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了点不愉快,老四起身说出去抽根烟,北林和三毛跟出去劝他,桌上一时就只剩下傅予寒和雍容两个人。
“老四这人就是这点不好……在小事上很固执。我给他联系摄影棚还给他节约时间了,干什么要拒绝?每年秋冬他不都是进棚拍摄的么。”雍容摇摇头,给两人斟满酒,举杯冲傅予寒笑,“算了,不说他,咱们来喝酒。”
“摄影棚布景不一样吧……四哥可能有另外的要求?”傅予寒下意识地帮摄影师辩解,他垂下眸,轻声说,“我觉得我应该不能再喝了。”
“不给面子不是?”雍容不太赞同地看着他,“这瓶没多少了,喝完就不叫新的了好吧?听老四说你今年高三,那应该没多少出来玩的机会,哥哥一会儿带你去楼上唱个K,晚了就直接在附近找个酒店……”
“我得回家的。”傅予寒打断他,“明天周一,要回学校。”
“哦,对,我有点高了,糊涂了。那就唱完送你回去……”
就不能不唱么。
傅予寒有些无语地把这杯酒也喝了。
好歹是给钱的老板,傅予寒心说进KTV坐会儿也没事。
“但我不会唱歌。”他事先声明。
“没事儿,你四哥是个麦霸。”雍容说,“咱们剩下四个可以玩骰子——‘吹牛’玩过没有?”
傅予寒摇摇头。
他这个校霸的确不太称职,玩得还没几个所谓的“优等生”开。
“不过听说过。”他补充道。
“那没事,一会儿给你讲讲就会了。”雍容说,“咱们去玩个两小时,然后送你回去,不耽误你明天上学好吧?”
“行。”傅予寒没意见。
老四天天跟人因为“艺术理念”不合吵架,抽完一根烟自己就冷静下来了,回了座位。
桌上的日料差不多都吃完了,他还以为准备解散,没想到雍容又提出要去唱歌。
“小寒也去?”老四有些意外地回过头。
傅予寒还没开口,雍容先回答了这个问题:“刚跟他说好,咱们12点前就散,不耽误他上学。你看你去不去吧,你不去让北林三毛留下玩骰子,反正玩骰子有你没你都一个样。”
“靠,我不能玩吗?”老四来脾气了,“不打听打听,我张老四当年可是纯K骰王——”
后面的垃圾话傅予寒没听清楚,一阵酒意上涌,他大脑有瞬间晕眩。
其实有点困了,但是不能走。
他撑着脸憋回去一个呵欠,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想随便刷两眼。
没曾想,看见微信上多了条未读信息,来自他的热心同桌闻同学。
闻煜:你们在哪儿?
傅予寒没多想,发了个定位过去,眯着眼睛打字回复。
傅予寒:你要过来玩吗?
傅予寒:四哥说这店主你也认识。
对话框上的名字变成“正在输入中”可能有两分钟的时间。
但最终闻煜只回了四个字。
闻煜:嗯,我过来。
第36章
闻煜说自己会过来, 傅予寒那种急着想走的心情便消退了些。
这可能就是有熟人和没熟人在场的区别。
雍容大手一挥买了单,拉着一行人到楼上的KTV开包间。
这里和外面的商场像是两个世界, 灯光变的暧昧而昏暗, 刚刚走进店里的男男女女们正蠢蠢欲动,企图撕掉自己白日里的伪装, 露出不甘寂寞的灵魂。
傅予寒有些不自在,他并不怎么喜欢这样的环境,进了包厢以后迅速坐到了靠里面的沙发角落。
“诶, 小寒, 不要这么拘谨嘛。”雍容招呼他,“坐到这边来,大家一起聊聊天。”
进门前雍容在跟三毛讨论纹身图样, 傅予寒实在不知道自己坐过去能聊点什么。
也许是心情的关系,同样是KTV, 和杨帆他们一块儿来唱歌的时候整个环境看上去就不会那么难忍。
“真的, 你过来,那边让老四坐。”雍容说,“让麦霸坐点歌台旁边——还是你想唱歌?”
傅予寒撇了撇嘴, 换到了北林边上。
雍容似乎不太满意,但也没说什么,拿了骰盅过来。没多久, 包厢门打开,服务生推了两瓶酒和一排饮料进来。
傅予寒抽了抽嘴角:“不是说刚刚那边喝完就不点了么。”
“是没再点呀,”雍容说, “这咱们不是换了家店吗?”
“……”
“骰子都拿出来了不赌点酒没意思。”雍容冲服务员抬了抬下巴,“先调一瓶吧。”
“好的先生。”服务员应了一句。
野格和红牛按比例倒进调酒用的大扎壶里,一桶冰块被放到桌面上,傅予寒的胃莫名翻涌了一下。
雍容要么是那种不顾别人反对也要劝酒的“朋友”,要么就是想搞人。
而且看来看去,这里最容易被搞的就是傅予寒自己。
无论是哪条理由,现在傅予寒都该直接掉头回家。
但他拍了两天,钱还没拿到手呢。
他深深吸了口气,摸出手机。
傅予寒:我其实不太想跟你求助。
闻煜:?
傅予寒:但我喝多了不方便回家。
闻煜:……
傅予寒:所以一会儿记得帮我收尸。
他收起手机,抬眼:“酒怎么赌?”
“哈哈哈哈哈……爽快!”雍容大笑,“来来,我先给你讲讲规则。简单,输了就罚一杯。”
“量力而行啊你们。”老四叹了口气。
“我其实已经喝多了。”三毛揉了揉肚皮。
“别输不就不用喝了嘛。”雍容说着,给傅予寒介绍了一下玩法,游戏正式开始。
“吹牛”是个眼色游戏,简单说就是每个人摇骰,根据自己摇出来的结果叫数。
从三叫起,下一个人必须在数量或点数上比上一人增加——比如“3个3”后面可以叫“4个2”或“3个5”,但不能叫“3个2”。
理论上数字可以无限制叫下去,直到有人叫“开”。这时所有人打开骰盅看结果,若该点数骰子多于上个人的叫数结果,比如北林喊了“6个4”而四个人总共有7个4点朝上,则叫“开”的上家输,反之就是上家输。
规则确实不算难懂,但难懂的是套路。
比如一上来,雍容就信誓旦旦地喊了“5个3”,北林和三毛跟着加一,傅予寒看了看自己手里的2个3,随波逐流地选择了加一。
然而骰盅一开,雍容手里一个3都没有,那副底气十足的模样就是装出来忽悠人的,叫了“8个3”的傅予寒被迫罚酒。
三圈玩下来,他觉得他又喝了一肚子黄汤。
其实头已经开始晕了,但勉强还能扛得住。
包间里自带洗手间,傅予寒去放了个水,稍微精神了些,回来继续玩。
他学的还挺快,没多久就扭转了劣势,能和另外三个老玩家玩得有来有回,而且他喝酒不上脸,人又没什么表情,看上去和没事人似的。
雍容调整了一下坐姿,有点心痒。
如果说一开始他对傅予寒有三分兴趣的话,那接了闻煜的电话,三分兴趣就变成了七分。
任何能让闻煜不爽的事情他都很跃跃欲试,再说这个小家伙看起来的确不错,人又干净。
雍容暗自琢磨了片刻,调整了策略。
在他收心回来开店之前,雍容是个彻头彻尾的浪荡败家子,别的不提,玩骰子可是个中好手。从前跟北林三毛这两个人玩骰子他还会留力,这会儿想好要灌傅予寒,他干脆放开了玩,十几圈下来把三个人全都玩趴下了。
“哥,歇会儿。”三毛摆了摆手,一副要吐不吐的样子,“我不行了,真喝多了。”
“我要去厕所……”北林晃晃悠悠地起身,连滚带爬地进了包厢洗手间,关上门。
“太菜了吧你们。”雍容说,“看看人家小寒,一点事都没有!”
“……我也想去厕所。”傅予寒站了起来,“我去外面上。”
他看起来的确像是没什么事,走路不摇不晃的。包厢里,老四在唱歌,三毛眼皮打架,昏昏欲睡,雍容想了想,也站了起来:“等等,我也去。”
傅予寒一僵,片刻已经恢复自然,沉默地走了出去。
有些事未曾挑明的时候无法拒绝,但不代表他就没有感觉。
危机感是一个人的本能反应,刺痛会从脊椎底部慢慢爬上脑后。
他闷声不语,雍容在背后叫了他两次都搭理,终于赶在对方进厕所之前把自己关进了隔间内。
手机上有闻煜打来的未接来电以及几句留言。
闻煜:喝了多少?
闻煜:喂,回话。
傅予寒背靠隔间墙,撑着眼皮打字。
傅予寒:你到哪儿了?
闻煜反手打了电话回来,傅予寒迅速掐断。
傅予寒:现在不方便接,哥。
傅予寒:打字行么,你到哪儿了?
回复来得很快。
闻煜:马上到,你什么情况?
傅予寒:我不知道?
傅予寒:我在厕所里,雍容跟着我进来了,我不确定他想干嘛。
傅予寒:我在隔间里躲着。
傅予寒:啧,我一个男的,干嘛要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