数第三个,等他的画改完,画室里已经走得不剩几个人。
热闹突然一扫而空,画室里骤然寂静。他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把东西收拾好。
雨不知何时下大了。傅予寒走到门口才发现,他带来的雨伞被人拿错,不见了踪影。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傅予寒算是体会到了。
-
接到杨帆电话的时候闻煜愣了一会儿,很快莞尔:“那恭喜你啊,心想事成。”
“你的台词怎么能跟小寒一模一样的。”杨帆跟他开玩笑,“建议你俩原地结婚。”
“那不行,我跟他掐了这么些年,突然结婚我怕吓死你。”
杨帆在电话那头乐不可支。
“诶等等,你已经告诉他了?”闻煜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啊,他刚打电话过来跟我说要晚点到,我就顺便说了。”杨帆问,“他上课的地方你知不知道在哪儿啊?要不然你去接他一下?今天下雨,过来的路上堵成狗了,我不想等你们两遍啊!”
“知道。”闻煜扣上最后一颗纽扣,走到窗边看了眼。
窗外电闪雷鸣,雨比上午大得多了。
“那我过去看看吧,”他说,“刚好我打算出门了。”
“行。”寿星叫起来,“你快一点啊!我请客还要等你们俩这对迟到大王!”
“知道了。”闻煜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挂断电话后叹了口气。
好在他提前叫了车,不然下楼的时候绝对不可能在磅礴的暴雨中拦到的士。
那个师大的美术老师家,傅予寒没告诉过他在哪儿,但闻煜出于某种自己也不太明白的心理,找老四要过。
老四不疑有他,直接就发了过来,闻煜一直存着。
地方不远,平时开车五分钟就到,今天花了十分钟。
傍晚6:32,闻煜让司机等一等自己,撑开伞快步走进了小区。
三分钟后,他撞见了一个刚刚从廊下走进了漫天暴雨里的人。
这个人自己淋雨,却还抱着他的包,低头躬身,企图护住背包不受暴雨侵袭。闻煜皱了下眉,快步跟上去,扯着对方的胳膊把他往最近的单元楼里拽。
“干什……闻煜?”
“是我。”闻煜收了伞,手插进口袋,上下打量着浑身湿透的人,“你这是准备干嘛?失恋了想不开?”
“……”傅予寒轻勾唇角,“你也知道了啊。”
“追到女神急匆匆地想要昭告天下,心情可以理解。”闻煜说着摸出一包纸巾递过去,“我以为你早有预料呢——擦擦。”
“是有预料,我不是很意外。”傅予寒接过纸巾,没往身上招呼,先擦起了他怀里的背包,“但是……”
但是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
后面的话傅予寒没有说出来,只是敏锐如闻煜,一眼就能从他的眼角眉梢里读出这句未竟的话。
他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说:“要不你今天别去了。”
傅予寒一愣:“那怎么能行?”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在杨帆面前装得下去么。”闻煜轻嘲道,“到时候他人逢喜事精神爽,结果你在他的生日宴兼女友介绍会上哭丧着脸,朋友还做不做了?”
傅予寒:“……”
他低头擦着包上的水珠。
背包表面已经全湿了,里面倒是还好,虽然有点潮,但那份包装好的礼物还是干的。
傅予寒不想它遭殃,找了张干燥的纸巾垫着,把礼物盒放到了单元楼的台阶上。
“还是得去,不去更有问题。”傅予寒垂着眸想了半天,轻声说,“等我调整一会儿……我虽然比不上你会装腔作势,但还是可以……可以调整好的。”
闻煜没出声。
他目光沉沉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半晌才说:“你这样衣服湿着去么。”
“现在也没地方去换衣服了。”傅予寒低着头,“我不想迟到太久啊。”
“觉得值得么?”
“这有什么值不值得的。”傅予寒自嘲似的笑了下,“我早习惯了——你难道不是么?”
闻煜心道我还真不是。
“那一起走吧,我叫了车,在外面等着。”他说,“那家酒店旁边有个商场,去买一身衣服换上。”
傅予寒看了他一眼:“那边的衣服很贵。”
“算我送你的。”闻煜瞥了他一眼,“失恋礼物。”
“……”
如果傅予寒能有点精神,他现在肯定要骂一句神经病。
同是天涯失恋人,相煎何太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