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是有吗?”易沛然不解,管家早就吩咐下面的人把饮料、水果、零食和点心准备好,他一伸手就能够到。
“不是给你。”徐涿头也不回走进厨房,守在厨房的女佣没想到他会来。
“少爷想要什么喊我一声就行。”她说。
“谢谢,”徐涿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热牛奶有吗?”让他野外搭炉子没问题,让他用家里的火炉反而有点为难。
女佣笑道:“我马上煮,等下给您送过去。”
“不用,我等你,我自已端去。”徐涿坐了下来。
热牛奶很快,徐涿把装奶的马克杯、勺子和糖罐放盘子上端出去,坐回原来的位置,东西放地板上。
一股牛奶的香气萦绕鼻下,杜子佑抽空看他一眼,就听到徐涿问:“糖加多少?”
“不用。”杜子佑下意识回答。
片刻后,感觉到徐涿还在注视自已,杜子佑的视线从电视屏幕移开,眼神迷惑不解:“嗯?”
徐涿自作主张加了两勺糖,轻轻搅拌,舀了一小勺凑到杜子佑嘴边,让他抿了一小口。
“够吗?”徐涿问。
杜子佑红润的嘴唇上沾着牛奶,他舔了一下,迟疑道:“再加点?”
“你快动啊!要死啦!”易沛然大声疾呼,几欲从沙发上跳起来。
出小差的杜子佑羞愧万分,赶紧回头继续游戏拯救队友。
徐涿又加了点糖进去,感觉牛奶还有点烫,于是先放一边,自已端起一块蛋糕,一边吃一边看他们打游戏。
吃着吃着,他顺手把叉子递向杜子佑,对方张嘴吃掉叉子上的小块蛋糕。
“涿子我也要!”易沛然提要求。
“自已没手啊?”徐涿冷酷无情。
易沛然:“呜呜呜……”难道伤号不是我才对么?
第82章 两小无猜(九)完
派对开到十一点, 徐有材亲自下楼赶他们去睡觉:“再不睡长不高的啊!”
小崽子们都要留宿一晚,好在这幢房子别的没有, 房间多的是,两三人一间刚好够。
徐涿拉一下杜子佑的衣摆:“你跟我睡。”
他们一块上楼回房,徐涿把小背包里的睡衣拿出来,帮他放到浴室里,说:“你先洗。”
他走出浴室要关门, 蓦地停下:“啊对了, 手有伤不能沾水,我去给你拿一次性手套?”
听到手有伤几个字, 杜子佑条件反射地把手背到身后,但是都一起玩了几个小时的游戏, 那么明显的伤口怎么可能藏得住,他认命地手掌向上给徐涿看。
“已经结痂了, 可以碰水。”他说。
徐涿挠挠头陷入纠结,他自已就因为太好动经常小伤不断,段茹教他注意保护伤口, 不然以后会留疤。
最终他还是不放心:“还是戴手套吧,我马上回来!”说完转身一溜烟跑了,对方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
杜子佑松一口气,徐涿没有追问受伤的原因, 他也不用绞尽脑汁找对策了。
洗完澡后该睡觉了,徐涿的床非常大,两个小孩子睡绰绰有余, 还能在上面打几个滚。
徐涿让杜子佑躺靠窗的那侧。“早上能听到林子里杜鹃叫。”他说。
因为是夏日,空调呼呼吹得猛,他们要盖一床厚被子才不会冻到。
徐涿关灯,蚯蚓一样在被窝里拱啊拱,在黑暗中八爪鱼一样缠上杜子佑。
“你在家里也是一个人睡的吗?”徐涿问。
杜子佑抿了一下嘴,轻声回答:“一般是。”母亲发病的时候不准自已离开她的视线,睡觉也得陪在她身边。
今晚本来也是如此,他一时脑热答应徐涿的邀请,电话挂掉后却在苦恼该怎么告诉母亲,甚至想打电话给徐涿说自已不去了。他一脸的焦躁刚好被下班回来的杜永封看到,问出事情缘由后,杜永封只淡淡说一句:“去吧,我会跟她说。”
“我很小的时候就自已一个人睡了,”徐涿骄傲地说道,“然然现在还不敢呢,连灯都不敢关哈哈。”
杜子佑低低嘟哝,徐涿听不清:“什么?”
杜子佑凑近他:“其实我……也有点怕黑。”他在家里睡觉要点小夜灯的。
徐涿把他抱紧:“不怕,我在。”
两人有说不完的悄悄话,睡意渐渐袭来,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慢慢地许久才回应一句,卧室里逐渐安静下来。
睡梦中有聒噪的蝉鸣,蝉鸣渐弱后是轻脆的“布谷——谷谷——”,杜子佑睁开眼睛时以为自已还在梦里。
窗帘白茫茫一片光,墙上挂钟显示七点差一刻,徐涿还在呼呼大睡,一只手压在杜子佑胳膊上。
杜子佑习惯了这个时间醒,其实他挺认床的,以前偶尔在酒店或者其他地方睡觉,晚上都会睡得不□□稳,但是昨晚他却睡得很沉,早上醒来感觉精力充沛。
挂钟的分针一走向数字12,该起床了。杜子佑侧头看向熟睡中的徐涿,徐涿睡梦中发出一声呓语,好像是“快跑”。
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杜子佑浅浅的笑,眼睛闭上,决定睡个回笼觉。
方管家八点来敲门,徐涿惊醒从床上弹起来,朝门外喊道:“起了。”
方管家隔着门提醒他:“八点半早餐,早餐后送小朋友们回家,少爷千万别迟到。”
“知道啦。”徐涿说,旁边的人动了动,他低头,杜子佑手背擦着惺忪睡眼,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徐涿第一次见他头发支棱的模样,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小几岁,像个刚离开幼儿园的小团子,徐涿想,如果他有这样一个软绵绵的弟弟,一定会把他捧在手心里爱护,好吃的让他吃,好玩的他先玩,谁也别想欺负他,徐有材也不行!
“早上好?”杜子佑叫他。
“啊啊啊啊啊!”徐涿猛地扑到他身上,搂着他胳膊,脸蛋埋在他睡衣上使劲磨蹭,“子佑你当我弟弟好不好?好不好嘛?好不好?”
杜子佑先是被吓一跳,随后徐涿撒娇着要当自已哥哥,他两颊染上红晕,有些不知所措:“可、可以吗?”
“当然可以!为什么不可以!”徐涿猝然停下,抓着杜子佑手臂看他眼睛,“以后哥陪你玩,请你吃蛋糕,还帮你教训坏人!”
真的么,杜子佑心跳得飞快,陪我玩,请我吃蛋糕,还帮我教训坏人。
他注视徐涿双眼,缓声问道:“永远不分开?”
“嗯!”徐涿斩钉截铁点头,“永远不分开!”
早餐时,徐有材发现儿子一直在傻笑,难道是派对后遗症?徐有材敲敲桌面:“吃饭的时候认真吃,你看看你,嘴咧得豆浆都洒出来了。”
徐涿朝他吐舌头,坐他旁边的杜子佑抽来纸巾给他擦桌子,徐有材更气 ,真是货比货得扔,怎么别人家的儿子就这样乖巧听话又有礼貌,自家就养了一泼猴呢?
他一气就把话给说出来了,徐涿歪脑袋问他:“爸,你喜欢听话有礼貌,学习好还会各种乐器的儿子吗?”
难道是榜样的力量,让这混小子也有了上进心?也有可能是自已的教导终于收到成效,徐有材心里挺高兴的,再接再厉教育儿子:“当然,哪个家长不喜欢?”
徐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你放心,子佑会经常过来,你就把他当成半个儿子吧!”
徐有材:“……”好像哪里不对?
徐家叫了几辆车来送小伙伴回家,徐涿站门口和他们挥手道别。
杜子佑在徐家吃过午饭才离开,徐涿死皮赖脸把他送到家门口,又死皮赖脸不肯走,坐在一旁看他上小提琴课。
上课时卫姨过来一趟,徐涿见她似乎有话说,便拉她出去问。
“是太太想见二少。”卫姨说,“二少昨晚不在,太太她……”
她没讲完,杜家的家丑不能和外人说,即便对方是一个少不更事的小孩子。
徐涿拉她的手,用小狗的水汪汪大眼睛看她:“子佑经常说起阿姨,你能带我去见见她吗?”
卫姨愣住,二少竟然会和朋友谈起太太的事?那这位小少爷了解到什么程度?
“行么?”小狗狗的眼睛持续发力。
卫姨的心化成水,她又想起医生的话,适当的社交于病情有利,建议在不刺激太太的前提下让她多与外人接触。徐小少爷这么可爱,太太一定会喜欢的吧。
卫姨终于点头,牵着徐涿的手上楼。范惠茹在二楼小花园吹风,她轻轻晃着秋千椅,粉色长裙随风飞舞。
她听到动静回头,看见一个陌生的小男孩,眼中便流露出好奇。
“徐少爷是二少的好朋友,”卫姨介绍道,“他想来拜访一下您。”
徐涿外表镇定,手心却开始冒汗,前面的女人忽悲忽喜,和他去年在某个村子见到的疯女人很像。疯女人会大喊大叫,会拐走村里的小孩儿,被抓住时还会打人,手指甲在别人脸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卫姨放开他的手:“没事,她刚服药,不会闹。去吧。”
徐涿咽了一小口唾沫,在心里给自已打气,徐涿,别怂,你发过誓会保护子佑的。
他迈起腿朝范惠茹走去,坐到秋千椅另一头,视线始终没离开对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