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你当了空少,多去了几个国家就了不起了,搞时髦,和男人谈朋友,还瞧不起我和你爸是老古董,接受不了你们年轻人那一套,不开化。我原本是不想理你了,你了不起,能养活自己,在外面风流快活,和我有什么关系?但是你这次是搞什么鬼?那个小明星长得不男不女,你和他睡觉被拍到,你脑子被门夹中了吧?还嫌自己是同性恋,在老家这里不够出名吗?”徐傲君说到这里,对着别处喊道,“我怎么不能说?他闹成这样,还不是你给惯的?小时候他看那种不三不四的漫画,我教训他,你还护着,瞧瞧他现在变成什么样?看什么学什么,还真当自己是漫画男主角了?!”
乔宇颂知道她这话是对乔振海说的,自己烦闷之余,更为乔振海不平。他颇不耐烦地听徐傲君训完乔振海,又继续数落他。
“乔宇颂,你一年到头在外不着家,活得怎么样,我懒得理你,但是你能不能给我和你爸留条活路?你爸一把年纪,快六十岁人了,那些个不上学的小流氓跑到店里来笑他儿子和男人睡觉,你还让不让他好活了?你当这条街上的人都是不看手机不上网的老人,所以不知道?哪个老人没有小孩?32号那个卖炒粉的张阿姨,她女儿在学校里不学好,整天想着追星!刚才带着几个小姑娘来店里气势汹汹要砸店,说什么她们的偶像不是同性恋,你是想红坑那个小明星。乔宇颂,我问你,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这跟你爸有什么关系?!凭什么我们在家里要面对这些?我操她老娘的,拿个手机往我们铺子里一顿乱拍,还搞什么网络直播!现在的小孩,无法无天了!”
面对徐傲君的训斥,乔宇颂原本有反驳的念头,可是等她说到后来,乔宇颂蒙住了。
徐傲君毕竟上了年纪,话说得太快,总要歇歇。
乔宇颂听见她激动得喘气,终于找到机会插嘴,问:“什么小流氓?什么网络直播?我没有和滕立君睡,是有人故意拍了照片要害我。我已经和公司解释清楚了,公司也知道怎么回事,只不过还没有联系到滕立君,所以没有给出正式回应。你们在家先
把店门关上,再遇到这种事,打电话报警。这算扰民,警察会处理的!”
“处理你个头!”徐傲君大声吼道,“就嘲笑两句,没打人、没碰人,处理什么?还有那几个搞直播的小丫头片子,最多就上了初中,有两个还上小学!穿个破洞牛仔裤,耳朵上全是钉,脸上化得花花绿绿,我赶的时候还说这里是什么‘打卡地点’!她们还没走,我就把门关了,她们倒好,在门口拍合照!嘻嘻哈哈,跟来旅游似的!她们闹了还好,要是不闹,我和你爸还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
她的话音刚落,乔宇颂听见砰地一声响,像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只听徐傲君骂道:“谁?!哪个有爹生没娘养的?!”
“妈?妈!”乔宇颂朝着手机里喊,可回应他的,除了徐傲君骂骂咧咧的声音外,只有最后的忙音。
乔宇颂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会对家里造成这么大的影响,他急匆匆地往外走,反复拨打徐傲君的电话,但没有人接听,打乔振海的电话,同样没有人接。
该死,他怎么会忘了,在那样一个消息比较闭塞的小城镇里,一个与众不同的消息就能引爆整条街。听说家里被骚扰,乔宇颂连被停飞都觉得没什么了,徐傲君他们怎么办?她和乔振海要怎么在忍受自己的儿子是同性恋的多年后,突然被这样的新闻推倒风头浪尖,即使他们愿意相信那不是真的?
乔宇颂站在公司的门口六神无主,连找个在岳塘的人求助都找不到。
他太嫌弃、太讨厌那个小城镇了,以至于当初他才离开,就巴不得和那里再没有一丁点儿关系,以至于等到父母遭到麻烦时,他连个能嘱托的当地朋友都没有。
乔宇颂急得几乎想哭,却突然被汽车的鸣笛声吓了一跳,他闻声望去,顿时呆住——宋雨樵不知何时开车过来了。
宋雨樵打下车窗,看见他的表情因为隐忍而扭曲,皱眉道:“上车,回家。”
乔宇颂连忙拎起行李箱和过夜袋,奔至车旁把东西都放进后排以后,坐进了副驾驶座。
“安全带。”宋雨樵打了转向灯,调转方向盘时瞄了他一眼。
乔宇颂这才知道自己忘了系安全带,立即把安全带扣上。
“挨领导训了?”宋雨樵又瞄向他,问。
乔宇颂听他说得云淡风轻,心底没来由地泄气。他抹了一把脸,想到之前宋雨樵在电话里说的,答非所问:“我没和他睡。昨晚在走廊遇见,确实很晚了。他当时说是找错了门,因为我们之前在飞机上遇到过,所以说了几句。不知道怎么的就被拍成那样,又被写成那样了。我刚才向领导解释过,她拿到了酒店走廊的视频录像,你看了那个就知道,昨晚滕立君压根没进我的房间,我进屋关门以后,他掉头就走了,后来从另一个房间里出来一个拿相机的,他还看了那人一眼。”
从看见新闻的那一刻,宋雨樵就觉得有点儿匪夷所思,按理说高级酒店的安保都很严格,如果不是入住了酒店并且早有计划蹲守,怎么会拍到照片?而且照片的角度也有问题,宋雨樵想:如果他是跟拍的记者,起码要抓拍到滕立君完全进入乔宇颂的房间还有关门的那一刻,才最有说服力,这样才是不给看官们置疑的机会。宋雨樵难以想象一个有备而来的狗仔会有这种程度的疏忽,现在听乔宇颂这么说,反而更合情合理了。
不过,宋雨樵想不到滕立君和那人是窜通好的,诧异道:“你是说,这是滕立君安排的?”
现在乔宇颂还没能联系上滕立君,说什么都太过武断,而且他想不通,滕立君不缺流量和新闻,而以现在国内的环境来看,用“同性恋”的身份来炒作,实在不高明。
“我不知道。”乔
宇颂摇头,烦躁又迷茫,“如果是,他图什么呢?这几年腐文化确实挺流行了,时不时有几个明星因为演耽改剧爆红,可根本没人会承认自己是gay吧?再说,他又不缺粉丝,还有很多‘女友粉’,爆出这种新闻难道不会丧失一大批粉丝吗?”
宋雨樵对这类型流行文化不甚了解,听乔宇颂说的话,好几个名词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听他说得振振有词,宋雨樵姑且认为是这样的道理。
“耽改剧是什么?”宋雨樵好奇地问。
乔宇颂正为摊上这种事心烦不已,好不容易遇上一个不指摘他的人供他倒苦水,没想到宋雨樵听完却发出这样的疑问,他愣了愣,登时忍不住笑了。
“就是耽美或者漫画改编的影视作品,你知道,耽美题材肯定不让上的,所以只能演‘兄弟情’、‘好朋友’。但说白了,还是卖腐。”乔宇颂气呼呼地抱起双臂,嘟哝道,“那个滕立君,最初也是演耽改剧红的。”
宋雨樵了然地点头,说:“他很红吗?今天如果不是有这条新闻爆出,我根本不认识他。”
乔宇颂努嘴,道:“废话,你平时都关注些什么?不是军事就是科技,大数据怎么会给你推流量小生?”
宋雨樵笑了,调侃道:“你还知道大数据?”
自从ju5868落地以后,乔宇颂经历了迷茫、激愤、怨恨、委屈和失落,他曾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宋雨樵,不知如何向他解释这桩离奇的遭遇,而等到他真正见到宋雨樵之后,他却是一再被宋雨樵逗得气笑了。
他头一回觉得和宋雨樵活在不同的世界里挺好的,任凭他的世界如何跌宕起伏,只要和宋雨樵的世界接壤,就会变得云淡风轻。
“你故意的是吗?我都快烦死了。”乔宇颂瞪他,想了想,问,“难道,今天大数据给你推了这条新闻?”
说起自己在单位遇上的事,宋雨樵的语气变得冷淡许多:“没,一个同事看见,告诉我的。幸好他提前告诉我,否则我们书记找我谈话的时候,我得一脸懵。”
听罢,乔宇颂的心往下一跌,道:“你们书记找你谈话了?”
“嗯,我都成‘大人物’了,还不被谈话吗?明天更大的书记还约了我。”宋雨樵耸肩。
想到徐傲君他们在岳塘的遭遇,乔宇颂的心凉了半截。他小心翼翼地问:“你们书记找你说什么了?”
宋雨樵瞥了他一眼,说:“建议我重新谨慎审视和处理我们的关系。”
乔宇颂打了一个激灵,脱口而出道:“他是叫我们分手吗?!”
“这种事,不会说得那么直接的。他说得不直接,我当然也不直接回答了。想着既然还没见到你,我就答应他。反正他没明说。”宋雨樵在红灯前踩了刹车,待车停稳后,他转头看向乔宇颂,“既然情况已经有了转机,我们耐心等一等,说不定还有新的进展。你刚才不是说了,滕立君方面还没有给回应吗?”
乔宇颂的脑袋晕晕乎乎的,心想为什么偏偏是他遇上这种事?如果滕立君是故意的,为什么选中他?就因为当初他给滕立君电话号码以后再没有回应吗?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