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迅速思考该怎样模仿唐玦的样子去安慰他的时候,他说:“小尘,我做噩梦了。”
原来,他没有认错。
季靖闲嗓音沙哑得要命,心跳也十分紊乱,他紧紧搂着我,胸口抵着胸口,直到我们的心跳终于同步之后,他才慢慢放开我。
“我去给你倒杯水吧,温热一点的好吗?”
“别走。”
他一把拉住我,把我带进了他的卧室。
卧室没有灯,比走廊还黑,他一路牵着我走到窗前,我感觉他有话要对我说,但他却迟迟不开口,我望着他憔悴的侧脸,不知如何开口为他疏解痛苦。
“小尘,我梦到他死了。”良久,他终于开口说话,声色竟然比刚才还要沙哑。
我或许该说这不是梦,他早就得病去世好几年了,但我没有说话,我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说这样的话?
“他上一秒还在对我笑,下一秒就被一个东西砸中,流了满地的血,我醒过来才发现这是梦……”
季靖闲像个受到惊吓的孩子一般把方才的噩梦讲给我听,好像莫名有种虚惊一场的感觉。
我知道,“虚惊一场”这个词语我用得不恰当,因为他早就死了,所谓“虚惊”,倒不如说“事实”,只不过是因果关系错误,结果没有改变,但我不知怎么就突然联想到了这个不恰当的形容。
季靖闲一下一下,缓慢地抚摸着我手臂上那条刚刚结痂脱落的伤疤,那里新肉的神经极其敏感,我感到痒,便轻轻按住了他的手。
“都是梦,没事了,没事了。”我抚了抚他的后背,除了这种无力的劝说,我不知该如何安慰一个思念故去爱人的季靖闲。
“没事了吗?”他问,眼神是不确定,还有我看不懂的挣扎。
“嗯,没事了。”我轻声道。
从我随他进来的那一刻起,季靖闲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越看越失望,直到最后,他叹息道:“如果你也是他就好了。”
我鼻子骤然一酸,一路梗进喉咙口,甚至忽略了季靖闲话中的古怪与蹊跷。
是啊,如果我是他就好了,这样我就能肆无忌惮地享受季靖闲对我的爱,能轻而易举让季靖闲为我失控,无论我怎么闹脾气、闹分手,他都爱我至深,哪怕是死亡,也无法撼动季靖闲对我的感情。
可惜现实如不了季靖闲的愿,也如不了我的愿。我不是他,我只能扮演他,而一个扮演者只能得到相应的报酬,得不到与正主相同的一切。
从头至尾,我们都没有说出他的名字,在季靖闲心里占据重要地位的人,也只有他了。
安抚完季靖闲,我的任务也完成了,我刚准备走,却听到他说:“留下来,陪我睡觉。”
像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小孩一样。
“在这里吗?”我猛地回头,说当场震惊也毫不为过。
他“嗯”了一声,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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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睡觉”,绝对不止是睡觉,这一点我最了解他,所以在被他重重压倒在床上之前,我已经做好了觉悟。
【此处省略1300字】
尽管一不留神再次向我暴露了脆弱的伤口,但今晚的季靖闲还是和以往一样,在床上威风凛凛,像一个冷血无情的征伐者,但他又和以往有些不同,具体不同在哪里,我也说不明白,也有可能是因为在一个全新的地方做,让我产生了这种错觉。
我第二天醒的时候,季靖闲已经不在床上了,而我还在他的被窝里躺着,我一惊,还以为是自己的生物钟又懈怠了,结果看了一眼钟才六点过五分。
我坐起来喊了一声“靖闲”,没人回答,我这才发现床头柜上放了一张纸条,是季靖闲的笔迹,上面写着:提前去公司了。
可现在才六点,昨晚折腾到两点多才睡,那他岂不是根本就没有怎么休息……
我一面心疼他的身体,一面忍不住一笔一划欣赏着字条上苍劲有力的七个字,他的字和他的人一样好看,是我用他送我的钢笔练多少年都达不到的水准。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告知我他的去向,即便是以前,在锦绣小筑那边,他做完之后无论多晚,都是说走就走的。我小心翼翼地把纸条折好,回到我房间之后将它放进一个专门装重要物品的小盒子里。
我拿着手机进了浴室,一边漱口一边打开微信,想提醒季靖闲吃早餐,然而下一秒,我就咬着牙刷愣住了,然后“噗”一声喷了满镜子的泡沫。
老天,我居然忘了昨天半夜加过X择路微信,而就在两分钟前,他同意了我的好友申请!紧接着,他给我发来一条消息:你就是季总说的时尘先生?
我胸腔开始疯狂打鼓,大脑一片空白,在我手指颤抖着连一个“是”字都没有打出来的时候,他又发了一条给我:上次在派对上,你没事吧?
他居然能把我对上号!
我捂了一下心口,双手托着手机颤颤巍巍打了半天,终于打出了一行字:您好,我是时尘,我没事儿,感谢您关心我。
我等了好久也没等到他下一句的回复,于是我开始为接下来的粉丝告白打腹稿,我想告诉他我是他的男粉,但我饭他的程度不输给任何一个狂热的女粉丝,我还想给他讲我的故事,和他相似的那段经历,告诉他是他让我走出阴霾,他是我曾经无助时的灯塔……
然而十多分钟后,我才突然意识到,X择路八成是看在季雨珂的面子上才勉强同意加我,毕竟据我所知,季雨珂手握了部分X择路经纪公司的股份,算是他的老板之一。
沸腾的心情骤然冷却,想好的大段表白也最终没有展现在屏幕上,像我这种靠走后门骚扰偶像的关系户粉丝,恐怕是个偶像恐怕都不会高兴吧。
我讪讪地关掉微信,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还没给季靖闲发早餐提醒。
晚上出去和舞台剧剧组吃饭的时候,我也学着季靖闲给他留了一张纸条:靖闲,我出去和剧组吃饭了,大概九点回来,你的饭菜我提前做好了,都在保温箱里放着。
我一笔一划写得特别认真,虽说远远不及他的字,但还算看得过去。自从几年前被他说了字丑之后,我就以唐玦为目标,用他送我的钢笔努力地练他要求的行书,只可惜很少有机会能让他看到我的努力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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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阵子,我总算是领教到了无心插柳的力量。
刚来的第一天,我傻逼一样大摇大摆闯进季靖闲的卧室,最终却以灰头土脸被赶出去收场,可自从那晚与季靖闲真正意义上地同床共枕之后,每天晚上我都是和季靖闲一起睡的,虽然我的卧室依旧还是那间客房,但那张床已经闲置了一个多星期了。
这段时间里,季靖闲的睡眠质量明显好了许多,胃病也得到了控制,但总这样反复下去也不是办法,然而每当我问起他为什么不去治病,他都会敷衍我说治标不治本。
我也不好再多问,我怕他烦我,这段时间以来,我和他之间的氛围太好了。
我们之间也终于有了第一个共同的小习惯——给对方留纸条。
明明有更方便的通讯工具,我们却像两个古人一样鱼书雁信。我把他给我的小纸条都装在了一个带锁的盒子里,没事的时候就爱拿出来欣赏。
除了类似于“秘密周二”的晚上,他不再吝啬于向我透露他的去向,我在他公司的知名度也提升了不少,至少偶尔过去送饭的时候,再也没有人把我当成外卖小哥,甚至前台的那个小李姑娘还会扬起标准职业笑容对我说“季总先生好”。
这一切,就好像许琛派对上那个共舞的美梦还没做完一样,我躲在角落偷偷享受,如同品尝禁果,又生怕哪天用力过猛,败露了,梦就碎了。
章节目录 第25章 最好的生日礼物
第25章 最好的生日礼物
浴室氤氲的水汽逐渐散尽,我赤裸着身体,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直到季靖闲走到我身后,以一个前所未有的亲密动作从我身后搂住我。
半晌,他抵着我的耳垂说:“小尘,如果你是他就好了。”
热烫的气息让我暴露在空气中的前端猛然充血,浑身酥麻。
“如果我是他就……好了……”
我站在镜前,机械喃喃,如同被蛊惑了一般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的脸,那张肖似唐玦的面容,看着它慢慢从眉毛,到鼻子,再到嘴巴,都完完全全变成了唐玦的样子。
每一寸都变了,唯一没变的是眼神,从不柔情似水,从不出尘灵动的眼神,有的只是宁死不屈的清明,它超出主人意志,还打心底记得自己是属于谁的。
看着季靖闲逐渐失望下去的脸,我慌了,努力眨眼,妄图改变它,我心急如焚,满头大汗,却徒劳无功。
“小尘,你终究不是他啊。”他说道,语气不痒不痛。
“我可以,我可以的靖闲,别走……”
我险些声泪俱下,但他终归还是冷酷地放开我,瞬间消失在镜中,让我抓不住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