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鄢愤怒地看向季靖闲,咬牙握起了拳。
我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一头雾水,不明白他们在我回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季靖闲走过去把大门打开,面无表情道:“你回去吧。”
江鄢胸膛上下起伏地看着季靖闲,最后还是大步离开了,临走前留下一句:“真他妈懒得管你,季靖闲,你没药可救了。”
说真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季靖闲和江鄢关系这么好的两个人闹矛盾。
“靖闲,你和江哥,你俩这是怎么了啊?”
季靖闲把门关上:“跟你没关系。”
我就知道季靖闲会这么说,反正他的私事都与我无关。
江鄢前脚刚走,季靖闲的脸色立刻缓和了起来,不似刚才那样阴沉。
“把衣服脱了。”
“喂,我刚从外面回来,还没洗澡呢。”
“等会儿再洗。”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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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前的腰酸背痛还没有完全消解,好在今天喝了酒,兴致很快就起来了,全程还算愉快,而且季靖闲也只要了一次。
我回卧室洗澡,在浴缸里醉了一会儿,醒来之后电子屏显示已经一个小时过去了。
我披上浴袍下楼找手机,发现季靖闲还在楼下,令我震惊的是,他居然坐在窗台边上抽烟。
窗帘被卷起了一半,季靖闲雕弓一般完美身形仿佛要融进夜色,竟显出几分孤独。
我心中蓦然一揪:“靖闲,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不记得了。”他看了我一眼,修长有力的手指将烟灰弹进烟灰缸里,“问这个做什么?打算说教?”
“不是,那个,我绝对没有要教训你的意思,只是抽烟对身体不好……”而且,唐玦不是最讨厌闻到烟味了吗?
我声音越说越小,直到把嘴边的话憋回心里。也对,这里哪还有唐玦啊。
好在季靖闲说是这么说,却并没有生气,他把未抽完的烟灭尽,抬头道:“江鄢今天对你说的话,不用放在心上,以后不要和他来往。”
“哦。”我乖顺地点点头。
很久之后我才明白,他仅仅是想要我忘记江鄢打算对我说却又没说的那番话。但此时此刻的我,还以为他是怕我心里不舒服,要我别把江鄢的嘲讽放在心上。
我心头暖烘烘的,加之酒意未尽,嘴也就没把住门儿,把憋在心里的东西说了出来:“靖闲,我有件事想和你谈谈。”
第10章 马太效应
第10章 马太效应
季靖闲应该是没想到我还会有这么正经要和他谈事的时候,脸上露出一丝诧异,又像是笑意。
“嗯。”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我说下去。
“新叶视频不是在做‘一流网剧’计划吗?”
只是提到一句,季靖闲便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怎么?”
“刘思霞刘姐你还记得吧?你们以前合作过的。”
“她有个新剧想加入,但新叶当时拒绝她了。”
“那个剧叫《神偕》,一个玄幻武侠大ip。”
“导演是宋岭……”
我越说声音越小,因为季靖闲眼中那乌云逐渐压境的压迫感让我有好几次险些失声,在我说到“宋岭”的时候,空气中的不安分粒子终于达到了饱和,再多一点都会引起剧烈暴动。
我知道我完蛋了,在季靖闲皱眉的那一刻起。
其实我早就意识到了,我完全可以在开头就停下来,及时止损,但我心中却产生了一个荒谬绝伦的想法,我想尝试一下,倘若我真的说了,季靖闲会有什么反应。
在季靖闲面前,我还从来没有这样以身试险过。
“她给你抛橄榄枝请你做新剧演员了?”季靖闲脸上难得的笑意早就荡然无存。
“没……她让我给这部剧做武指。”我一五一十回答。
“给宋岭的戏做武指,就凭你?”季靖闲站起身,嘲弄地看着我,我突然有些无地自容,毕竟不止我自己知道我在武术指导方面的斤两,季靖闲也同样知道。所以这对于我来说,无疑是在自己倾慕热爱的人面前暴露自己工作能力上的不足。
我刚准备说话,却被季靖闲冷冰冰的声音和眼底突然浮起的暴戾打断。
“上次我问你想要什么车,你豪言壮语一番,声称要靠自己的努力得到名利和财富。”季靖闲冷笑了一声,“这才一个月不到而已,你狐狸尾巴就藏不住了?自以为有后台的滋味很不错吧?”
我瞪大双眼,季靖闲两个急促的问句让我一时哑口无言。近两年来,季靖闲虽然不怎么温柔,但也没有拿这样的话贬低过我。
原本沉稳冷静的季靖闲突然变得咄咄逼人,怎么看都有恼羞成怒的失控成分在里面。
我张了张嘴,只说出了辩解时最无力的三个字:“我没有。”
他眼中有一闪而逝的失望:“江鄢他们说的没错,你骨子里只是个虚荣的人。”
他往前走了几步,也硬生生把我逼退了几步。
“但你给我记好了时尘,之前商定合约的时候说的很清楚,除非我想给,否则你休想在我这里捞任何别的好处。”
被季靖闲这样骂不还口地污蔑,我大脑“嗡”的一声,脾气也上来了。
我当即口不择言,大声道:“区区一个宋岭而已,值得你这么失控吗?”
“闭嘴!不要再提这个名字。”
季靖闲猛然逼至墙角,用一只胳膊把我狠狠地抵在墙上,我“嘶”了一声,背后一阵火辣辣的疼。如果换做别人,我早就在他碰到我之前用过肩摔制裁他了,但面对季靖闲,我做不出任何防御动作。
“火中取栗的事情我劝你少做,在惹怒我之前做好分内的事情,实在办不到,就给我滚。”
季靖闲的声音压的极低极缓,如同一把削铁无声的冰棱慢慢插入胸口,让我牙关和双腿都在发颤。
所谓分内的事,就是好好当一个替身,他不说我也知道,我刚才从说出请求的那一刻起就过分逾矩了。
看着季靖闲充斥着愤怒的赤红眼眶,我一下子泄了力,等我反应过来想捡回支撑的时候,却再也找不回一丝一毫。难怪都说酒壮怂人胆,不然我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勇气,试图去完成一个我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做了一个艰难的吞咽动作,喉结颤抖着刮过季靖闲的手臂,催生出强烈的窒息感,下一秒,季靖闲就放开了我,转头上了二楼。
直到他的脚步声消失,我依然靠在墙上,大口喘气。
我想过季靖闲可能会反应大,只是没想到这么大,但冷静下来之后,我也就慢慢理解了。当初唐玦“为了事业”投入宋岭的怀抱,由于季靖闲不接受唐玦不再爱他的事实,三个人之间闹了很有一阵子,我在旁边看着都累。
像季靖闲这么心高气傲的人,根本不能忍受失败。
再者,他真的很爱唐玦。
说是季靖闲失控,倒不如说是我在失控,对于季靖闲来说,我唯一有用的意义就是留在他身边抚平他心头的思念和创伤,这是婚前就说好的,可我不但没有履行义务,反倒用他的痛处惹怒了他,都怪我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我不想说我刚才是想要证明什么,没什么好证明的,一切都再明显不过,要证明也只能证明我的不自量力。
十分钟后,季靖闲从楼上下来,全身穿戴整齐,手里还拿着车钥匙。
“靖闲……你要去哪儿?”我试图拦住他。
“滚开。”季靖闲与我擦肩而过,看也没看我。
“晚上还回来吗?”
“注意肠胃别喝……”“酒”字在巨大的关门声中淹没,世界变得寂然无声。
这是我认识季靖闲这么久,第二次见到如此可怕的季靖闲,与第一次相隔不过一月。一个月前他在唐玦坟前与宋岭相遇,也是这样的暴怒,虽然两次被他发火的对象不同,但遭殃的都是我,上回他带着滔天的怒火直接在车里上了我,而这一次,他要我滚。
我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心中细细密密的钝痛慢慢盖过了背后的疼痛。
我捂着胸口茫然地想:这里不是早就认命了吗?为什么还会疼得这么厉害?
谁先动心谁当狗。
我不记得这句话是听谁说的了,一开始还只觉得是句非主流屁话,现在方知总结得真他妈到位。
是我心动的太早了,早在十年前的球场一瞥,我就泥足深陷。
我的爱意对于季靖闲来说,就是恒河沙数,多得不值一提,而季靖闲对于唐玦的爱意,又何尝不是一样?他也心动的太早了。
唐玦和我就像社会学家常说的“马太效应”——“凡有的,还要加倍给他叫他多余;没有的,连他所有的也要夺过来。”
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我揉了揉酸涩模糊的双眼,才看清是刘姐发来的语音。
“小尘,跟季总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