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鬼魅一样冷笑,“哪里来的言言,你的言言几年前就在地底下睡觉了,你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你身边的人是谁。”
顾怀瑾就那么看着他,没有惊奇,没有愕然,就那么平静的望着他,眼里是一片死水,冷的韩杓桦送开了他。
顾怀瑾没再回头就走了,傅络笙如他所愿火化了。
火化的时候,天空下了一场暴雨,原本榜上有名的玲珑公子走了,是该下场雨送送他的。
捧着骨灰盒的韩杓桦再次接到了顾怀瑾的电话。
“我想了想,骨灰还是埋到土里吧,他最讨厌运动,落脚的地点还是得给他的,地点我选好了,碑也让人重做好了,过几天会有人给你打电话,你找个下雨天埋进去吧,他说过等下雨了,他会告诉我。”
韩杓桦没有听懂,也不想听他指示,傅络笙的墓,他自己不是已经订好了吗,五年前就做好了。
他私心拖着,将那骨灰盒置在自己床头,陪他过了一宿,聊了好久的天。
第二天他接到了电话,那工人问他,碑已经刻好,要送到哪里,他心里一动,问碑上刻的是什么。
“一生挚爱——傅络笙之墓”那人答。
韩杓桦一惊,“傅络笙之墓?”
“还有哪?”
“奥,最下面还有字。”
“黄泉碧落,再续此生。”
韩杓桦立马飞了过去,急急敲响了顾怀瑾的公寓门。
顾怀瑾没几秒就过来开门,精神利落,穿着丝质的睡衣。
语气不善,“你怎么来了。”
韩杓桦松了一口气,顾怀瑾侧过身子请他进去,转头向屋里喊“快下来,有人来看你了。”
韩杓桦愕然,顾怀瑾将他不客气的拉进来。
他看见公寓墙上满墙的照片,每一张都是傅络笙,电视上播着欢乐颂,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摆着两双碗筷,地上放着情侣拖鞋。
“你先坐,络络又在睡懒觉,我去叫他。”
顾怀瑾上了楼,韩杓桦想逃,转身间失手碰下了一个信封。
是从加拿大邮过来的,他直觉的抽出的东西,前面是一张卡片,恭喜对方在他们的活动中中奖了,可以免费帮对方把参与活动的明信片送过来,他拿开卡片,将后边那张明信片翻过来,尾脚的四个字让他泪如雨下。
那明信片的落款处,娟懿秀气的写着,傅络笙书。
韩杓桦疯了一样逃出那个公寓,在灯红酒绿的街道上狂奔,却接到顾怀瑾的电话,他像碰到了蛇蝎一样挂掉,对方又打来,挂掉,又打来,他避无可避接起来。
“傅络笙又跑去跟你鬼混了是吧,你告诉他,一小时之...”
韩杓桦没把话听完就挂点了,他在这车水马龙的世界里蹲下来,双手插进发间。
“傅络笙你回来,你回来我们一起好不好,不上Q大了,不要顾怀瑾了,就我们好不好,一直活着好不好....”
他像个孩子一样边哭边说,直到精疲力尽。
韩杓桦好几个月后还是打听了一下顾怀瑾的消息,毕竟受人所托。
结果和他料想的一样,顾怀瑾过得挺好,依旧是那个顾怀瑾,生意场上意气风发,职位升的顺风顺水,和下属关系处的也很好,是无数女员工的男神,顾怀瑾从未在公开场合带过什么女伴,也没有一丝半点绯闻。
公司做了访谈,主持人问他,顾总觉得什么是爱情,顾怀瑾错愕了许久,他没有回答主持人,只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直到助理以顾总身体抱恙为由结束了那天的访谈,回去的路上他将车停在路边,抬头望着树上的叶子,依然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突然就想起来,他好像好久前就思考过这个问题,那时候的思路他仿佛都能顺延而下,但总觉得缺点什么,于是他就把自己的前半生捋了一遍。
他本来是抱着活一天算一天的性子过日子的,怎么活到了现在。
好像是老天闲来无事排练剧本,鄙弃他博弈犹贤,手脚麻利的给他写了个特邀嘉宾,是个熠熠生辉的角色,他记得他是想将那人往上推一推的,蜻蜓本就该自由自在的飞在天上。
树上的叶子掉下来,落在他的车窗前,他看着那片叶子的纹路,突然记起来,啊,是傅络笙啊,原来是我的傅络笙啊。
那个是个不听话的,每天就围着他这片死水转的是傅傅络笙啊,可你起初不是在无意点水吗,怎么到后来就不顾一切的扑落,飞蛾扑火了哪,我不是叫你好好在天空飞着吗。
我怎么在这里,我不是起了念头吗,不是决心想把自己变干净,变美好,以至之子于归的时候,可以灼灼其华吗,那我现在在干什么。
以后哪,说好的我们的以后哪,我记得他说过要一直陪着我啊,好像是这么安排的,以后的日日月月里,年年岁岁里,我都会看着傅络笙,念着傅络笙,或欣喜若狂,或黯然神伤,铭心刻骨,或肝肠寸断,他都无所谓,只要那人在他身边。
他看着窗外的艳阳天,想起来初遇那人的情景,那是九月的光,是夏末的林,于是他突然就想到了答案。
爱情,原来是失之不存。
第56章 番外
“去往云南的旅客注意了,您乘坐的……”
韩杓桦推着一个大行李箱,穿着黑色的牛仔裤,简单的白色短袖,一只鹅黄色的背包被单肩垮着,松松垮垮,虽然都是极其简单的衣着,但明眼人一眼看得出来,全身上下,价格不菲!
他脸上黑色的墨镜遮了眼睛,让人看不出情绪,耳朵塞着蓝牙耳机,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站在检票队伍里很是显眼。
时不时会有大爷大妈上下打量一番,然后摇摇头道,这么得劲还坐啥火车啊,为啥不飞哪。
他把声音开到最大,还是抵不住外面的喧闹声,微皱了下眉头。
彭一声,韩杓桦低头看去,是旁边人的袋子掉了,里面的东西撒了一片,有的还在他的脚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韩杓桦还没看清人,一道粉影略下去,他又一次低头,只看到一个后脑勺,正匆匆忙忙捡东西,那后脑勺上的呆毛随着他的动作一跳一跳的,让他恍惚间想到了另一个冒失鬼。
他退后一步,弯下腰帮忙捡东西,果然,他还是受不了有人当着他的面冒失。
“不必不必了,不麻烦你,我自己来。”
韩杓桦置若罔闻,那人看他带着耳机,就叹了口气,说了声谢谢,继续手底的动作。
大白兔奶糖,伊利奶片,草原酸奶干,牛奶味棒棒糖,酸奶味棒棒糖,乳酪味棒棒糖,酸奶球,酸奶棒,酸奶条……韩杓桦越捡越黑线,这是带了个儿子吗?
他抬头看那人的背影,是个,大学生吧,没儿子吧,是自己吃吧。
那人察觉到身后的视线,自己先脸红起来,还有几个棒棒糖找不见了,也没好意思再趴在座位下面继续找。
那人转过身来道谢,他才看到对方的脸。
很好看,但和他的口味一样,奶呼呼的,让人觉得还没长开。
“你要怎么提。”
韩杓桦看着地上满满当当装了一袋,提手处却断了的袋子问他。
“啊,这个……”那人没想到他会搭话。
他蹲下身去,那人以为他要帮他提,忙说不用不用,结果韩杓桦就给提手处打了个死结,弄得那人好不尴尬。
“谢谢您了,受累了。”
韩杓桦点了点头,不置一词,那人心道,妈呀这又拽又绅士的气质是怎么回事,有点上头哎。
那人还没从上头的劲里钻出来,检票口开始检票了,人流开始往前走,他慌忙提起那个大袋子抱在怀里,也不敢拎着甩来甩去,这么多人,万一又散了一地,到时候想捡都捡不到,非让人踩扁了不可。
袋子太大他太小,他这边堵着身子又堵着眼,一手抓行李箱,脚下有一下没一下的蹬着它往前走。
韩杓桦不知道他一个大长腿为什么跟着人群在这里慢悠悠的晃,还被后面的大妈一推一搡,看戏也不分时候,最终忍不住了,他一把拉过那人的箱子就往前走。
那人在遮挡的视线下突然被抢了箱子,把袋子往下腹一沉就准备乱喊,结果就看到高个子帅哥一脸不耐烦的转头,叫他利索点跟上,他哎哎两声,跟上去。
检票队伍很长,韩杓桦自己过了检票口回头,发现那人还在堵着半张脸在裤兜里找车票,韩杓桦摇头,这少爷是第一次坐火车吗?
等他赶上来,韩杓桦问他,“不是硬座吧。”
“啊,不是,我……”
话还没说完,韩杓桦拎着箱子又自顾自的走了,那人跟的辛苦,脚下小跑步,全程紧跟着,生怕跟丢了,看着人往左边站台走了,刚想犹豫一下问问,但余光瞟到那人健步如飞的步子,突然觉得那些话其实根本没有必要,莫名的心安,莫名的……信任。
等他好不容易下了电梯,韩杓桦却已经走楼梯下来,在低端等他。
“帅哥你……”,他抱着东西手都麻了,把东西往下挪了点,“你几号车厢啊。”
“你几号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