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立君的全球后援会表示:滕立君作为受到当代千万年轻人喜爱的公众人物,一直注意着自身行为举止的规范,想给大家做一个好的表率。当今社会,因为一些群体的簇拥和炒作,同性恋已经成为一个流行词,很多青少年甚至以“与同性恋爱”为时尚,图新鲜、赶潮流。滕立君正是留意了这一点,所以哪怕已经有了恋人也始终保持低调,生怕某些年轻人效仿。同性恋本身没有错,可以此为风潮实则是不尊重这一群体也不尊重自己的感情。滕立君那么努力地隐瞒自己的恋情,既是为了保护这份美好的爱,也是不希望自己的公共影响力给一些青少年朋友造成不应该有的影响。但无良媒体为了自己的流量,不惜歪曲现实、信口胡诌,导致君君原本平静的感情生活受到影响……
读到这里,宋雨樵关闭了这条声明的窗口。
他点开那个“完整视频”,看完整段,没有看见乔宇颂之前所说的有人拿相机。结合乔宇颂对电话里说的,宋雨樵便知道乔宇颂为什么发怒了。
乔宇颂气得头脑发晕,直至在登机口附近坐下,才发现宋雨樵一直没说话。
后来,他很快发现宋雨樵正在上网浏览滕立君新闻的后续,也看到他看了那条视频。
乔宇颂没吭声,坐在一旁默默地和他一起看。直到视频播放结束,原本已经把乔宇颂的心烧成焦土的怒火再次熊熊燃烧起来,他忍不住道:“我们经理让我看了视频以后,态度像是要维护我,所以我完全没有想过把视频拷出来。可是,刚才滕立君说,已经没有完整的视频了。我告诉过你吧?原本的视频里后来有一个拿相机的人,滕立君和他碰了面……”
看到宋雨樵忧心忡忡地望着自己,乔宇颂意识到自己已经气得两眼发红了。他深吸了一口气,说:“我为北航干了六年,从来没有过一句怨言。三年前的一次航班上,有一个精神病人说要劫机,安全员失能了,是我控制住那个病人才让飞机顺利备降的。这么长时间了,我从来没有给公司添过任何麻烦,现在,我无端端被这么陷害了,还有同事在网上爆我的信息,他们……他们却选择为了一个靠人设走红的流量明星丢弃我。”
听到这里,宋雨樵紧皱眉头,抓住他因为愤怒而发抖的手。
乔宇颂发红的眼睛热得很,感觉眼泪几乎要流出来,可他不甘心。他不堪忍受自己为了摊上这种烂事、遇到这种烂人掉眼泪,所以他哪怕紧紧咬着嘴唇,咬得吃出血腥味,也没有哭。
他的手非常烫,而且剧
烈颤抖,让宋雨樵想到盖在沸水上的锅盖,随时可能倾翻。
不知道为什么,宋雨樵难以切身地体会乔宇颂的愤怒,他只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像蛆虫一样啃食着自己的心,奇痒无比,又很恶心。乔宇颂的手很烫,可宋雨樵忍不住发凉。他想可怜乔宇颂,却可怜不成,脑子里想的全是:为什么偏偏是乔宇颂遇上这样的事情?正是这种“被选中”的厄运,让宋雨樵感到恶心。这不是天命,是人为,他眼睁睁地看着人的丑恶在乔宇颂的身上奏效,又看着乔宇颂的愤怒源自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再也不会坐北航的飞机了。”乔宇颂咬牙切齿地说。
这就是他的宣泄,就连这样微弱的、自暴自弃的宣泄,也成为点燃宋雨樵愤怒的星火。宋雨樵皱眉,问道:“你要辞职吗?虽然滕立君说没有完整的视频了,你要不要再和公司联系,问问究竟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闻言,乔宇颂一愣,因为痛恨而发热的身体仿佛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他冻得愣了一下,好像马上就清醒了。是的,或许他该问一问孙经理,说不定滕立君说的话都是他的片面之词。滕立君既然能编出那种谎言,说不定视频的事是骗他的?
可是,滕立君说得很清楚,保证他在三个月后以主任乘务长的身份复飞。想到这个,乔宇颂道:“我不想确认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宋雨樵的手,眼眶蓦地湿了,声音沙哑地问:“小樵,我笨,你告诉我,是不是就算我有完整的视频也不能证明这一切是滕立君计划的?因为那个视频里,滕立君只是看了那个人一眼而已,而且没有那个人的正面,根本看不出是谁。法律不会承认吧?这连民事案件都算不上,对不对?”他顿了顿,“我能做的,只有辞职,是不是?”
从他的眼睛里,宋雨樵看到了万念俱灰。
“我这人一直没用,小时候不知道努力读书,长大以后也是得过且过。好不容易找到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觉得就算得过且过也愿意好好做一辈子,还有晋升的机会,让自己看起来不算太差劲。现在却……”乔宇颂挣开他的手,弯下腰,把脸埋在两只手掌里,絮絮念叨,“滕立君说,上又没说。要是我接受这种安排,他在大家的祝福声中结婚,我还能晋升,好像也是皆大欢喜?反正,他的那个视频也算把我和他的事解释清楚了,现在网上给我道歉的人还不少。这次回家,我爸妈知道我是冤枉的,还知道我能升cf,指不定怎么高兴呢。等我腰杆子硬了,把你带回家都不算事儿,以后留在公司里,说不定还有机会把弄我的人给‘弄死’,只要忍这一回……”
他语无伦次,宋雨樵渐渐地听不清他究竟说些什么。可是,宋雨樵知道他这些话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他在愤怒的服自己接受降落在身上的无妄之灾,好让生活太太平平,像他说的那样“得过且过”。
“你甘心吗?”宋雨樵怜惜地问。
“那我能怎么办?!”乔宇颂终于爆发,瞪着通红的眼睛,“辞职,然后呢?他们还不是该怎么得意就怎么得意?看起来走得很潇洒,其实是无可奈何,给自己一种‘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心理安慰罢了!手头上什么都没有,直接下场撕吗?xx新视野还是‘看图说话’,我什么都没有,滕立君那些粉丝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我淹死!还有我爸妈怎么办?你怎么办?你已经被‘建议’过一次了,我再闹点儿风波,你们单位会不管吗?以后还有公司会录用我这种‘事儿精’吗?”
他说得越多,宋雨樵越能体会他内心的挣扎。宋雨樵以为那么多年过去,他们都改变了很多,可是此时此刻,他觉得乔宇颂还是十三年前的那个乔宇颂,习惯了
隐忍,习惯了说服自己隐忍,说服自己接受委屈和指责是生活的常态,只因为无可奈何。
可是,总得有什么改变吧?否则,他之于乔宇颂的意义是什么呢?眼睁睁看着乔宇颂受欺负,只因为乔宇颂没有办法,太想过安生太平的日子吗?
“如果你真的决定辞职,那我等你办好离职手续。”宋雨樵说。
闻言,乔宇颂一怔,问:“什么意思?”
宋雨樵充满善意地微微一笑,说:“我是你的‘大人物’,我希望你在我面前可以多许一些愿望,少点儿无可奈何。”
乔宇颂茫然地看着他,还没有理解他是什么意思,登机口已经提示最后的登记时间。
他们只好起身,拿着随身携带的行李前往登机口检票。
通往机舱门的廊桥上,光线分外充足,秋日干燥的凉风令阳光看起来透明又冰冷。
乔宇颂看见宋雨樵的表情如素冷静,问:“如果我真的辞职,你要怎么做呢?你总不可能像那个人说的那样‘摆平’这件事吧?不可能的。而且——”他自嘲地笑,“滕立君那么多粉丝,你就算摆平也只能摆平北航这边而已吧?”
宋雨樵在接近舱门的平台停步,不答反问:“你说‘那个人’,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他一愣,摇摇头。
“如果你想知道,我们很快就可以知道。”宋雨樵看见震惊在他的脸上慢慢绽开,淡淡地笑,拉住他的手,“如果你真的想辞职,你只要辞职就够了。”
宋雨樵把一切说得神乎其神,乔宇颂却越来越茫然。他忍不住害怕,沉吟片刻,道:“我辞职。可是你答应我,别做影响你自己的事。”
闻言,宋雨樵讶然,俄顷微笑道:“好。”
乔宇颂更加不解,困惑地看他。
宋雨樵说:“现在,你只要告诉我,滕立君的对家是谁就够了。”
乔宇颂听罢错愕,慢慢地,脸上浮现出骇然。
在空乘的提醒下,两人终于走进机舱内。
乔宇颂的免票只能用于北航的候补,由于时间不合适,他们选择搭乘析航的航班。
经济舱内十分拥挤,而头等舱只有他们两个客人。
宋雨樵坐下后便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出冯子凝的名字。他瞥见乔宇颂一直谨慎地观察自己,仿佛害怕他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他任由乔宇颂看,兀自给下属发信息。
宋雨樵:还想不想去西部城?报恩的时间到了。
冯子凝恐怕是一天到晚捧着手机看,很快就回复:不是已经决定去了吗?
宋雨樵:你是觉得我不会换掉你吗?
发来一个省略号后,冯子凝回复:好吧,您有什么吩咐?
宋雨樵:帮我查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