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予白瞪大眼睛:“难不成是戳死了?”
“二师父,”西门吹雪凉凉的声音响在身侧:“它应该只是在想换谁回来。”
……这都知道我的徒弟一定是个神棍!叶予白觉得自己简直应该好好骄傲一下。
不多时,那只被戳的乱蹦的蛊虫还真的摇摇晃晃地飞走了,这一次它的飞法很奇怪,一头撞到地下三下五除二就不见了。
叶予白盯着它看了半天,最后默然扶额:“它的意思是说,魔教在底下有个地宫?”
“不应该是这样,”西门吹雪蹙眉摇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魔教方圆百里都能见到,确实是不小。”
叶予白默然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如果说大家都往地底下钻,估计也只有一个原因,就是这里实在是太热了。
不多时,蛊虫还真的回来了,顺便带出来的人还有叶子青。
叶子青看了一眼叶予白,又将目光落在了他身后,脸上的神情缓缓变了,她慢慢单膝跪地:“少宫主。”
叶予白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默然放了回来。
西门吹雪的神色依旧丝毫未改,他看了一眼叶子青,眼底显出些许困惑的神色来,到底还是颔首应道:“不必。”
叶子青犹豫地站起来,这才看向叶予白:“我以为你们还要一阵子。”
她的眼底尽数都是血丝,显然是这些时日累坏了。
“解药和白兄展兄有关,实在是不敢延误,”叶予白微笑道:“冒昧前来,还是叨扰了。”
叶子青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她记得太多事情,从最开始的那个沉默寡言的叶予白到现在的这一个,就好像她一直都记得师父玉罗刹说过的一句话:“他不是你的。”
可是她依旧匆匆地赶了出来,只是因为见到了他的蛊虫。
有些事情无怨无悔,心甘情愿。
当叶子青见过了和李慕嵊在一起的叶予白时,她忽然明白了自己的缘由,他们太过般配,根本就不会让旁人产生嫉妒的念头,只觉幸福,只觉幸运。
“进来吧,”叶子青微微笑道:“这件事,是魔教欠大家一个解释。”
少许她方才看向西门吹雪:“少宫主回来,应当告诉教主一声才是。”
叶子青似乎是习惯了,说话时也不带苛责意味,只淡淡陈述着。西门吹雪微微沉眸颔首,却也一言未发。
叶子青叹了口气,余光扫见西门吹雪和叶孤城覆在一起的手指,她的眼底掠过一丝担忧,继而慢慢摇了摇头。
好像有些事情都是潜移默化的,就好像在遇到叶予白和李慕嵊之前,她从来没有想到过两个男人在一起会给人那么好的感觉。
只是……教主那边怕是会很难交代吧?
叶孤城一直想要将手指抽出去,当他看向西门吹雪时,就对上了一双温和的眸子。
西门吹雪的神情平静而淡然,好像从前在军营时一般,那样的神情让叶孤城蓦地安静下来,只淡淡道:“松手。”
“不。”西门吹雪应道。
这时候的他还不似往后的凉薄淡漠模样,只有那种孩子气的坚持,让叶孤城丝毫没有奈何的坚持。
好像是计较也不对,不计较也不对,总之在这一生,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向着一个奇怪的方向狂奔而去。
“这是在魔教。”叶孤城低声叹道。
就算旁边的人都假装没看见,却也根本没办法抵挡那目光带来的灼烧感,分明地扫过来,让人防不胜防。
至少眼下,叶孤城不想以这样一个身份走进来。
西门吹雪深深看了一眼身旁的人,眼底显出一丝分明的叹息,那样子几乎要让叶孤城产生了负罪感。好像有点像是在欺负人,叶孤城在心底想着,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地,西门吹雪将手指褪了出去。
这样子的,还没长大的西门吹雪。
比起那个沉默淡漠的万梅山庄庄主更加让叶孤城没有办法,叶孤城在心底幽幽叹息一声,却是无可奈何。
同样无可奈何的是叶予白,因为玉罗刹来了。
依旧是一声红衣邪肆的装束,他似乎从来没打算掩藏自己的性格,看到叶予白便微微笑了,然后对着西门吹雪招了招手。
那样子有些像是叫小狗,手轻轻摇了摇,端出一小盘小点心问道:“叫丫鬟准备了你最爱吃的点心,拿回屋里吃。”
两人之间的交流简单无比,西门吹雪看了一眼那盘东西,复又看了看身旁的叶予白和叶孤城,这才走了出去。
他的步子不算大,却让叶予白没来由地有点难受。
明明知道那并不是自家的孩子,却总是觉得在西门吹雪走出去的一瞬间,好像将他心里的一大块地方莫名空了出来,空落落的。
可是西门吹雪并没有跟着丫鬟回屋里去,而是直接转过身来把盘子端回来了。
他先是递给了叶予白:“二师父。”
叶予白睁大眼睛看了半天,最终没有抵御住诱惑拿了一块:“谢谢。”
西门吹雪眼底浮出一丝笑意,看向叶孤城,用那素来平静疏冷的语气认真介绍道:“京城的豌豆黄,小麻花,绿豆糕。”
叶孤城看了面前的人良久,最终还是微微笑了:“……多谢。”
他修长的手指拿起一小块豌豆黄,然后看清了西门吹雪眼底的如释重负。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叶孤城忽然意识到,其实在担心的人不只是自己一个。
他们终究是和前世不同了,只是这样的不同,他甘之如饴。
两个小的被安排去西门吹雪的院子歇着,萦绕着淡淡香气的屋里很快只剩下玉罗刹和叶予白。
叶予白抬眼看过去,就看到玉罗刹笑意深深的目光一直定在自己身上。
叶予白叹了口气将茶盏放下:“教主。”
“嗯……”玉罗刹托着下巴看了人半晌,默然摇头:“别这么叫。”
叶予白怔了怔,似乎是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半晌,玉罗刹方才幽幽叹了口气:“吹雪不愿意回魔教。”
叶予白:……这种奇怪的开头是怎么回事?
他思索片刻便道:“吹嘘适合习剑,魔教的功夫或是不适合他。”
玉罗刹又一次沉默。
他的沉默并不带着让人难耐的惆怅或是伤情,面上反而带着一种淡淡的笑意。
那笑意带着些许戏谑狡黠,让叶予白愈发没了底气。
“教主,”叶予白吸了口气决定争取主动权:“我们需要解药,还有一个解释。”
“解药目前只有两份,你要怎么办?”玉罗刹忽然问道。
叶予白不疑有他,只是蹙紧眉在心底权衡了一番问道:“子青姑娘中毒了吗?”
玉罗刹微微笑了:“你很在意?”
叶予白点头。
“既是我派她去的,自然无妨。”玉罗刹伸手拿着杯盏轻轻啜了一口,面色如常。
叶予白松了口气,他笑了,眉眼微微弯起来讨喜又好看:“那么请教主许我将解药都带回去。”
“你快要毒发了,”玉罗刹忽然道,他的目光平静却坚持:“如果没看错的话,或许就是这七八天的事情,没记错的话,有三个人中毒了。”
叶予白眨眨眼:“回去以后,我会在给二位兄台解药之前请人来看解药的成分,总会有办法的。”
玉罗刹静静地看着他。
他的目光总是带着千丝万缕的探寻,叶予白却是浑然未觉一般微笑道:“多谢教主,另外,如若没有关乎魔教内部机密,”他的神情愈发认真起来:“为何地宫里面会有魔教的毒?”
这一次回答很快——
“因为我不喜欢西羌族。”玉罗刹一挑眉,霸气道,眼底有着明显的厌弃。
对于这样任性而肆意的回答,叶予白只有苦笑。
“那地宫被炸开呢?”叶予白接着问下去。
玉罗刹思索半晌便是摇头:“那是西羌族做的事情,应该就是后来你们抓到的那几个。”
叶予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然而他选择了相信,玉罗刹这样的人,他鲜少骗人,更多的时候他做事只想找点乐子,没必要骗人。
一席话罢,玉罗刹重又问道:“倘若你拿不到解药,或许就会死的很难看。”
就算是说这话的时候,他也是笑着的,一身红衣邪肆而好看,而他眉眼弯弯,好像是在说一件顶有趣的事情。
叶予白想了半晌,笑眯眯点头:“会有办法的。”
玉罗刹就那样看着他,手上端着一个茶盏,半晌他摇摇头丢过去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子:“里头有三颗丸子,旁边养药的小东西吃吃也无妨,总归是补身子的。”
叶予白眨眨眼,似乎是有点疑惑:“三颗?”
“三颗。”玉罗刹逗够了人,笑眯眯地等待着叶予白的反应。
他说话的样子永远像是在逗小孩子,没几分正经,却又带着邪气的模样。
“多谢前辈。”叶予白忽然鞠下躬去。
玉罗刹怔住了,他玩扇子的手顿在身侧,眼底有些困惑。
他见过太多江湖中人,有的人是真愚蠢,不懂得观察他人的善恶喜怒,有的人是假仁义,做什么事情时都会考虑得失,争取一个更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