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涿两边嘴角都要翘到太阳穴了,杜子佑逃窜似的,站起来继续道:“晚饭应该好了,我们快下去。”
说完也不等后面的人,迈着仓皇的步子就走,逃命一般。
待下到大客厅里,杜子佑已经收敛了笑意,正襟危坐于长桌前,卫姨给他端上汤。
徐涿坐到他旁边,制止她转身给自己盛:“我来就行,您先坐下吃吧。”
卫姨笑着摇摇头,说:“这不合规矩。你们吃吧,我先下去。”
还有这样的规矩?徐涿家里也请了阿姨,但是吃饭的时候都是同桌同菜,哪会如此生疏。
不过到底不是自己家地盘,指手划脚不礼貌,他便不多说。
杜子佑吃东西的姿势十分斯文,碗筷不会碰撞出声响,从不用筷子翻找菜肴,咀嚼细致,吞下嘴里的食物后才开口说话。
“晚会?”他不解地眨眨眼,“可是我本来就会出席,为什么还要邀请我?”
徐涿笑了:“其中意味可大不相同。你独自去,是以老板的身份,我邀请你去,则是以家属的身份。”
明明是调戏的话,却说得一本正经。
杜子佑又羞又恼,端着碗瞪他:“谁是你家属了!”顿了顿,挪开视线,“你整天花言巧语的,也不知道哪些话真哪些话假。”
可是你爱听啊。
这句话徐涿只敢在心里想想,回忆自己近来的表现,似乎的确与电视上的浪荡公子哥没多大区别,无怪乎心上人会产生疑虑。
他凝视对方的脸,正色道:“话语无法反映真心,但是真心能通过话语表达出来,然后用实际行动证明。因此以后我俩更多地接触接触,让我有机会证明自己。”
杜子佑一下子抓住他的逻辑,他是绕来绕去又绕回去了:“我应该高兴有你这样能言善辩的员工吗?”
徐涿:“多谢老板夸奖,我一定努力工作,争取早日升职加薪,成为能够直接接触到老板你的高层。”
杜子佑压不住眉梢的笑意,他是真的爱听甜言蜜语。
他嚼了口饭菜,想了想,面带迟疑地问:“你……在秉优工作还顺利吗?”
徐涿有些惊讶,他们还是第一次谈论公事。
他点点头,说:“刚来那几周撞上七夕,很忙,但也强迫我快速融入新环境,算是因祸得福吧。这两周我们手上的项目不多,难度也不大。”
他简单说了下手头项目的进度,杜子佑听到林高寒的名字时愣了下:“你们最后决定选他?”
徐涿点头,问:“他有什么问题吗?”
杜子佑说:“那倒没有。他以前也是我们圈子的人,”他说“圈子”这个词时,脸上掠过淡淡的阴翳,“后来家里发生了点事,听说他进了娱乐圈,没想到现在发展得这么好。”
徐涿感叹:“都说小火靠捧大火靠命,说不定他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杜子佑不置可否。
徐涿发现他谈公事时,全身都散发着自信的气场,这在他们两人独处的时候很少见。
他回想全部几次相处,杜子佑展示给他的多是脆弱、无助和倔强,正正戳中自己的红心,如同量身打造的一样,无怪乎自己不知不觉就陷入了爱河。
然而他也喜欢对方此时的样子,胜券在握,意气风发,充满昂扬的生气。
这难道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徐涿不禁笑了笑,自己真的没救了,要活活在爱河里淹死了。
晚饭后,徐涿再没有理由留下,要到了杜子佑的联系方式后就道别,卫姨准备了点心给他带回去。
他拎着小盒子,对送他离开的杜子佑说:“上次的绿豆糕你还喜欢吗?我再去要点来。”
杜子佑余光瞄了眼旁边的卫姨,面无表情地回答:“一般。”
徐涿有点失望,他还以为他喜欢吃甜的东西。
“啊呀,好像火还没关。”卫姨跑回厨房。
杜子佑看她走远,注视着徐涿,轻声说:“那个绿豆糕,我喜欢,还要。”
徐涿笑出声来,说:“好,”他凑近半步,也压低声音,像在交换秘密情报,“新鲜的才好吃,我以后每周送一次。”
杜子佑微红着脸颊颔首。
“对了,”徐涿突然想起一件事,“我上次去你们老宅换下的西装,你带回来了吗?”
“啊、啊?”杜子佑眼神闪躲,“好像忘了,应该没吧。”
徐涿叹了口气,说:“那算了,主要是我爸,天天在我耳边叨叨,要我说出那天的去向。”
“哦、哦……”
“他一口咬定我是做了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把西装弄破了,才不敢拿给他看,我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他说得可怜兮兮的,杜子佑张了张口,终于说道:"我想起来了,好像带回来了吧,我去给你拿。"说完红着脸转身走了。
徐涿目送他上楼的背影,半眯上眼睛。
自己貌似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真相。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jj增加了一批屏蔽词,然后这两天又陆续解封了其中几个,所以作者还在观望中,如果有些词被屏蔽后影响阅读,作者会修改。如果你们看到以前的章节有更新,【不是修文】,【是修字】,因此不用回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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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徐涿叫了辆车回家,他坐在后座,灰色的衣袋铺放在腿上。
现在已是华灯初上,路灯和交错驶过的车辆灯光映照入车内,他摩挲着衣袋富有质感的纹理,若有所思。
片晌后,他拿起衣袋,从开口处嗅了嗅,一股熟悉的,清新恬淡的,杜子佑身上的味道。
他不禁弯起了嘴角。
想必他的这套衣服,十几分钟前还挂在对方的衣橱里,亲密无间地,伴着他的那些昂贵的衣物——挺括的外套,贴身的衬衫,修长的西裤。
他正在回味离开时对方羞赧万分,却故作平静的神情,手机就响了。
他掏出来看了一眼,心道糟糕,竟然将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喂,”他接起电话,“然然姐?”
“涿子?这个点你还没到?”易沛然大喊,那边是震耳欲聋的摇滚,他似乎走到某个角落,噪音小了些,“如果不是知道你过得像个和尚,我还以为你重色轻友,抛下我们和谁约会去了。”
徐涿:“……”你真相了。
他心里有鬼,忙转移话题:“我临时有点事,你们开始了吗?我现在赶去还来得及。”
说着,对司机道:“师傅不好意思,送我去蓝午。”
蓝午是本地一家比较有名的酒吧,经常举办一些大胆前卫的活动。
“你抓紧啊!”那边喊道,“开场不容错过,你要是迟到了,朋友都没得做!”
他这头赶着去酒吧,杜子佑则上了楼,在房间外的小阳台上凭栏而立。
小区占地广阔,绿化程度高,道路两旁郁郁葱葱,但在夜晚因灯火朦胧,倒显得树影幢幛有点阴森,实在不是值得观赏的景色。
夏日的夜风也是燥热的,他平时是汗不多的体质,此时也感觉皮肤有些不干爽。
但是他不想进去,屋内虽然有冷气,但似乎太闷了些,让人透不过气。
他手掌抚上自己的脸颊,有点烫,再回想自己都干了什么事,更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杜先生,”卫姨敲门进来,把他的睡衣放进浴室,“我给你准备洗澡水。”
“等一下,”杜子佑说,“今天不必了,我自己来。”
卫姨离开,他解开袖扣进屋内,直接去了浴室。他今天想洗个冷水澡。
浴室很大,一面巨大的镜子占了半堵墙,他以前觉得这样的设计毫无实用价值,现在却赤条条地站到了镜子前,打量着自己。
白皙,高挑,瘦削。
他的手指慢慢划过自己的眉眼、鼻梁和嘴唇,最后抵在下颌,稍稍昂首,半垂眼皮,透过浓密的长睫毛注视镜中的人。
美吗?
念头刚出,他便浑身打了个颤,像是做了什么罪恶滔天的事。
活了二十多年,他从来没好好留意过自己的身体和容貌,他所受的教育严格而古板,不允许他有任何非正统、叛逆的想法。
他必须严肃、坚强、无坚不摧,像个“真正的男子汉”,“美貌”绝对不是“真正的男子汉”应该拥有的东西。
这张俊美的脸长在他身上,却仿佛不属于他,没有人衷心地赞赏,他自己也被不准许为自己的身体感到骄傲。
他被剥夺了成为独立的一个人的权利。
杜子佑侧了侧身,扫视自己侧面的线条。
“……气质动人,相貌出众……”徐涿义正辞严的声音回响在耳畔。
杜子佑笑意爬上嘴角,有人喜爱自己的容貌,竟能让他如此快乐。
不,别的人不行,是徐涿才能有这样的待遇。
他咬着湿润的嘴唇,改用挑剔的目光再次打量自己。
是不是太瘦了些?
他不是温室里懵懂无知的娇花,成年人的那些事情多多少少知道点。