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泽收好东西,转身寻了个干净的小隔间,他进去正要关门,一条修长的腿顺着门缝斜斜挤进来。
“干嘛?”钟泽看着他。
陆漾起不答话,手上动作却没停,将门推开大半。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钟泽话未说完,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
陆漾起捂着钟泽的嘴,将他往里推,然后反手利落地关上隔间门,一切被隔绝在外。
掌心掩去钟泽挺拔的鼻梁和温软的唇,呼出的热气扑在陆漾起手心。厕所的隔间不大,容纳了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之后更是逼仄,腿和腿都交叠在一起。
等脚步声远了,陆漾起垂下那只捂着钟泽口鼻的手,在腿边握成拳。那湿热的水汽捂在里面,让他觉得不自在,又不愿意松开。
“那么多间,你非来和我挤。”钟泽推他一把,没料想对方竟然磐石一样纹丝不动。钟泽来了劲,顺着他的身侧后移到腰窝位置挠了挠,结果对方还是没动。
“没劲。”钟泽吐槽,手指拧开门栓,要撵陆漾起出去。下一秒,手腕被大手握住,湿润滑腻的触感中,陆漾起的唇压了下来。
安静的厕所隔间里,两人躲在里面接吻。正是温情脉脉的时候,钟泽主动踮脚去迎合他的肆虐,突然,“哗啦——”一声,钟泽踩到冲水阀,巨大的喷水声响吓得两人俱是一脸茫然。
傻透了,钟泽闷在陆漾起怀里笑得不行。陆漾起低头去嗅嗅他的发,半响,皱了鼻子评价道:“油头加蒜香,泽儿,你这味道真是绝了。”
!
钟泽不能忍,抬起头来怒目而视:“我以后再也不吃蒜香排骨了!”也不为你打扮了,白瞎!当然,这后半句话他没好意思说。
两人从洗手间出来,另外几个已经等在外头好久了。
“怎么这么久啊?”祁遇不怀好意地开口:“如果有那方面的问题,可以向师姐寻求帮助。”
钟泽脸一红,心道:不是吧?这就看出来了?
祁遇见师弟脸色有异,以为自己戳中那根脆弱的神经了,又急忙安慰道:“没关系没关系,别紧张,多吃蔬菜和水果就自然好了。”
啥玩意儿钟泽纳罕:“多吃水果?”
“是啊!”祁遇豁出去用自己的脸面替师弟开解,看得出来是真心疼他:“师姐有一个经验帖,待会儿私发给你。”
“谢谢师姐。”钟泽被祁遇亲亲蜜蜜地拖着走了,陆漾起落在后面,听他们乱七八糟的对话,无语凝噎。
下午,钟泽收到祁遇师姐发来的公众号推文——“不看后悔:治疗便秘的十种民间秘方”,顿时两眼一抹黑,差点窒息。
亏他还战战兢兢地以为,师姐慧眼识珠,不知怎么就侦破了他和陆漾起搞对象的事,准备支个招,原来……
配合祁遇发来的那个“翘着兰花指给嘴巴缝拉链上锁”奸笑表情包,钟泽着实郁闷了一下午,而更致郁的是——他在宿舍楼下的公告栏里看到最新版的宿舍人员分配表,617那栏,赫然加进来两个素不相识的新名字!
☆、喊楼
“你为什么这么急着把三儿抱回去啊?”祁遇哒哒哒地从楼梯上跑下来,一只手抱着三儿,一只手提着猫粮和猫玩具。
天已经黑了,四下里亮着灯。
陆漾起话不多,下巴绷得很紧,看起来遇到难题了。他来不及解释太多,接过猫和行李,对祁遇挥挥手就上了车。
二楼祁遇出租屋的阳台上,那只失去小伙伴的短腿小柯基“汪汪汪”地叫个不停,声音又尖又带着莫名地哀伤。
陆漾起发动车子那短暂的一会儿,三儿扒拉着窗户往外看,盯着二楼阳台的方向。
“太感人了,多么悲惨的分别。”祁遇在自家狗主子的叫声中目送陆漾起开车离去。
与此同时,钟泽正在宿舍里收拾卫生,顺便替两位新室友腾出干净的空桌。虽然心里对陆漾起递交同意调宿的意见表有点意见,但是他知道,实际上这并不是真正决定事情发生方向的主导原因。领导们有领导们的考量和想法。
陆漾起没回来,钟泽没去搬他的工具和设计稿,怕不小心搞乱,就等陆漾起回来自己腾桌子。到了8点多,陆漾起还没回,他打了个电话过去,显示无人接听。心里头不免带了点情绪,闷闷的,做什么都不得劲。
陆漾起当时正在开车,手机被三儿扒到座位底下去了还没空捡,那微弱的铃声掩在周围的声响中无从察觉。
稍晚一点,“叩叩”的敲门声突然响起,使得本来就心不在焉的钟泽下意识丢了手中的扫把。
应该是新室友来了。钟泽想,因为陆漾起有钥匙,从来不需要他帮忙开门。
钟泽捡起扫把放回门后,脸上扬起客气有礼的笑容:“同学,欢……”
话音顿住,陆漾起拎着口袋站在门外,也笑,不过这笑容里掺了点不同平时的意味,大概是因为没有底气。
“是我。”
“哦。”钟泽无缝切换,从满脸灿烂的笑容到面无表情,只花了不到一秒的时间:“请问您是?”
陆漾起假装无事发生,回答:“我是来给您送猫的。”说完,他还嫌不够惊喜,自动加上配音:“铛铛~”
配合着十足违和的声音语气,陆漾起打开手里的纸袋,满脸呆滞冷漠高傲的三儿从里面探出头来,仿佛也在嘲笑陆漾起这个愚蠢的人类。
这画面……好吧,钟泽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确实被治愈到了,他伸出手去捞三儿:“三儿,来,爸爸抱。”
三儿顺从地伸出前肢搭上钟泽的手臂,然后蜷在他怀抱里,对着门外陆漾起的方向龇牙。
“汪呜!”三儿对着他叫。
这下,钟泽和陆漾起两人都愣住了。虽然那声“汪”并不是标准的狗叫,但是那个整个叫声组合起来,就像幼年的奶狗叫声一样,又萌又软。
这是怎么回事?跟祁遇师姐家的柯基厮混几天之后就连猫话都不会说了
“呜……嗷。”三儿又叫,这回不那么像狗叫声了,居然莫名有种月圆之夜,孤狼在黑暗中对着天空中满月嚎叫的既视感。
钟泽顺顺三儿的毛,没忍住,笑了。
门外,陆漾起如释重负,准备迈进一步揽着钟泽一起进屋,不料,钟泽突然后退一步抱着三儿转身进宿舍了。
“三儿,你妈妈说要下楼溜达几圈,咱们不用理他。”
……
最终,陆漾起在宿舍楼的花坛边坐着喂蚊子了。中途还遇到隔壁宿舍陈一达,成功将他吓了一跳,算是报了之前三儿受惊的仇。
陈一达捂着胸口,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他和陆漾起打招呼:“大晚上你怎么坐在这里啊,没带钥匙啊?”
“算是吧。”陆漾起攥着手里的钥匙圈回答,他心想,这钥匙要它何用。
“哈哈,真惨。幸好我带了钥匙,先走一步咯。”陈一达乐呵呵地拎着手里从夜市打包的烧烤跑上楼梯,只余下一阵经受过烟熏火燎的食物香气。
陆漾起摸摸肚皮,想起自己晚上一回到宿舍,看到那张通知就马不停蹄赶去祁遇那里领猫,连饭都没顾得上吃。
没等陆漾起仔细思考该去食堂还是点个外卖时,陈一达到了4楼。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言行太过于幸灾乐祸,不利于发展友好的邻居关系,于是他趴在4楼的阳台上,对着楼下花坛边的陆漾起喊到:
“陆漾起师兄!就算你坐在花坛边喂蚊子钥匙也不会凭空出现的,来我们宿舍坐会儿吧!”这气势如虹的声音,真是后生可畏啊,比宿管阿姨喊楼还威武,比举着话筒告白的声音还洪亮。
一时间,楼上楼下探出几颗脑袋,他们看不见陈一达,但是看得见路灯下孤零零坐着的陆漾起。有几个和陆漾起共事过还算相熟的,纷纷在楼里看热闹不嫌事大,扯着嗓子附和道:“哎,老陆快来啊光临寒舍啊,能不能蓬荜生辉就靠你啦!”
一时间,又惹得几位没听说过陆漾起的研一小萌新探出好奇的脑袋围观。
6楼角落,一道影子飞快闪过,快得让陆漾起以为自己产生错觉。但是很快,手机就收到了短信——
钟泽:回来吧。
钟泽:别在外面丢人了。
行,喂蚊子卖惨的苦肉计成功了。
陆漾起把手机揣回荷包,正要起身,这时,4楼那位“古道热肠”的邻居陈一达又喊了一声:“你快点吧,我烧烤要冷了!”
陆漾起拿手机的手紧了紧,好险忍住了情绪。他面色冷峻,仿佛百毒不侵般挺直腰背往楼上走。
经过陈一达身边时,他脚步没停,旁若无人地继续往上。
陈一达跟在后头:“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放宽心,其实没关系的。”
“没带钥匙才多大点事不用放在心上。”
“我谢谢您安慰。”陆漾起似笑非笑。
等到了隔壁616宿舍门口,陆漾起从口袋里取出钥匙,转而开了自己宿舍的门。
“诶,你不是有钥匙吗 ?怎么刚刚不回呢?”陈一达纳闷儿。
陆漾起没说话,开了门,视线沉沉地看着屋里那位笑得腰都直不起来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